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王宫的气氛冷了下来,初墨脸色铁黑,司命神君却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笑出了鹅叫声。
感觉到那道无形的视线消失,初墨掐住司命神君的下巴,双眸缓缓眯起“很好笑吗”
他们两人之间,仅有一寸之距,连对方温热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司命神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别扭,只是初墨眼底快要溢出来的厌恶,令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除了那日没有站稳,不小心把初墨一起扯下瑶池之外,似乎从未得罪过初墨半分,那初墨眼中这份嫌恶是从何而来
没等司命神君说话,初墨便别过头去,皱眉放开了他“燃虎,先舔他。”
燃虎听到这命令,如释重负般的离开了林瑟瑟身旁,饶是它再不挑食,也不想嘴里染上脚气。
司命神君像是被包裹住的蚕蛹,不断的向后挣扎“我有灰指甲,一个传染两,你别过来啊”
燃虎到底是没过去,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一道黄符迎面而来,贴在燃虎的颈后,像是千斤坠一般,带着燃虎向下砸去。
初墨挑起唇角,漫不经心的笑道“帝君比我想象中,来的更早。”
天界离酆都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文昌帝君带着白泽,必定是耗费了不少神力,施展了空间转移术,才瞬移到了此地。
林瑟瑟听懂了初墨的意思,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文昌帝君脸上,两人眸光在不经意间相触,明明如此熟悉,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偏偏如此,她的心跳还是不争气的加了速。
她原以为初墨是唬她的,没想到他真的在看她,所以他耗费神力赶过来,是为了救她吗
白泽见她怔怔的望着文昌帝君,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忍不住反驳了初墨的话“你偷盗太极鼎和天机镜,又杀我天庭数人,帝君与我此次前来,便是来向你问罪。”
她胸口倏地一窒,眸底的欣喜散去,只余下化不开的寒冰,冷的刺骨。
原来不是为了她。
也是,便是他将她送到这鬼地方来的,又怎么会耗费仙力来救她。
他该是巴不得她
死掉才对,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抹去人间那十年的痕迹。
林瑟瑟别过脸,将视线转移到了白泽身上,许是感觉到她看了过来,白泽捡起地上的鞋袜,朝着她疾步走去“瑟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林瑟瑟下凡之前,在天庭的人缘一向不错,因性格开朗,容貌姣好,也不乏有众多追求者。
其中白泽和勾陈,算是追求者中最出众的。
文昌帝君的空间转移术,最多只能带走一人,白泽乃是瑞兽,能力强大,可以驱除古怪邪祟。
而勾陈则主星宿占卜,能帮上的忙不大,为了不耽误救出林瑟瑟,便主动避退,让白泽跟了去。
林瑟瑟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白泽却不信。
她怎么可能没事,酆都邪气漫天,如她这般经受点化成仙的仙子,必定经受不住。
见初墨召唤出妖魂百道,白泽急忙解开司命神君身上的捆仙绳,扔来一道黄符“司命,你先带瑟瑟走。”
司命神君也不客气,他提起林瑟瑟的后衣领子,踩上那倏忽变大的黄符,朝着酆都外飞去。
初墨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他召唤出的妖魂鲜血淋漓,似是燃烧的熊熊火焰,将林瑟瑟两人团团围住。
狰狞的利爪向她的脚腕狠狠抓去,司命神君提起昆仑笔,毫不犹豫的斩断利爪。
但被妖魂抓过的一片肌肤,迅速红肿溃烂,灼痛的魔气随之侵入,几乎是在瞬时之间,她脚下一软,便撑不住栽了下去。
王宫内四处皆是亡命妖魂,无奈妖魂缠的太紧,司命神君到底是没能抓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坠下高空。
妖魂乃厉鬼所化,以凡人精魄为食,满身阴间戾气,初墨随手可召千百妖魂,但凡被妖魂碰触到,不死也要褪层皮。
林瑟瑟是头朝下落地的,她清楚的看到地面上有几十条妖魂张开血盆大口在等着她。
这要是掉下去,别说尸首了,大概能留下的,也只有一滩骨头渣和污血了。
“瑟瑟”
是司命神君和白泽在唤她。
她很想潇洒的回应一句我没事,无奈脚腕处像是有一把剔骨刀在剜她的腕骨,疼的她额间渗出冷汗,只想对
初墨骂一声干你娘。
“阿眠”
是谁在叫她
这声音好耳熟,是她幻听了
感受到身体蓦地一沉,那熟悉的檀木香将她紧紧包围,林瑟瑟迟疑着睁开眼睛。
他半边侧影在血光中,鸦青色的长发散在空中肆意飞扬,漆黑的眼似是沾了鲜血,透出彻骨的冷漠。
司命神君与白泽皆在怔愣,甚至连初墨都有些惊骇,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是心怀慈悲万世,高高在上的神祗,可此刻他却比初墨更像是地狱中的鬼魅。
令人惊恐,扭曲,仿佛插翅难飞,无人可逃。
但对于林瑟瑟来说,她在短暂的瞬间中,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司徒声的模样。
这让她感觉到,原来文昌帝君也是有血有肉的,胸膛有温度的人。
即便,这一刻短暂到转瞬即逝。
初墨眯起细长的眼眸,视线落在被神力震到支离破碎的百条妖魂上。
他眸底浮现出幽暗赤红色的光,唇畔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原来,帝君也有心魔。”
修仙者要历经磨难苦厄,扛过天雷三道,方能飞升成仙。
可成仙又能如何,每年都有数不尽的神仙,因心魔作祟,最终堕神成魔。
文昌帝君匡扶正义,救济世人,乃万世之主,却没料到这经过千遭劫难的上古神祗,终究也抵不过一个情字。
贫贱不能移,是因为从未感受过荣华富贵带来的快活。
亦如他清心寡欲千万年,不过是因为未曾尝过情爱的滋味。
人间有七情六欲,但文昌帝君不能有。
心魔,可是个好东西。
初墨不再阻拦他们离去,妖魂褪去,他随手打翻了摆在高台上的玉花瓶,闪耀着细碎光芒的金粉在转瞬之间弥漫整个酆都王宫。
白泽回过神来,脸色倏忽一黑,连忙喊道“快走这是合欢宗的蜜散”
林瑟瑟没听说过蜜散,却听闻过合欢宗妖女的鼎鼎大名,想也知道,那些修炼妖术,以男子精魄为食的合欢宗里,必定搞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她屏住呼吸,试图抬手将他的口鼻掩住,谁料这什劳子的蜜散,根本不是通过口鼻呼吸被吸进身体,而是从皮
肤化水渗入。
伴着脚腕处传来的剧痛,钻心的酥麻之意从四肢弥散开来,妖魂灼伤的溃烂伤处,并没有中和掉身体异样的感觉。
她咬着牙看向笑意吟吟的初墨,忍不住在心中问候了初墨的祖宗十八辈。
正常人会在花瓶里放这种东西
初墨果然和赢苏一样,都是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事出突然,饶是白泽知道这东西,也没能及时避开。
这合欢宗的蜜散极为霸道,根本没有缓和的时间,片刻就会将理智化作齑粉。
他们几个都是男人倒还好,若是再逃不出这酆都,林瑟瑟就有危险了。
白泽的视线扫过司命神君,又落在文昌帝君身上,咬了咬牙“请帝君,带林瑟瑟先回天庭,找来药王抑制毒性。”
文昌帝君的空间转移术至多能带走一人,按理来说,本就应该先保下林瑟瑟。
但林瑟瑟爱慕文昌帝君,又与帝君在人间曾有过一世姻缘,就算帝君不对她如何,也不能保准她不对帝君做出什么来。
若白泽现场作符,由他自己或是司命神君带她离开酆都,也未尝不可。
只是白泽心里很清楚,待片刻之后,他和司命都会失去理智,难保不得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这合欢宗的蜜散并非是无懈可击,若文昌帝君能赶在药性发作之前,带林瑟瑟回到天庭,找药王抑制她身上的蜜散,尚且还有一丝希望。
相比起他们的自制力,文昌帝君德高望重,他相信帝君定会克己慎独,不会对林瑟瑟做出什么事来。
林瑟瑟正想对司命神君说些什么,眼前却闪过一道刺目的青光,她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似寒潭般的指尖覆在她的眸上,带着丝丝凉意渗入肌肤。
失重感席卷而来,她紧抓住他的白衣,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待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天界。
天界不分昼夜,但九霄云庭却是日月交替。
此时的九霄云庭,已是黑夜,而天帝因没有文昌帝君相伴,独处云庭没有安全感,便早已离开云庭,不知去何处结伴了。
文昌帝君不在云庭,勾陈自然也不能自己一人留在九霄云庭,心中虽是焦急难耐,还是回了林瑟瑟
的杏林等待消息。
药王闻讯赶来,把脉过后,面色为难起来“此药无解,若是不及时纾解,怕是要真气逆行,七窍流血而亡”
文昌帝君立在杏花树下,微垂着眼,睫底的阴影遮住漆黑的眸,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林瑟瑟蜷着身子,面色惨白的倚在他的腿上。
她的脚踝溃烂的厉害,药王处理过之后,也并未缓解分毫的痛意。
但不知为何,她却有些庆幸自己受伤。
若不是被妖魂所伤,她又怎能受他那一抱,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司徒声留下的身影。
若不是时而传来剧痛,她也保持不了这片刻的冷静,怕是要在他面前露出丑态。
能活着回来,她该是满足才对。
林瑟瑟艰难的扶着墙面,缓缓站了起来。
她双手叠放于额间,微微俯首,向他行礼告退。
许是走出两三步之远,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你去哪”
从头至尾,文昌帝君没有说过一句话。
哪怕初墨刻意出言相激,他亦是眸如死水,毫无波澜。
但在这一刻,他却是禁不住开了口。
林瑟瑟眸色微怔“我去找勾陈解毒。”
许是因为被妖魂灼伤的原因,她的脸色惨白,体内的五脏六腑却像是在焚烧一般。
勾陈喜欢喝冷萃花茶,宫殿里存着不少冰块,她想趁着自己还清醒,跟勾陈借些冰块用一用。
若实在挺不住,便只能回杏林自己动手纾解了。
反正这合欢宗的蜜散,又没有生物识别功能,她跟着司徒声在人间那十年,互相摸索着也学了不少东西。
林瑟瑟到底也要面子,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跟他详细解释。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落进他眼睛里,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林瑟瑟要找勾陈,让勾陈帮她解毒。
林瑟瑟感觉到毒性越发难耐,忍不住一瘸一拐的加快了脚步,正当她快要走到结界门口时,渗着森森冷意的手掌,用力叩在了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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