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个皇后

    的确来不及了, 燕王已经看到他们了。

    司徒声眯起细长的眼眸,嗓音微凉“陆将军,你去地窖躲一躲罢。”

    燕王是太上皇的义子,保不准燕王也知晓陆南风的事情, 万一若是将陆南风认出来, 处理起来却是有些棘手了。

    陆南风听懂了司徒声的言外之意, 见他面无惧色, 似乎胸有成竹,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若是方便,帮我跟哥哥带声好”

    “保重。”

    说罢, 他便带着夫人朝着地窖疾步而去。

    其他妇人们也被林瑟瑟劝离,一时间小破院子里, 只余下司徒声和林瑟瑟两人。

    他随手将白玉面具戴回了脸上,微微侧过眸去“怕吗”

    她摇了摇头“有哥哥在。”

    听闻这话, 他却是扬起唇边,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既如此, 我倒是不能让你失望了。”

    漫天的黄土腾空飞扬,马蹄声接憧而至, 为首的乃是身着戎装的燕王,他率着一众红衣盔甲的禁军, 从黄马褂御林军中冲出一条路来。

    禁军是隶属太上皇的护卫兵, 只听命于太上皇的调动, 能被燕王随意调遣, 这便也能瞧出太上皇有多宠爱燕王这个义子了。

    燕王骑坐在高大骏马的后背上, 他苍白的面容上, 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本王奉命来迎九千岁和皇后娘娘回宫。”

    是了, 这为期半月的狩猎提前结束了,倒不是因为司徒声和林瑟瑟的失踪,只是皇帝害怕遭到司徒声的报复,寻了个借口便快马赶回了皇宫。

    至于那黄马褂的御林军,不过是皇帝的垂死挣扎,想碰一碰运气,看能否在南山附近寻到失踪两天的司徒声,趁他回宫之前将他除害。

    司徒声懒懒掀起眼皮,殷红的唇边微扬“奉命燕王奉的是何人之命”

    他的声线冰冷,望着燕王的眸光中,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嘲色,仿佛是在讥讽燕王是太上皇手下的一条走狗。

    燕王倒也不恼,像是没有听懂他的嘲讽,面容依旧温润如玉“这不重要。”

    来迟一步的御林军,将院落团团围住,为首的乃是断臂的侍卫长,侍卫长面带凶煞之色,翻身跃下马背,对着燕王道“我等奉陛下之命,来此铲奸除佞,王爷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哦”燕王眉梢微挑,唇畔带着温笑“那本王若是非要管呢”

    侍卫长一愣,面色稍稍有些犹豫。

    燕王是太上皇的人,而太上皇又是皇帝的父亲,四舍五入一下,燕王的意思便是太上皇的意思,若是太上皇真要保下九千岁,他应该给了这个面子才是。

    可皇帝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在南山附近搜查到九千岁的下落,必定要拼死将其斩杀。

    一边是已经禅位的太上皇,一边是登基已久的新帝,侍卫长在心底挣扎许久,终是选择了后者。

    太上皇昏庸无道,这才让个阉人宦官权倾朝野,如今掌权的乃是勤政爱国的新帝,他若是效忠,自然也是效忠新帝才是。

    再者说,九千岁这阉人不分青红皂白,因皇后被猛虎所伤,便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砍掉他一条手臂,又杀了他的好兄弟泄愤。

    此仇若是不报,他便是黄泉之下也难阖眼。

    侍卫长冷笑一声“若是燕王非要管这闲事,奴才只能告诫王爷一句刀枪无眼,好自为之。”

    说罢,他抬起手来“陛下有令,砍掉那阉人头颅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众将士听令,杀”

    此言振奋了军心,御林军们不要命的拎着长刀朝着院子里攻去,人人都杀红了眼睛。

    司徒声将林瑟瑟推到身后,从袖间取出那把样式陈旧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割裂衣袖,将撕扯下来的布条覆在了她的双眸上。

    待他将布条系好后,他低声嘱咐道“站在我身后别乱跑。”

    立在马背上的燕王,望着司徒声手中的匕首微微出神,他眸光怔愣了一瞬,垂首对着禁军首领吩咐“除了他们俩,剩下的一个不留。”

    不等司徒声出手,禁军便已经冲在了他们身前,与御林军拼死厮杀了起来。

    禁军皆是太上皇精挑细选,从小培养大的死士精英,出手便是杀人之招,御林军又怎能是他们的对手

    不出片刻,院落里已经躺满身着黄马褂的御林军们,就连方才叫嚣厉害的侍卫长,此刻也是尸首分离的横尸惨死。

    司徒声抬眸瞥了燕王一眼,燕王嘴角含笑,依旧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与方才说出一个不留那句话的冷漠脸判若两人。

    他轻嗤一声,当着燕王的面,毫不避讳的将林瑟瑟打横抱起,踩着御林军的尸体,走出了布满残肢碎末的院子。

    御林军的马匹都拴在院外,司徒声随意选了一匹四肢健硕的骏马,攥住缰绳带着她翻身上马。

    “把尸体清理干净,别扔在这里碍眼。”

    抛下这句话,他也不提一句感谢,神色从容的扬长策马而去。

    禁军首领脸色不太好,燕王带着他们一路狂奔赶过来救他,可他倒好,丝毫的力气未出,走时还一脸嫌色的模样。

    莫不是将他们当做牛马来使唤了,出力不讨好便也罢了,竟还留下话来,让燕王将这些御林军的尸体清理干净

    他满脸愤慨不满,正想要为燕王打抱不平,却听燕王嗓音淡淡道“你留下,带人将此地打扫干净,记得把地面也清洗一番,别留下血迹。”

    禁军首领“”

    马儿迈开四肢狂奔,呼啸的冷风从她面上打过,她的胃里不断翻滚,隐隐有一股泛着酸意的嗳气向喉间顶去。

    虽然方才她的眼睛被布条蒙住,却能听到那些人厮杀时的哀嚎和悲鸣,腥臭的人血气息打着转的往她鼻间钻去,直让她胃中翻腾,浑身发软。

    许是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颤,司徒声从她身后轻轻将她拥住,扯开了覆在她眼前的布条“别怕,没事了。”

    她望着眼前快速向后飞逝的景色,紧紧倚靠着他的胸膛,带着一丝鼻音道“哥哥,燕王为什么救我们”

    司徒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因为,还不到我该死的时候。”

    太上皇还未找到他母亲,又怎么会让他去死

    怕是燕王前往京城之前,太上皇便特意叮嘱过燕王,留意着些他的性命。

    林瑟瑟咬住唇瓣,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半晌之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回了皇宫后,哥哥接下来要做什么”

    皇帝那日将他关在困兽笼中,先是言语攻击他和宝乐公主,又准备用那喂了药的恶犬折辱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必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皇帝。

    虽然皇帝是罪有应得,但司徒声若是真把皇帝一刀砍了,男主一死,那她就可以原地升天,也不用完成什么狗屁任务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的任务完不成便也罢了,最多就是再被天帝处罚一番。

    可他来此地是为了历劫,而他后续的劫难大多与皇帝有关,皇帝若是死了,他此次的历劫岂不是又要失败了

    见司徒声不语,林瑟瑟有些焦虑,她侧过头去,轻扯住他的手臂“哥哥,可不可以别杀他”

    她并没有直言这个他是谁,但司徒声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黑眸深沉,微微眯起的双眸冰冷“你就这样喜欢他”

    林瑟瑟慌忙摇头“不是,我不喜欢他”

    他抿住殷红的唇边,额间凸起的青筋隐隐跃动“那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她被他这话问的哽住了。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说他其实是个神仙,到这里只是为了下凡历劫,他必须得留着皇帝的性命,这样才能有人给他下绊子,让他一生苦厄,历尽坎坷,最终悲凉惨死

    若她真敢这么说出来,他怕是要一个拳头将她抡下马去,没准再找些跳大神的给她绑起来招招魂儿。

    林瑟瑟的沉默不语,令他的心脏止不住的向下沉去。

    那日皇帝设埋伏俘住他时,她就在那颗树上远远的看着,她看着皇帝放出那黑犬,听着皇帝如何折辱他,明知道皇帝想要对他痛下杀手。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对皇帝痴心不改,甚至还为皇帝出口求情。

    所以说到底,在她的眼里,还是皇帝比较重要不是吗

    什么一直陪着他,守护他,都是她随口说出来哄骗他的。

    她的心里只有皇帝,只有皇帝

    他攥住缰绳的手臂绷紧,握成拳头的手掌捏的咯吱作响,似乎在努力的隐忍着什么。

    “哥哥”

    伴随着她的一声惊呼,他的手掌托起她的腰肢,将她从马背上蓦地提起,在空中左右旋转半圈后,她又重新落回到了马背之上。

    只不过,这一次她与他面对着面,她能清晰的看到他漆黑不见底的双眸,以及那泛着凛凛寒光的白玉面具。

    司徒声松开了缰绳,一把捉住她的双腕,将她的手臂抬过头顶,带着她的身子,缓缓向后压去。

    他不紧不慢的用缰绳捆住她的手腕,许是怕她挣脱缰绳,他绑了最结实的猪蹄扣,将她的双臂吊捆在马脖子上。

    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腰间的衿带已经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只觉得身子一凉,她的脊背便与骏马的鬃毛毫无间隙的贴合在一起。

    宛若嫩鸡蛋的肌肤,被茸细的棕褐色鬃毛扎的生疼,浅绿色的薄衫已是被褪到了手腕之间。

    她满目惊愕的望着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樱红的唇瓣微微张启“哥哥”

    司徒声望着眼前的丘壑,他殷红的唇边轻扯,漆黑的眸中不带一丝情感,抬手将覆在面上的白玉面具摘了下来“看清楚我是谁。”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眼眸,直视着他冷白没有血色的面容。

    呼啸的寒风从耳边窜过,冷冰冰的空气打在肌肤上,激的她浑身的寒毛直竖。

    她的心跳犹如擂鼓,心脏一起一伏,望着他脸庞的双眸尽是慌乱与无措。

    她想要别过头去,可他的大掌像是铁烙一般难以撼动,她只能被迫仰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

    那是文昌帝君的脸,他的脸上应是不带喜怒悲嗔,眸中该是含着淡淡的疏离,可她却从他的眉目间看出愤怒,在他的眸底瞥到狠戾。

    司徒声嘴角在笑,面上却没有一丝温度“我可以放过他,但总要有人替他付出代价。”

    林瑟瑟听不懂他的意思,可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所谓的代价是什么。

    他低垂着眼眸,带着薄茧的指腹捻住山巅,似是搓捻麻绳“皇帝有没有这样待过你”

    她眸中含着盈盈泪水,嗓音破碎如珠落玉盘“没,没有”

    司徒声挑起殷红如血的唇瓣,眸色冰寒刺骨,低声轻笑道“那这样呢”

    他微启薄唇,在她布满惊色的目光下,不疾不徐的俯下身去,呼啸的风中隐约响起淡淡的水渍声。

    她的瞳孔蓦地一紧,颈子下意识的向后微微仰去,泪水溢出眼眶,顺着眼角向下淌去。

    他不依不饶的叩住她的下颌,逼着她垂首望向他轻启的薄唇,她透过眸中氤氲的水雾,瞧见驼峰在苍白的掌中变幻着形状。

    她拼命的摇着头,泪水流的更凶了。

    司徒声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指腹探到壑谷之中,隔着粗糙的布料轻轻摩挲。

    他在她满是泪水的眼眸前,将泛着盈盈水光的食指覆在唇上,一寸寸的舔食干净。

    林瑟瑟的理智像是被崩断的琴弦,伴随着眼前模糊的景象,她下意识的一挣,仰卧着的身体,竟直直从马背上滚落了下去。

    她的双臂被缰绳吊住,身子猛地向下一坠,惊得马儿腾起前蹄,跃至半空,紧接着便迈开四蹄加速向前冲去。

    眼看着她要被拖行出去,司徒声反应迅速的夹住马腹,从袖中取出匕首,动作宛如疾风,将削铁如泥的刀刃,精准的割在马脖子的大动脉上。

    只听哐当一声,骏马应声倒地,他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和肩颈,直直栽落到泥土之中,滚得满身泥污。

    虽然被他护住,林瑟瑟却也摔得不轻,耀眼的阳光刺入眼眸,她的眼前隐隐发黑,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根本就睁不开眼,更不要提对此作出回应了。

    不知用力挣扎了多久,她终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待林瑟瑟重新恢复意识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她神色怔愣的望着床帏失神,耳边传来杏芽的抽噎声“娘娘,您总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哥,哥哥”

    她像是蓦地想起了什么,从榻上弹坐了起来“九千岁可有受伤他回来了吗本宫是怎么回来的”

    杏芽愣了愣,一时间倒是忘了啜泣“瞧着似乎没有受伤,是九千岁将您送回来的。”

    听杏芽这样说,林瑟瑟总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是他将她送回来的,那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抬起头,迟疑着问道“那皇上呢”

    杏芽擦着脸颊上的眼泪,抽抽搭搭道“皇上回宫好几日了,今早上还命人来探望过娘娘。娘娘若是想见皇上,不如等明日再去养心殿,现在皇上许是没有时间接见娘娘。”

    林瑟瑟一怔“皇上很忙吗”

    他有什么可忙的,怕不是因为害怕被司徒声报复,便龟缩在养心殿不敢出来见人了。

    杏芽摇了摇头“奴婢方才去太医署之时,听太医署里的太医们说,太上皇今日便抵达京城了,想必此时应该已经到皇城门外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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