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个皇后

    司徒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推开扒拉着自己手臂的陆想,神色冷淡的轻嗤一声“这宝贝妹妹给你,你要不要”

    陆想笑的合不拢嘴“你的宝贝, 我如何敢要”

    他没再说话,看样子也不准备搭理林瑟瑟,一脸置若罔闻的侧过身去。

    许是以为他没听见, 她这次没再喊哥哥,而是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龙骧将军”

    陆想拉住了司徒声的手臂, 嘴角噙着一抹笑“欸, 你别走啊,皇后叫我呢。”

    司徒声瞥了他一眼“她叫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想挑了挑眉“听闻昨夜你让岁山跑腿去买玉势, 半夜三更冒雨前去皇后的营帐”

    他沉默一瞬,缓缓抬起眼眸“你听谁说的, 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陆想忍不住笑了。

    他清晨起榻去练剑之时,正巧在林子里看见了被倒挂绑在树枝上的岁山, 岁山被雨水淋得像是落汤鸡似的,嘴里还塞着一根碧绿色的玉势, 瞧着好不可怜。

    他正寻思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干出来的事,便瞧见了不远处蹲在草丛里的刘袤。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刘袤是来这里拉屎的, 虽然刘袤什么都没说,只是小心翼翼的应付了他的问话,但他还是根据案发现场还原出了大致的真相。

    陆想还是将司徒声扯了过去,他很好奇皇后当着皇帝的面, 喊他们过去做什么。

    林瑟瑟见他们走过来, 对着嬴非非笑道“论起射骑的功夫来, 怕是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九千岁。”

    这个很少二字, 还是她斟酌之后的谦虚用词,在她眼里,整个晋国都没有人是司徒声的对手。

    姑苏司徒家的嫡次子,三岁习武,七岁骑射,十二岁那年随父亲出征,凭高超的射骑技术在沙场三箭拿下敌军将领的性命,随后的半年里,一连夺下敌国三座城池,自此一战成名。

    林瑟瑟面上是掩不住的骄傲,仿佛箭术精湛的人不是司徒声,而是她自己似的。

    皇帝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他知晓司徒声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清楚司徒声年少时就被晋国百姓封神的过往。

    他有些不以为意,不过是百姓们夸大其词了而已,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怕是司徒声曾在皇后面前,吹嘘过自己的骑射功夫好,这才让皇后认为百步穿杨算不得什么。

    而高畅刚过弱冠之年,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他平日虽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在箭术方面人人称赞,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更何况,若她说箭术高超的那人是龙骧将军便也罢了,偏偏她说的那人是他最鄙夷的阉人宦官。

    高畅眸中浮现出一丝不屑,当即便请求出战“高畅倒想领教一下,看九千岁的箭术到底是如何高超。”

    虽嘴里说的是领教,他的话语间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练武之人的耳力极佳,司徒声和陆想人还未到,离了老远已然将林瑟瑟和高畅说的话听了个清楚。

    陆想看着林瑟瑟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道“你在她面前射过箭”

    司徒声懒懒的掀起眼皮,微启薄唇“没有。”

    除却每年狩猎之时,不得不应付一下的围猎,他从不在外人面前搭弓射箭。

    陆想笑道“那她倒是信任你。”

    司徒声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梢。

    高畅见那身着朱色蟒袍的身影走来,上前迎了两步“平阳侯之子高畅请九千岁指点箭术。”

    皇帝有些不快。

    让高畅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嬴非非,又不是让高畅来这跟人切磋箭术来了,怎么高畅分不清孰轻孰重,反倒还本末倒置了。

    若非是他想借平阳侯之力,又怎会看中高畅这样没脑子光有蛮力的纨绔子弟,给他的同胞姊妹当驸马

    皇帝不欲节外生枝,正想打圆场,便听司徒声轻嗤一声,面容懒散道“你爱谁谁。”

    他脸上挂着一副你算什么东西就想让我指点你的漫不经心,显然根本没把高畅放在眼里。

    高畅身份尊贵,自出生起便被众星捧月的娇惯大,哪里受过这种忽视和怠慢

    他垂在身侧的手臂绷紧,正欲发作,却被皇帝拍了拍手臂“司卿日理万机的,哪有闲工夫与你切磋箭术。行了,朕便将非儿交给你了。”

    皇帝说话时,特意加重了非儿二字,似乎是想点醒高畅,让高畅记起今日来此的目的。

    好歹皇帝给了高畅一个台阶下,高畅虽心有不甘,想起来之前父亲的交代,也只能先将心中愤愤不满的情绪压下。

    嬴非非倒是无所谓,她从小便喜爱骑射,遇见骑射功夫厉害的,便是打心眼里崇拜。

    这高畅若真是有百步穿杨的箭术,她自然愿意跟着他提高自己的箭术。

    眼看着此事要敲锤定音,林瑟瑟沉默片刻,缓缓抬起眼眸“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司徒声即将脱口而出的没有,在眸光不经意间与她对视上后,一下便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眼瞳是浅褐色的,被阳光一映,似是泛起淡淡盈光的琥珀。

    她的眸光带着恳求与期望,眼神如此干净清澈,不沾染一丝世俗肮脏。

    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长兄。

    他终是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瑟瑟的眼睛亮了亮“既然哥哥有空,可否与这位高公子切磋一番箭术”

    这次,不等司徒声开口,陆想已经替他答应了下来“自然是可以,左右便当做活动筋骨了。”

    刚刚将情绪稳定下来的高畅,又再一次被陆想这句活动筋骨给惹恼了。

    他虽瞧不起这阉人,面上却给足了尊重,但这阉人傲慢自满,目中无人,皇后一介女子没有见识也就罢了,如今就连这龙骧将军也以为他比不过一个阉人。

    林瑟瑟笑着看向高畅“高公子意下如何”

    高畅在皇帝开口阻拦之前,嗤笑着应道“若九千岁愿意指教,高某自是乐意至极。”

    皇帝见他已是应下,便没有再加以阻止。

    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既然司徒声应允下切磋,那让高畅杀一杀他的锐气也好,也叫皇后开一开眼界,看看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箭术高超。

    一听说九千岁要与素有神弓手之称的高畅切磋,校场上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将靶场围的水泄不通。

    说是切磋,但众人却隐隐嗅到了一股味儿,他们面带兴奋之色,甚至还有人还在底下悄悄坐庄设了赌局。

    买高畅赢是一赔二,买九千岁赢是一赔十。

    就相当于买高畅赢投进一两银子,若高畅赢了比试,买家便可以得到二两银子。

    同理,买九千岁赢投进一两银子,若九千岁赢得比试,则买家得到十两银子。

    光是从这赌局的赔率上来看,便也知道众人有多不看好九千岁了。

    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高畅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百发百中神弓手,年年狩猎都拔得头筹。

    而九千岁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手握权势以外,也没有什么旁的成就,每年狩猎也是敷衍了事,根本没人见过他拉弓射箭。

    司徒声被赶鸭子上架,手里握着弓箭,心中颇为不悦。

    他扯着陆想往一旁走了走,面上带着质问“谁让你答应她了”

    陆想挑了挑眉“你会拒绝她吗”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能拒绝的了她吗

    他心里应当很清楚,她问他有没有空是什么意思,他既然回答了嗯,便相当于直接答应了她要切磋。

    既然答应了,还磨磨蹭蹭什么,不如早点弄完早点了事。

    世人皆道九千岁性子阴晴不定,无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想,但偏偏身为他发小的陆想,却总能一眼看透他的心思。

    许是被陆想戳到了痛处,司徒声心中越发别扭,就好像他已经被林瑟瑟给吃定了似的。

    他眸色微恼,走到林瑟瑟身旁“切磋倒也可以,只是我喜欢拿人当箭靶子用。”

    她微微一怔,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司徒声扯唇一笑,神色从容不迫“你不是相信我的箭术吗那你便来当我的箭靶子好了。”

    他的笑容散漫,语气又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我请你吃个饭好不好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他话音落下,皇帝便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司徒声拿人当箭靶子这事有多残忍,林瑟瑟好歹也是晋国的皇后,岂能去给人当箭靶子用

    若是不慎失手,将皇后射了个好歹,司徒声让他晋国皇室的颜面何存

    但那筹备了小半年的暗杀计划,就定在今天晚上执行,成败皆在此一举,他不想在此时与司徒声发生任何争执。

    皇帝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话。

    他能听出来,司徒声说这话,只是想要逼她知难而退,说白了就是找个借口不愿意和高畅比试箭术,免得当众丢脸罢了。

    皇后又不是傻子,虽说这比试箭术是她撮合起来的,但她总不可能为了证明司徒声的箭术高超,就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吧

    其实皇帝倒是猜对了一半,司徒声的确是在逼林瑟瑟打退堂鼓。

    好像只有逼她出口终止这场箭术比试,才能否定方才陆想问他的话。

    你会拒绝她吗

    当然会。

    这样想着,司徒声轻笑一声,眸中含着不以为意的嘲色“怎么,你不愿意那便”

    林瑟瑟打断他“愿意。”

    他眸光微滞“什么”

    她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本宫愿意。”

    司徒声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

    他神色复杂,殷红的唇边轻扯一下“只是射箭着实无趣,不如再加些难度,你站在百步之外手举苹果,我要蒙着双眼来射那只苹果。”

    听闻这话,现场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就连嬴非非都忍不住劝道“皇嫂,这弓箭无眼,你可千万别冲动,不过是切磋箭术,不值当的”

    林瑟瑟沉默起来,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拒绝之时,她挑唇一笑“好,就按哥哥说的来。”

    这下不光是司徒声愣住了,就连陆想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来。

    蒙眼射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一方稍有差池,便是要命的事。

    这需要双方相互完全的信任和配合,她到底凭什么这么信任他

    林瑟瑟垂眸一笑。

    凭什么

    凭他是文昌帝君的转世。

    凭他的名字叫司徒声。

    她相信她林瑟瑟喜欢的男人,不管沦落到什么地步,也永远都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林瑟瑟对着杏芽吩咐道“本宫听闻有人坐庄设下赌局,你去压一千金,全压九千岁胜。”

    一千金并不是个小数目,作为六宫之首的皇后,一整年的月俸加在一起也就是二十金再加一千两白银。

    皇后若是将带入皇宫里的所有嫁妆都变卖了,倒是差不多能凑够一千金。

    皇帝终于耐不住了,他算是看出来了,林瑟瑟是真的要上去给司徒声当靶子。

    若真让他的皇后以身涉险,届时传了出去,皇室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他正准备委婉的想一些说辞来终止这场比试,却听见司徒声蓦地低笑一声“罢了,我瞧着龙骧将军比你更合适当箭靶子,便让他来吧。”

    陆想“”

    林瑟瑟终究是没当成箭靶子,司徒声还是被赶上了鸭子架。

    其实不管是林瑟瑟,又或者是陆想当箭靶子,都于理不合。

    林瑟瑟是母仪天下的晋国皇后,而陆想则是晋国颇有名望的栋梁之才,但这一次皇帝却没有丝毫的阻止之意。

    在皇帝眼里,陆想整日与司徒声厮混在一起,两人不过都是一丘之貉,若陆想真是出了什么差池,死在司徒声手中才是最好。

    毕竟陆想是陆家唯一的独子,若是陆想死了,陆家绝对会与司徒声势不两立。

    最终的比试规则是司徒声提议的,他神色散漫的笑道“既然要追求刺激,那不如就贯彻到底。”

    于是,陆想就两手举着一片涂了红色靶心的柳树叶,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两百步之外。

    据他所知,司徒声自打进宫以来,就没再练过弓箭,这应该是司徒声四年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拿起弓箭。

    司徒声在众人的惊呼下,用黑布条子绑住了双眼,而后笑吟吟对着远处的陆想问道“准备好了吗”

    陆想打了个寒颤“我要是没准备好,能换人吗”

    回答他的,是刺破长空染着凌厉寒气的长箭,那支长箭带着势不可挡的破竹之势,隐隐泛起嗡嗡响亮的箭鸣。

    陆想耳朵传来众人的惊叫之声,他举过头顶的手臂微微绷紧,只感觉到一阵寒风掠过,手中轻捻住的柳叶儿便已经不翼而飞。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转过身命人去捡来那支射飞的长箭。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长箭便已经射过了陆想的头顶。

    他们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这也太随便了,怕是侥幸才没射穿龙骧将军的脑袋,又蒙着眼睛还站在两百步之外射柳叶,他莫不是将自己当做后羿了。”

    “他必定是在吹牛皮,反正大话放了出来,届时再来一招指鹿为马的惯用把戏,他说他自己赢了就是赢了呗。”

    “谁说不是呢,我刚才仔细看了,他压根连瞄都没瞄,拉开弓箭就射了出去,分明就是应付了事。”

    “若是他能射中那柳叶上的靶心,我就把那支箭给吃了”

    高畅就和众人一样不以为意,在太监去寻那支箭的功夫,他笑着对林瑟瑟道“怕是九千岁要辜负了您那一千金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之色。

    那赌局是他打点人去设下的,原本是为了羞辱司徒声,谁料还得到了些意外之财。

    司徒声设下的比试规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届时他们两人都会输,而后这所有押注人的银两便都归他了。

    皇后压下的一千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他爹平阳侯一年的税收才不过三百金,这一千金可是他爹搜刮民脂民膏好几年,才能勉强收上来的税收。

    这样想着,他面色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直到太监寻到那支长箭与柳叶,将正中柳叶上红色靶心的长箭递交到皇帝手中,高畅终于笑不出来了。

    他嘴角的笑意僵硬,面色煞白“这这怎么可能”

    司徒声轻笑一声,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搭弓射箭一气呵成,一连朝着百步外的箭靶子射了三箭。

    只听到众人惊呼“中了,全中了”

    是了,三支箭明明是连发射去,却分别射穿了三个方向箭靶子的靶心。

    “看清楚了吗”司徒声眯起双眸,殷红的薄唇衬的他皮肤冷白“还是要我射穿你的眼珠子,你才能看清楚”

    高畅打了个寒颤,脸色骤变“看,看清楚了”

    别说是高畅的脸色惨白,便是皇帝的脸色也不大好。

    他一直以为司徒声就是个空有虚名的草包,什么一连攻下三座城池,那些都是司徒将军为了给司徒声博得好名声做的噱头。

    但他如何也没想到,那些民间传闻竟都是真的,司徒声是名副其实的将帅之才。

    司徒声将弓箭朝高畅的脚下一扔“该你了。”

    高畅僵硬着身体,从地上捡起弓箭,他也顾不得被侮辱的羞愧之色,满脑子都是几个大字赌局怎么办

    即便他素有神弓手之称,也只能做到百步以里射中杨柳,但方才司徒声可是蒙着双眼,让陆想站在两百步之外手举柳叶。

    根本不用想,这比试他必输无疑。

    可皇后在他这里压了一千金,按照一赔十的赔率,他要赔给皇后整整一万金。

    若是将他爹这么多年的家底积蓄掏空,再与亲朋好友那里借一借,或许能勉强凑够一万金。

    问题是他爹肯定不会给他这笔巨款,他又去哪里给她找出这一万金来

    司徒声挑了挑眉“你哆嗦什么这般磨磨蹭蹭的,要不你直接认输”

    高畅咬住牙关,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你去两百步外站着。”

    小厮吓得腿脚发软,直跪地求饶,看的高畅心头怒气横冲,随即一脚踢在小厮的肚子上“你去不去若是不去,我这就杀了你”

    这一脚可将嬴非非给惊呆了,她初见高畅,原本瞧着高畅长得斯斯文文,又听闻他能百步穿杨,难得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哪里想到他竟然如此顽劣不堪,九千岁草菅人命便也罢了,他却也学着九千岁的样子,不把旁人的性命当一回事,还当众殴打威逼小厮。

    简直是衣冠禽兽

    小厮到底还是去当了箭靶子,毕竟是高家的家奴,嬴非非便是想管也管不了。

    高畅就是想拼一把,若是他超常发挥,与司徒声打成平手,这赌局便自然而然的作废了。

    但他想着容易,当那黑布条子蒙住他的双眼,他眼前一片漆黑之时,他才绝望的发现,他根本辨不出箭靶子在哪个方向。

    高畅的手臂抖了又抖,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手臂,凭着感觉拉开弓箭,将手中的箭羽射了出去。

    没有哀嚎,也没有惊呼,唯有众人的一阵阵唏嘘和咒骂。

    “早知道我就不压他了,就这,还什么神弓手。”

    “简直是浪费我的银子,亏我还压了一千两白银,真是心疼死我了。”

    “我用脚趾头射的都比他远,他是不是故意的”

    高畅扯下眼前的黑布,这才发现,他那支箭横插在十几步之外的草皮上,别说射中柳叶了,连方向都射歪了。

    他的身子颤了颤,又勉强的站稳。

    是了,他还可以不认账,反正皇后说是压一千金,她又没有把一千金拿出来。

    再者说,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庄,只要让他吩咐打点赌局的那人先拖延着些,届时一走了之,皇后也不能将他如何。

    这样想着,高畅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他弯腰对着司徒声一拜“高畅心服口服。”

    司徒声微微俯下身子,在距离高畅耳边不远的地方顿住,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笑意吟吟道“光是心服口服可不够,你差皇后的一万两金,限你十日之内送到坤宁宫去。”

    他唇边的笑意温和,嗓音却冰寒刺骨“若不然,我让你平阳侯府在这世上消失。”

    高畅的面色惨白,五官微微扭曲,他一脸惊恐的看着司徒声,犹如眼前的这人是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

    高畅小腿肚子一软,竟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他,他怎么会知道

    司徒声轻嗤一声,面上似有不屑,他正要挥袖离去,却听嬴非非道“九,九千岁,你赢了比试,能不能教我箭术”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嬴非非显然还是怕的,只是怕归怕,仰慕和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她很想学这蒙眼射杨柳的箭术。

    司徒声瞥了嬴非非一眼,面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行拒绝的大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还想让我教你射箭,你怎么不上天呢。

    在司徒声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前,林瑟瑟扯了扯他的衣袖,眸中满是恳求之色。

    不管他教不教的,最起码别打击嬴非非。

    司徒声冷哼一声,将陆想塞到了嬴非非身旁“让他教你,他射的比我准。”

    嬴非非满脸惊喜,当即对着陆想三鞠躬“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陆想“”

    校场上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帝气的差点没把高畅的颅盖骨掀起来,他费尽心思的想法子将高畅推到嬴非非身边,最后却莫名便宜了和司徒声一伙的陆想。

    这让他情何以堪

    皇帝正憋着一股怒火,远处姗姗来迟的纯嫔却毫不知情,她昨晚因为镇国公干的蠢事失眠了整整一夜,早上起来眼底泛着一片乌青。

    为了遮住憔悴的面容,又要打造出素颜的逼真感,可废了她不少功夫。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杏色素裙,打扮的素素净净,青丝挽成最简单的发髻样式,鬓间只插了一支玉色簪子稍作点饰。

    上一世皇帝最爱她如此着装,还曾夸赞过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纯嫔走近之后,才察觉皇帝的神色不对,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前世的今日,也没寻出分毫的蛛丝马迹。

    她想了想,还是嘴角噙着浅笑上前“皇上,不是今日要切磋射箭吗怎地都聚在这里”

    一听她提起射箭,皇帝就更恼了,他话语间带着牵连的怒气“你穿的这是什么你是要去奔丧吗你看看你,整日不着脂粉,蓬头垢面,莫非是朕苛待了你不成”

    纯嫔被他给骂的呆滞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更何况,她身旁还站着众多臣子家眷和后宫嫔妃。

    委屈的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满脸的不可置信。

    皇帝一瞧见她这上不来台的模样,顿时更气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瑟瑟率先抢了话“皇上,往日都是您与臣子之间切磋箭术,今日倒不如让妃嫔和女眷们也试一试。”

    这话原本是纯嫔的台词,林瑟瑟不想抢纯嫔的台词,但她察觉到这画风有点走偏,若是她再不开口,纯嫔很可能会被皇帝骂走。

    若是纯嫔这个女主走了,她如何继续演下去

    难不成她要来个精分现场,一会扮演纯嫔射箭准,一会装皇后不会射箭,然后再让皇帝去教元嫔射箭,待两人接触上,她便以吃醋的理由去射伤元嫔

    林瑟瑟想一想都觉得恶寒。

    她岔开话题,也算是给两人各自一个台阶下,皇帝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便依你所言。”

    方才压抑低迷的气氛,再次因为女眷间的射箭切磋而热闹起来,会射箭的不会射箭的都想上手试一试。

    纯嫔擦干净了眼泪,并没有因为林瑟瑟给了她台阶下而觉得感激,她望着林瑟瑟的眼眸中布满厌恨和憎恶。

    如果不是因为林瑟瑟,皇帝又怎么会对她如此

    若她落魄难过,只能让林瑟瑟开心,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绝对不能让林瑟瑟看她的笑话。

    这样想着,她重新振作起来,也上前参与进射箭的切磋之中。

    不出意外,纯嫔在一众女眷中拔得头筹,这总算令皇帝对纯嫔的态度稍缓了一些。

    见纯嫔得到皇帝的赞赏,元嫔也有些蠢蠢欲动,纯嫔望着元嫔羡慕的眼神,蓦地回忆起前生发生过的事情。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唇边带着浅笑看向元嫔“元嫔妹妹若是欢喜射箭,嫔妾倒是可以教一教元嫔妹妹。”

    元嫔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心动,她犹豫着看向皇帝“皇上”

    她腹中怀有龙嗣,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这种事情她自然要经过皇帝的同意。

    皇帝皱起眉头,望着纯嫔的眸光有些不悦。

    头几个月正是胎心不稳之时,若是元嫔腹中的龙嗣有个好歹,纯嫔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正要开口拒绝,一抬眸却注意到元嫔眸中的渴望之色,他的唇瓣张了张,拒绝的话出口却是变了味道“若你实在想试一试,那朕教你便是了。”

    说罢,他便命人取来一把精巧些的弓箭,手把手的扶着元嫔的手臂,耐心教导起来“这个手握住这里,对,就是这样”

    虽然这一幕是纯嫔早就预知到的,但真正看见两人如此亲密的贴在一起,而本该属于他的男人却耐心呵护另一个女子,舌尖仍是泛起了淡淡的苦意。

    不知看了多久,她才埋下头,收拾好五味杂陈的情绪,朝着林瑟瑟的方向走去。

    林瑟瑟等纯嫔很久了,她将纯嫔方才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纯嫔似乎很在意皇帝的样子

    若说纯嫔被人夺舍,那又怎么会在意皇帝这个陌生人

    若说纯嫔还是原来的纯嫔,那原书中的纯嫔,是在上册完结之时,恶毒女配惨死冷宫之后,才真正的喜欢上皇帝。

    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和纯嫔谈一谈。

    纯嫔还未来得及说话,林瑟瑟便已经开口道“你想没想过,这个人世间的一切,可能都是一册话本子又或者是一场梦”

    纯嫔怔了怔“什么”

    林瑟瑟见拐外抹角纯嫔也听不懂,索性便直接道“你之前做过的一切,本宫都知晓。”

    她掰着手指头给纯嫔一一数道“藏红花,纵火,下药,放虎”

    纯嫔的瞳孔猛地一紧,下意识的辩解道“皇后娘娘许是误会了什么,嫔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林瑟瑟轻笑一声“你不用这样紧张,这里又没有别人。”

    “本宫不喜欢皇上,也不想与你争宠。若你真的爱慕皇上,便不要再自以为是的搞些害人的把戏,待时机到了,该是你的还会是你的。”

    纯嫔沉默许久,缓缓道“嫔妾又怎知,娘娘此言是真是假人心隔肚皮,娘娘该是明白这个道理。”

    林瑟瑟微微一笑“你说的不无道理,那本宫便向你自证一番好了。”

    说罢,她从纯嫔手中夺过弓箭,对着不远处正用心学习拉弓的元嫔,一连射了三箭。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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