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先宠一波试试

    静姝不是个爱揭人短处的尖酸人。

    且摸着良心说话,这病秧子虽然像道难解的谜题,可这两日待她真的不错。

    足生六趾,在她这个21世纪骨科医生眼里不算什么,但放在古人眼中却不好说了,只看谢瑾年连睡觉都要穿着袜子,便不难推测出,在这书中世界里足生六趾并不是吉兆。

    静姝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抬眼看向躬身要抱她的谢瑾年。

    谢瑾年刚沐浴过,身上还残留着潮乎乎的澡豆香气,如墨长发披散着,一直垂到了贵妃榻上,仿佛与她的头发结在了一处。

    朱窗外,乌云散于夜风里,清冷的月光洒入室内,给谢瑾年如诗似画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颜狗被美色所惑,一双素手抓着病美人松松垮垮的衣领,吸了好一会儿病美人的盛世美颜,静姝才盯着病美人艳若春桃的唇,不走心的想,就知道没有那么美的事,她果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影响书中人物。

    喵了个咪的,给个金手指还时灵时不灵的,跟她穿进书里这座书城一准儿是个残次品!

    静姝脑子里天马行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直落在谢瑾年的脸上。

    谢瑾年生的貌美,素日里最容不得人拿他容貌做文章,然而,此时此刻,朦胧月色下,错嫁给他的小新娘眼里的痴迷,却未让他生出半分反感,反而生了调笑的心思。

    指腹抹过小娘子微启的朱唇,谢瑾年含着笑揶揄:“娘子,流口水了。”

    吓!

    静姝抹嘴,并没有口水。

    收敛了对盛世美颜的欣赏,静姝轻轻一推谢瑾年:“夫君怎么这时候来了。”

    谢瑾年好笑:“夜阑人静,我不回这里来,还能去哪里?”

    无处可去?

    难不成……

    静姝心头一动,抬眼端量着谢瑾年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试探:“自然是去找你的如——花——美妾共度良宵啊。”

    新婚燕尔,竟还有盼着夫君去妾室屋里的。

    也就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新娘能做出来了!

    谢瑾年似笑非笑:“国公府嫡女下嫁给我这个小小的皇商之子,我又怎么敢纳下妾室给娘子添堵?毕竟日后还要仰仗国公府照拂的。”

    怕国公府?以后要仰仗国公府照拂?

    呵呵哒!就算你人美会说,我也不瞎好吗?

    体弱不行就承认,甩锅给国公府算什么好汉!

    静姝垂下眼,指尖戳着谢瑾年的胸肌,演技拙劣地装出一副自责模样:“真是委屈夫君了。夫君喜欢什么样的,赶明儿给你挑上几个放进屋里,若是夫君有可心的人,也尽可以纳了她。”

    小新娘毫无半分介意的说着给她纳妾的话,谢瑾年心中没有半分满意,反倒生出了一分愠怒。

    手撑着贵妃榻的围栏,把静姝困在了狭小的榻上,谢瑾年捏着静姝的下颌迫使她微微抬头,轻笑:“如花美眷在侧,何须纳别人?”

    如花……

    静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抬眼看谢瑾年。

    谢瑾年身子压得极低,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脸颊,有点痒,鼻息间充满了谢瑾年身上,潮潮的澡豆香气。

    静姝心尖一颤,抬手虚虚地抵在谢瑾年胸前,抗拒着侵略性突然爆表的病美人,笑道:“夫君今日身子骨本就不爽利,若是再累着了就不美了。”

    “呵!”

    一遇着威胁,张牙舞爪的猫缩起爪子立时就变成了软糯的兔子,他这个小新娘不光会演,还真会识时务。

    谢瑾年低笑,吓唬够了静姝,指腹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下细嫩的颈线,起身,澹然到:“娘子说的在理。”

    静姝轻舒了口气,跟着从贵妃榻上坐起来。

    谢瑾年慢条斯理地又说:“毕竟是圆房,当选个良辰吉日。”

    静姝:“……”不如还是多给你纳几个妾吧!你跟他们多睡睡,说不准我就能立时达成小寡妇成就了。

    谢瑾年似是看出了静姝的心声,又补了一句:“你我毕竟已是夫妻,有件事当跟你说清楚了。”

    静姝抬眼,对上谢瑾年仿佛深沉如海的目光,拢了下衣襟:“夫君请讲,我洗耳恭听。”

    谢瑾年又是一声低笑。

    清隽的眉眼染上笑意,仿佛将朱窗外的朗月都揽入了怀里,转瞬便敛尽了侵略性,恢复了素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为夫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后院只有娘子一人,因此,若无要事,为夫晚上皆会回来陪娘子同床共枕。”

    长在旧社会,生在豪富之家,身为掌房嫡子,谢瑾年竟然连个通房也没有,静姝着实有些意外。

    静姝抬眼再与谢瑾年对视,便觉眼前的病美人又美了三分,渐而眼中染满笑意:“夫君这是要给我独宠?”

    谢瑾年扬眉,漫不经心地颔首:“嗯。”

    病美人这副模样,简直满脸都是大写的敷衍。

    敷敷衍衍却也正合她心意,静姝立时做出了一副恃宠而骄的骄矜模样:“既然是独宠,我是不是可以恃宠而骄了?”

    他的小新娘百般模样都有了,可还真没见过她骄矜跋扈呢。

    谢瑾年饶有兴趣的问:“你打算怎么恃宠而骄?”

    静姝素手一划,仿佛圈下了整片府邸:“破墙铲地,改锅换灶,行不行?”

    谢瑾年扬眉,满口纵容:“你别自己个儿上房揭瓦摔折了腿就行。”

    静姝再也绷不住骄矜模样,笑道:“行,夫君有点子色令智昏、宠妻无度那味道了。”

    谢瑾年失笑:“嗯,既然允诺你独宠,自当做出独宠的样子给你撑脸面。”

    静姝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先宠一波试试。”

    谢瑾年朗笑,手搭在静姝肩上,往里间走:“家里无权无势,只有几个商队能天南海北的走,你有什么想要的,赶明儿列个单子给我,我使人替你采买回来。”

    说完,谢瑾年又特特补了一句:“不论什么,食材、佐料、胭脂、首饰、布料子、宝石、珍珠,但凡你能想起来的,都可以列个单子。”

    呦呵!有嫁给土豪那感觉了!

    静姝心中的单子立马从正堂列到了垂花门。

    只不过……

    静姝歪头看谢瑾年,她十分怀疑病美人后一句的重点是画在“食材和佐料”上的,可惜没有证据。

    谢瑾年余光瞥了静姝一眼,掀开大红的锦被:“傻姑娘,且安置吧。”

    静姝:“……”今天一天浪的太欢,到了床头才想起来担心贞操问题。

    静姝迟迟不肯往床上爬,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谢瑾年。

    谢瑾年哂笑一声,直接把静姝推进床里,放下了帷帐。

    窗外明月掩进云后,屋内烛火爆着灯花暗淡了下去。

    一双新人各守着一方阵地,互不相扰两相安,一睡到天明。

    *

    朱窗外,有喜鹊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吵醒了床上佳人。

    谢瑾年放下手中书卷,看着睫毛轻颤却始终不肯睁眼的小新娘,轻笑:“五更天,你那丫鬟便进来叫起了,可是今日有事要忙?”

    静姝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坐起来,满脸哀怨:“嗯,要规整规整我的嫁妆,看看被我那好二叔和好二婶克扣走了多少。”

    谢瑾年失笑:“口没个遮拦。”

    静姝倒在床上,看着病美人的盛世美颜醒神儿:“一个阵营里的兄弟,放纵一下自我也无妨。”

    谢瑾年摇头,以书卷轻敲了下静姝额头:“起吧。”

    说完,便直接摇了下床柱上的摇铃。

    丫鬟们鱼贯而入,静姝立时端庄贞静如大家闺秀。

    不是第一次见识静姝变脸,谢瑾年依然觉得有趣儿,饶有兴致地看着静姝绾发梳妆贴花黄,兴致上来还替静姝画了个眉。

    眉毛画成了一高一低,静姝嫌弃得白眼翻上了天。

    笑笑闹闹,总算坐到了饭桌前。

    看着满桌子的点心,静姝抿了下唇,她昨日装可怜随口念叨了一句英国公府老夫人的点心,没想到今日一早谢瑾年便使人给她备了一桌更丰盛的。

    这个病秧子,待人好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静姝垂着眼,小口小口,把每一样点心都尝了一口,只觉得每一样都好吃的很:“稍后打发人拿着国公府的帖子去请刘太医罢。”

    谢瑾年给静姝夹了块合欢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用过早饭,谢瑾年便在西明间内书房里看书。

    静姝则领了她的陪房,开了怀瑾院的东西两厢,开始对着嫁妆单子规整她的嫁妆。

    嫁妆单子长长的,耗费了一沓泥金红笺。

    家具早已经摆在了新房里自不必清点,都是上好的花梨、紫檀。

    衾被枕褥、幔帐挂帘、四季衣裳,摊铺悬挂好了的也是上等的料子。

    悬挂摆放在新房里的书画古玩,亦都是名家之作。

    不得不说,国公府面上功夫做得着实体面光鲜。

    然而,开了库房再看,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论尺头衣料、四季衣裳、头面首饰、胭脂水粉,还是书画古玩、金玉摆件,尽皆打了折扣,不说品质如何,每个箱子打开竟没有一个是装满了的。

    至于那田庄、良田、房产、铺子,想也知道不定存着多少猫腻呢!

    陈嬷嬷看着库房里的东西,恨恨:“打姑娘出生起,老爷太太就开始给姝姐儿攒嫁妆,攒了十几年,竟变成了这些东西!”

    陈嬷嬷是静姝的奶娘,少女静姝入佛堂里清修守孝时告病回了家。

    也不知谢瑾年昨日跟她二叔怎么说的,竟是要来了陈嬷嬷一家的身契,昨儿个就把人接来谢府了,却是今天早饭过后才告诉她。

    静姝抱住陈嬷嬷的胳膊,刚欲开口说话,便听得有丫鬟过来传信:“少夫人,昌平侯府世子携世子夫人前来拜访,少爷请您到前边花厅里去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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