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周围人声鼎沸,宝塔已经烧到最旺的时候,还有人在周围跳起了舞。
金冶往四周看去,人群中早已看不见裴苒和萧奕的身影。
他想到萧奕说的话,最终还是转身去看烧宝塔。
满天的星子之下,清辉洒向大地。
裴苒拉着萧奕到了目的地。
半山腰上的一块草地,草地还未变黄。
裴苒跑到草地中央,抬头看向挂在高空中的月亮。
与在院子里不同,这里的视野开阔,仿佛也离月亮更近了些。
那些星子仿佛也是触手可得。
裴苒回头笑着看向萧奕,“你看,这里是不是更适合赏月?”
月光清辉,笼罩着裴苒,在她周身覆上一层柔光,仿佛偷溜下凡的小仙女。
萧奕抬头看了看月亮,点了点头。
他双腿一屈,席地而坐,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
“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地方的?”
“很久了,以前都是我一个人背着义父偷偷过来。你是第一个陪我过来的人。”裴苒笑着说。
她坐到萧奕身边,向着天空张开手掌,然后慢慢收拢掌心。
“看,这样像不像把星子握紧了手中?”
裴苒把握着的手掌伸到萧奕的面前,萧奕看着小小的拳头,忽然伸手包过去,将裴苒的小拳头整个包裹住。
“送给我吧。”
裴苒掌心向下,缓缓松开手掌,萧奕手掌向上及时地收拢住掌心,仿佛真的抓住了一颗星子。
裴苒开心地笑着,“那你要好好保管这颗星星哦,下次见面你要还给我。”
萧奕收手的动作一怔,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一直抬头看着天空有些累,裴苒坐了一会儿,就仰面躺在草地上,萧奕也顺着她的意思躺在她身边。
两人躺着看向又大又圆的月亮。
裴苒的目光渐渐下移,她从高空的月亮看到天边的星子,最后落在了萧奕的眼睫上。
借着月光,裴苒能看清萧奕那长长的睫毛。
睫毛扑闪,挠的人心痒。
裴苒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萧奕侧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呼吸温热,扑打在对方的脸上。
裴苒稍稍侧了侧身子,她很认真地问道:“我可以摸摸你的睫毛吗?”
萧奕想起一月之前那次未成功的“轻薄”,罕见地应了声“好”。
裴苒眼睛一亮,她撑起半边身子,伸出食指缓缓往前。
指尖触碰到长长的睫毛,萧奕眨了眨眼睛,裴苒感受到睫毛在指尖划过带来的细碎痒意。
她的指尖来回扫过萧奕的睫毛,粉唇微张,眼角眉梢带着真实的笑意。
她低着头,鬓边的碎发落了下来,扫在萧奕的耳边。
轻轻扫过,又离开,带着抓不住的痒意。
萧奕没来由地想起七夕那夜,在他腰上扫过的那缕头发。
那种挠不到的痒意。
裴苒正玩得开心,萧奕忽然伸手握住她细细的手腕,“赏月吧。”
裴苒有些遗憾地收手,乖乖应了一声“好”。
她挨着萧奕躺着,夜风有些凉,她不自觉地靠近萧奕。
夜晚虫鸣声响,悠悠的风声像是催眠曲一般。
裴苒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因为寒冷她攀上了萧奕的胳膊,紧紧抱着不放。
萧奕看向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小姑娘,缓慢起身,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惊醒她。
他打横抱起裴苒,裴苒往他怀里缩了缩,依然没醒。
小姑娘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就像冬日里要取暖的小奶猫一样,又乖又软。
萧奕抱着她一路回到小院,金冶正站在门前,看到裴苒缩在他怀里,让开身子没有说什么。
萧奕抱着裴苒回屋,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袜,又将被子给她盖好。
枕头下面露出话本的一角。
萧奕将话本往里推了推,藏住它。
他起身,低头看着似乎在熟睡的小姑娘,慢慢地开口:
“以后睡觉记得关门,不要熬夜看话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再随便带陌生人回家。受什么委屈,要及时跟金叔说,别瞒着。”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唇抿得很紧,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萧奕,手紧紧拽着被子,眼睛还是闭着。
萧奕无奈地笑了笑,最后道:“我走了。”
脚步声一步步远离,又在门口停下。
萧奕最后回头往回看,原本正躺着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萧奕浅笑,“还会再见的。”
他轻轻地带上房门,裴苒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掉下来,她委屈地抽着鼻子,却没有动一下。
院外还能听见些脚步声。
但他和她的道别止步于此。
院外,金冶看着一身玄衣打扮的萧奕。
眉眼锋利,衣着华然。
如今的萧奕,是京都的太子,是燕国的战神。
“殿下,此去,多保重。”
京都风波已起,此一去,棋局就开始了。
萧奕笑了笑,对着金冶弯腰行礼,“晚辈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料。如若有缘,自会再见。”
金冶没有后退,他受了萧奕这一礼。
夜风起,月光下暗影闪现。
一阵冷风吹过,卷携着空中的桂花香气。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金冶一人。
金冶回头看向裴苒的屋子。
那里,能听见细碎的哭声。
压抑着不敢放大。
他垂眸看着脚边的枯叶。
没关系的,伤心会随着时间变淡,一切最终还会回到原位。
——
一场秋雨一场寒,冬月将至,京都的天气也变得愈加寒冷。
青阳侯府里,一个冠玉的公子急匆匆往里走去。
李氏正在镜子前梳妆,她刚刚小憩醒来,精神不太好。
对着镜子,可以看到眼底浓重的青黑。
李氏原本正在画眉,看见镜子自己的模样,眉间一皱,就甩了眉笔。
她重重地把镜子合上,转过身子去问下人,“巧儿可用饭了?”
下人听见这问话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地答道:“姑娘,姑娘还是不肯用饭。”
李氏一听见这话,将手边的饰品盒子一挥而下,恼怒地看着跪在地下的仆人,“你们都是废物吗?姑娘要是饿出个好歹,我唯你们是问。”
这些仆人本就是伺候李氏的,就算要怪也怪不到她们头上。
但下人们知道如今说不得话,都安静地听着训。
孔嬷嬷一进来,便看到奴仆跪了一地。
这些日子,这样的场景很常见。李氏劝不了自己的女儿,就只能拿下人出气。
“夫人,大少爷来了。”
孔嬷嬷话音刚落,那个冠玉的公子就急步走了进来,“娘,我有急事和您说。”
李氏见自己儿子过来,也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
“敏之,你妹妹还不肯吃饭,这可怎么是好?她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活下去?”
李氏越说越难受,最后忍不住哭起来。
余敏之赶紧过去安慰,“娘,您别急,妹妹的事许是有转机了。”
李氏一听,赶紧擦了擦眼泪,急切地看着自己儿子,“你说什么,难道这婚可以不成了?”
余敏之摇了摇头,李氏不解,只听得他说:“娘,你可还记得裴萱?”
“裴萱”两个字一出,李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记得她作甚,你莫不是也要拿她来气我?”
外人都说青阳侯和其夫人多么恩爱不疑。可只有李氏自己知道,余正德曾多少次拿他那个前妻来戳她的心。
裴萱,曾经的信国公府嫡女。
而她不过是个落没候府之女。就算如今裴萱已离开,信国公府已消失,可还是有人会想起她。
想起曾经的青阳侯夫人是裴萱。
余敏之见自己母亲生气,赶紧道:“娘,你别气。妹妹这转机或许就在她身上。”
“当年,她拿着和离书离开,是怀着身孕的。父亲不知,可您清楚不是吗?若是她生的是女儿,便比妹妹年长,这婚约或许可转嫁到她的头上。”
李氏一愣,她倒没想过这个。
“可若她生的不是女孩,又或者那个孩子根本没活下来呢?我们怎么去寻她,也是个问题。”
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李氏心里还是希望那个孩子是死了的。
一想到裴萱还生下了余正德的孩子,她就膈应得慌。
“我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个?若不是有了眉头,我也不会来和您说。您听我说……”
说话声掩在风声中。
枯叶被卷携着往前飞去,落在一处占地广袤的宅子前。
宅子的牌匾上书着“太子府”三个大字。身着铠甲的侍卫守在门口,森严着让人不敢接近。
有赶路的百姓路过,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如今京都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失踪一月,寻回时身染重病,已药石无医,说是怕熬不过明年春日。
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燕国战神,如今却成了一个等死的病秧子,谁人想到都要叹个气。
只是可惜了青阳侯府的嫡女,原本嫁给太子是一桩美满婚约,如今怕是要嫁过去守活寡,受罪呦。
那布衣百姓又叹了口气,身影在寒风中渐渐消失。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