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又劝了好几分钟，盛宗林这才起身，低垂着脑袋，一副很是谦逊的模样，看上去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若是让盛闻来，可能都要认不出眼前谦卑有礼的人是自己二叔了。
凑在周围看热闹的盛家人和凛冬打了招呼后，慢慢散去了。到最后，只剩下盛宗林留在原地。
凛冬：“你还有事吗？”
盛宗林欠了欠身，恭敬道：“多谢凛先生海涵，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可以加上先生的微信，这样先生以后需要的话随时都能联系的。”
凛冬：“……”盛宗林和盛老太爷不愧是一家人，连要微信的话术都一模一样。
凛冬还未说话，就见一旁的明屿之翻了个白眼：“要微信就要微信，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凛冬忙扯扯他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先生……”
盛宗林顺势看向明屿之，见他穿着打扮都像极了自己的侄子，忍不住问：“不知这位是？”
凛冬：“是明先生大弟子的小表弟，他说话就这样，盛先生别见怪啊。”
“怎么会，既是黎家的人，大家就同为风水一脉，这位小兄弟也就是一时嘴快罢了。”盛宗林顿了顿，突然脸色爆红，极为不好意思道，“而且我的目的就是加凛先生的微信，这位小兄弟也没有说错什么。”
盛宗林这一记直球，让凛冬也不好再推脱，直接加上了他的微信。
盛宗林压住自己拼命上翘的嘴角，却仍是难掩他眼睛里的喜悦：“凛先生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微信找我啊。”
“好，我们会的，”凛冬朝他摆摆手。
盯着盛宗林走过走廊转角，明屿之才收回目光，将眼底的那点儿不悦埋住了。
回头时凛冬已经刷开了房间门，“明先生，这间是您的，我住在隔壁。”
明屿之嘴角向下压了压：“好吧。”
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房间。凛冬刚想告辞，却听明屿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等，帮我看看行李箱怎么打不开了。”
“啊？您不记得密码了吗？”凛冬海獭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走到行李箱旁蹲下检查密码锁。
“嗯，不记得了，”明屿之淡定地摇摇头，帽檐里垂落下一缕银色的发丝。
“那好吧，只能一个一个试了。”凛冬说着从随身的熊猫包里抽出纸巾，摊开，垫在屁股底下，认认真真地低着毛脑袋，一个一个数字地试行李箱密码。
明屿之见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章，揉揉他的毛脑袋，将凛冬整只獭从地上提溜起来：“别试了，我想起来了。”
“啊，是什么？”凛冬闻言转过身，两只宝石般璀璨的眼珠直直望向明屿之，眼中满是好奇。
“0915，”明屿之说。
“0915？”听起来像是谁的生日似的，凛冬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嗯，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明屿之撩了撩耳边碎发，露出如香樟树般浅淡的笑容。
凛冬觉得这天很可能是《海绵宝宝》宣布发行剧场版什么的，或者是《海绵宝宝》第一集的问世日期。
他弯下腰输入行李箱密码，行李箱应声打开。
一个巨大的黄色玩偶迅速地挤开行李箱，弹了出来。凛冬几乎不用着眼去看，就知道那是一只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露着两颗方方正正的兔牙，脸上挂着标准的海绵宝宝式笑容。
凛冬：“……”出门也带着，不愧是你。
明幼稚。
***
第二日正午，日头升到天穹的最高处时，盛家的内比正式拉开帷幕。
偌大的圆形场地内，观众席上满满当当坐了数百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地穿着长袍，以彰显自己的风水师身份。
凛冬是评委自然不用坐观众席，他与其他两位出自盛家的评委一同坐在比试台左侧，右侧则是三位看起来极为紧张的小少年，他们面前的桌案上分别摆放着一件看上去有些年份的老物件，应当就是本次比试的考题了。
唯一有些不和谐的应该就是……只能坐三个人的评委席现在坐了四个人，凛冬和明屿之几乎是肉贴肉地坐着。
主要是明屿之坚决不同意被安排在观众席，他义正言辞地告诉凛冬，自己这样的大人物，坐观众席是不可能做观众席的，只能坐在评委席上的亚子。
凛冬拗不过他，只好麻烦盛宗林多安排了一张椅子。
凛冬缩了缩尾巴，问一旁的盛鼎丰：“盛太爷，这次考核一共是几个项目啊。”
盛鼎丰也是这期的评委，他听凛冬发问，忙说：“一道理论题一道实操题，一共是两个项目。”
“嗯嗯，”凛冬点点头，毛爪子抓起笔，在面前的白纸上记下一些信息。
一旁的明屿之嫌弃之意盎然：“怎么就两道题，难怪选出来的人都不怎么样，要我说啊，怎么也得出个百八十道的。”
盛鼎丰：“这位先生有所不知，我们比试的物件都是一些古件，价值连城不说，还要有些能够感受的故事，一年能找到这几件就已经不易了。”
另一位评委皱眉，他从刚才明屿之要坐进评委席开始语气就不是很好了：“太爷，和他解释这些做什么，好像他这么个孩子能听懂似的。”
“欸，不可胡言，凛先生带来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座上宾。”盛鼎丰赶忙止住那人接下来的话。
那人也是个识趣的，知道盛鼎丰现在对凛冬很是推崇，便也忍下了，不再多言。
凛冬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明屿之：“先生，你现在是清峦的小表弟，不要顶着马甲给人家拉仇恨啊！”
明屿之有点不甘，但还是妥协了：“那好吧，我眯一会，结束了叫我。”
“嗯嗯。”
明屿之说罢，真的就趴在了评委桌上，闭眼假寐。
方才的评委睁大眼睛，好不委屈地和盛鼎丰抱怨：“太爷，你看他！”
盛鼎丰默默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无妨，我们看看这几个选手吧，我记得你好像很看好二号……”
凛冬默默在心里给盛鼎丰道了歉：“……”对不起了盛太爷，趴着的这位爷我是真的管不住啊。
伴随着铜锣发出一声脆响，盛鼎丰缓缓起身，用雄浑有力的声音朝话筒道：“盛家内比，正式开始！”
随着他一声招呼，评委台对面的三个少年迅速戴上胶皮手套，拿起自己面前的物件仔细观看，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写出每件器具的年份，以及每个器具经历过的事。
这是风水一行最为基础的知识，是每个风水师都具备的能力。只不过有些人天生直觉准确，在这方面也就更加如鱼得水。
这样的风水师一般也会兼职做古玩鉴赏，盛家的门人就大多是此类，盛家的鉴宝能力是所有风水世家中最突出的，这也正是盛家这么多年来没有出过像样的风水师，仍旧维持着繁荣的原因。
五分钟后，少年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着彼此手中的物件，然后在下一个五分钟后，再次交换。在保证每个人都看过其他物品的前提下，他们坐在桌案前，写出自己的判断。
伴随着铜锣再一次被敲响，少年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笔，将卷子交给一旁等待着的盛飞星。
巨大的屏幕中放出了三位少年的卷子，凛冬跟着其他两位评委一起翻出打分说明，里面已经说明了这次比赛的三个物件的所有信息，凛冬只需按着上面的信息给三位参赛选手打分。
凛冬对比着试卷和参考答案的差异，算出几位选手的总成绩，刚要往上写，却被明屿之攥住了毛爪爪。
“先生？”
“别急着写，这答案都是错的，估出来的分怎么可能对呢。”明屿之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一双被美瞳掩盖住的深邃眼眸毫不掩饰地望向凛冬，眼中溺爱之意油然。
明屿之说这话时，话筒就在他左手边，故而这话便如同沸油入水般在比试厅内传播开来，惹得在场的观众瞬间议论四起。
之前那位评委也无法再忍受他的无理，怒道：“我们这么多个人确认过的答案，怎么可能是错的！”
“你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睡觉的小辈能知道什么，”那评委深吸了一口气，为了维持着自己身为评委体面，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明屿之扭头瞥了拉着自己的凛冬一眼，愤愤道：“你拉我干嘛，他居然比我还横，我现在就要让他知道风水界是谁说了算！”
凛冬：“……”所以这才是你生气的点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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