有了九千岁的特别交代,画师自然是用心有加,原本片刻钟就能画完的画像,硬是拖了一个多时辰才画完。
等林瑟瑟回到坤宁宫时,天边已是泛起了浅橘色的红霞。
不过半日,皇后今夜侍寝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后宫。
整个坤宁宫是前所非凡的热闹,宫女太监们都知道今晚上皇帝要来坤宁宫宠幸皇后,个个喜气洋洋的。
唯有林瑟瑟一人,面色恹恹的,瘫在贵妃榻上像是一坨烂泥巴。
杏芽似乎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她敛住了面上的喜悦,捧着汤婆子上前“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瑟瑟自然不会告诉杏芽,她是因为不想侍寝才这样萎靡的,先不说这话说出来有多匪夷所思,若是传出去让那个死太监知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就是身子有些不适,无妨。”
杏芽听闻这话,却是怔了怔,随即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安和忧虑“娘娘可是腹痛”
主子的月事一向不太准,特别是前段时间被禁足期间,吃穿用度被缩减,身子也亏空的厉害,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来了。
若主子好巧不巧的今日来了,那侍寝得宠的大好机会便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林瑟瑟起初还未理解杏芽面上的担忧,那句并无腹痛刚要脱口而出,她才蓦地反应过来杏芽的意思。
她黯淡的眸色亮了亮,原本捂住脑袋的双臂,瞬时间改变了运动轨迹,朝着小肚子上捂去“涨疼涨疼的”
内务府有记载各宫嫔妃大概来月事的日期,以便每日给皇帝送绿头牌时,避开身子不爽利的妃嫔,是以林瑟瑟刚开始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但杏芽只是听她说身子不适,便问她是否腹痛,这便说明她这具身体快要来月事了,就算到时旁人去内务府查探,也查不出什么破绽。
杏芽一瞧她这个模样,心中顿觉不妙,正要想法子去太医署开些止痛的药来,殿外却已经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林瑟瑟怔愣了下,天色还未黑下来,皇帝怎么提前来了
虽心有疑惑,她却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起身迎了上去。
皇帝今日并未穿那一身屎黄色龙袍,他换上黑狐皮端罩,有些像是后世之人所穿的貂皮大衣,瞧着甚是暖和。
坤宁宫正殿中燃着炭火,皇帝一进来便感觉热气扑面,抬了抬手,示意她上前为他更衣。
旁的妃嫔给皇帝脱衣裳便是宽衣解带,到了林瑟瑟手里,给皇帝脱衣裳就成了给猪松绑。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放轻动作,还是不慎将对襟处的金铜扣扯掉了一颗,她的神色懵了懵,在皇帝察觉之前,不动声色的将扣子藏进了袖中。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皇帝的视线,他扬了扬嘴角,并未与她计较什么,心中还莫名的觉得十分舒畅。
他想,她定然是太紧张了。
林瑟瑟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皇帝的衣裳定然是偷工减料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下,皇帝是带着奏折来的,他不开口,林瑟瑟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帮皇帝研墨。
皇帝似乎很享受这种红袖添香的陪伴,倒是林瑟瑟磨墨磨得手疼,有些想将墨石扔在皇帝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林瑟瑟已是饿得饥肠辘辘,皇帝将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批注完,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天色已晚。
太监将早已备好的饭菜呈了上来,许是为了助兴,矮几上还摆放了两只酒壶,一只壶里装着味道芬芳馥郁的梨花酒,一只壶里装着甘苦性烈的清酒。
林瑟瑟一手轻抚宽大的衣袖,一手执筷为皇帝布菜,心中琢磨着何时说出自己来月事比较合适。
瞧皇帝这阵仗,怕是早已含蓄待发,只待晚膳一毕,便要欺身而上。
她正想着,耳边却传来皇帝低哑的嗓音“皇后可会饮酒”
林瑟瑟刚要说自己不会,便听皇帝继续道“不会也无妨,这梨花酒不醉人。”
说罢不等她回话,他已是自顾自的命太监斟了两杯酒。
林瑟瑟是真的不会饮酒,但皇帝都把酒杯推到她眼前了,她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她微微抬手,以长袖掩面,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飞快的将酒杯倾斜,倒在了双腿跪坐着的软垫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皇帝倒也没有察觉,见她将酒杯的酒水饮尽,顿时龙颜大悦“倒是不想,皇后酒量甚好,那便再陪朕饮上两杯。”
林瑟瑟没有拒绝,将方才的动作重复两次后,见软垫上被洒满酒水,便推脱不胜酒力,怎么都不愿继续喝了。
皇帝也不为难她,只是清酒的烈性窜上头来,又念及许久未如此畅饮,一时馋酒,便多喝了几杯。
半壶清酒下肚,皇帝的话头明显就多了起来,许是喝的有些醉了,他甚至说起了胡话。
“那老贼十九入宫,不过堪堪四载,可父皇待那老贼,远远胜过父皇与朕十几余载的父子之情。明明皇位传于朕,却将权势授予外臣之手,朕想不通啊”
林瑟瑟蹙眉,皇帝口中的老贼怕就是司徒声了,没想到司徒声这般年轻,十九岁入宫,距今四年,那便是才二十三岁。
她突然想起司徒声交代她的事情,便抬手给他斟了一杯酒,循循诱导道“许是父皇有其他的考量,皇上还是莫要多想”
话未说完,皇帝便怒声打断她“考量父皇分明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子随母相,不过是睹物思人”
太监将窗户打开,有冷风窜进了宫殿之中,风一吹过,他像是消了音似的,酒意醒了大半,嗓音也戛然而止。
皇帝的面部肌肉抽搐两下,将酒杯一推“瞧朕又说胡话了,皇后莫要放在心上,饭菜都凉了,快些用膳。”
林瑟瑟见他已经醒酒,心中清楚已是错过良机,也不再多言,为皇帝布完菜,便垂着头细嚼慢咽的吃起自己碗里的饭来。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她心中却满是疑惑。
听皇帝的意思,他好像也知道司徒声的真实身份,又道是子随母相,那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或许就是司徒声的母亲,太上皇的亲妹妹宝乐公主。
皇帝说睹物思人,莫非是道司徒声长的像他母亲,所以太上皇将司徒声留在身边,借此思念缅怀宝乐公主
林瑟瑟并没有觉得多么感动,只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太上皇有一万种方式,让司徒声正大光明的留在身边,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冷酷残忍的一种方式将年仅十九岁的司徒声阉割去势。
如果司徒声的长兄早已去世,那他便是司徒家存世的唯一血脉,太上皇这样做,无疑是让司徒家断子绝孙。
世人皆道太上皇待九千岁宠爱有加,她却不敢恭维这种有名无实的畸形宠爱。
林瑟瑟心中有所思虑,这顿饭吃的也是索然无味,她见皇帝用完膳食,才敢向后退了两步,福下身子请罪“臣妾身子突觉不爽,不敢玷污皇上圣体。”
她面上满是遗憾和懊恼之色,仿佛错过了什么极好的机会似的,皇帝本来有些不满,瞥见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心中才舒坦了些“罢了,朕与你和衣而眠,不碍事的。”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太监慌张的脚步声,待太监疾步踏入坤宁宫,上前跪地“纯妃遣人来报,元嫔小主在纯妃殿中喝茶,却突觉腹痛不止,纯妃已寻太医前去诊脉。”
听闻这话,皇帝也顾不得林瑟瑟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急匆匆的冲出了坤宁宫。
林瑟瑟望着皇帝的背影,总算是松了口气。
杏芽神色微恼“真是巧了,元嫔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皇上来坤宁宫过夜时疼。”
林瑟瑟没有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
纯妃身上定然有什么猫腻,但不管是夺舍还是如何,这都并不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只要小心堤防纯妃些,继续走完剧情,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过两日就是司徒声的生辰了,按照他往年诞辰宴的规格,晋国之下的附属国也会来京道贺,这是太上皇赋予司徒声的至高荣耀。
原文中,原主为讨好司徒声,大肆操办他今年的诞辰宴,提前三个月便寻来晋国最好的舞姬和歌伶编制舞曲。
谁料这舞姬之中,总有那不安分的,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竟在宴会上对皇帝媚眼流波,勾的皇帝双眼发直。
一曲舞毕,舞姬已是侧卧在皇帝怀中,若非还有旁人在场,两人怕是早已天雷勾地火。
纯妃似乎很喜欢这舞姬,请求皇帝将舞姬留在宫中教她跳舞,皇帝自然也是愿意顺水推舟留下舞姬。
但此举却惹恼了原主,原主当场拔剑砍伤舞姬,道是舞姬居心不良,惹得皇帝勃然大怒,惩罚原主交出皇后册宝,命纯妃代为管理后宫。
这相当于架空了原主在后宫的权利,也直接导致后期原主为夺回册宝和掌管六宫之权,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林瑟瑟在经历过两本书里的各种作死剧情后,早已是身经百战,毫不夸张的说,这种丝毫没有难度的剧情,她闭着眼睛都能顺利通关。
对于她来说,目前比诞辰宴更要紧的事,是如何将她那个讨人厌的哥哥应付过去。
若是让司徒声知道她是故意搞砸了侍寝,怕是要把她的皮扒下来当画纸用。
这样想着,林瑟瑟便对着杏芽吩咐道“你去内务府领些月事带来,现在就去。”
杏芽一怔“娘娘可是来月事了坤宁宫里还有”
她打断杏芽,语气略显不耐“听闻内务府新来了一批,本宫便要用那批新的。”
杏芽不敢再多问,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林瑟瑟并没有来,但她必须要做做样子,这样到时候那死太监问起来,她也好糊弄过去。
不知杏芽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在了路上,她左等右等也等不来杏芽,见手里的汤婆子冷了下去,她便褪掉了外裳,准备钻进被窝里等着。
林瑟瑟刚将衣裙整理好搭在木架子上,正要掀开被褥,却听见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响,她忍不住抱怨一声“杏芽,你怎么这么慢”
回应她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怎么。等急了”
林瑟瑟的心脏一抽,蓦地转过身去,却见不远处的红漆柱子旁,斜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微抬着骨骼分明的手掌,削瘦的食指指尖上,勾着一条红色丝绸的月事带“哥哥来给你送月事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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