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大群人到来的时间里,林家人重新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餐,杜鹃给林毓晴夹了个银丝饼,安慰道:“安心,一切有爸爸妈妈呢。”然后笑着看向和仪,道:“咱们晏晏刚才可帅气的很。”
和仪嘚瑟了两秒,然后叹了口气,说:“本来昨天晚上我就应该发现不对的……”
“已经很好了。”林毓中抬头看向她,又道:“你放心,那老头说得也有不尽之处。咱们家并非不信这个,只是不信那些江湖神棍罢了,神佛鬼怪,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
和仪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正允此时怒容收敛,面色恢复如常,笑着看向和仪:“爸爸竟然不知道我的女儿这样厉害。”
“这算什么呀。”和仪轻轻一笑,自觉应带三分不屑三分潇洒四分傲视群雄,然后口中谦虚地说着:“自幼随着师父长大,少不得学到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过我不算道教弟子,也不崇佛,蜀中盛行,放到外地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看你那些朋友也不是普通人。”林正允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是我们不知,只能说是我们浅薄。”
和仪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林毓晴就坐在她旁边,吃一口看她一眼,又不说话,好在和仪习惯了接受别人崇敬(大雾)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继续享用美味的早餐。
要结阴亲的是个很有年纪的老头了,打扮的倒是人模人样的,穿着一身藏蓝改版唐装,银白美髯,鹤发挽髻,手握串珠,四个字:不伦不类。
和仪瞥了他一眼,就拧了拧眉,梳的是道教的头、握的是佛教念珠,顶多唬唬外行人。
不过……眼神在他天灵处停留几瞬,和仪心中发笑,面上却没显露出来,自顾自垂头摩挲着腕上穿着铃铛的沉香珠,一言未发。
他是被保镖带进来的,五大三粗十分精装的黑西装保镖一左一右,如同押犯人一般,好在这老头自有一股旁人没有的精气神儿,腰板挺直,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在前头拈珠子,竟还有些仙风道骨。
“这位就是路先生吧。”不等老头自我介绍,和仪轻飘飘斜睨他一眼,状似随意地道:“资料上显示你曾在法华寺剃度出家,三个月后还俗,法门如何不知,经倒是念得不错;太虚观也待过几个月,出来之后什么没学到,仍是只会念两门经书,拿视频上学来的太极剑骗人;曾在巴蜀之地游学,任是了一个鬼道前辈,跟着学了两招,真用来糊口的是出马仙的本事。”
“我说的没错吧?”和仪似笑非笑看了过去,一双眼仿佛能直击人心。
林家几个齐刷刷看了过来,和仪把手机上打开的界面给他们晃了晃,随手递给了林毓中让他们传阅。
这显然不是平平常常外行人能查到的,内行人要查也很困难,那位姓路的老先生拧了拧眉,问:“阁下是怎么知道的?”
和仪轻笑一声,自顾自起身,走向那位路老先生:“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和仪,师从蜀中和氏,字晏书。承蒙业内同僚看重,尊我声‘和师’。虽然晚辈生命不盛,外行鲜知,不过你既然会些御鬼的招数,应该听说过我。你的资料嘛……区区不才,在特部还是有些权限的。所以希望您也别在这儿东扯西扯的,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这个天□□凑热闹、爱多管闲事,却素来喜欢行事干脆的。”
路老先生知道自己做半个江湖骗子怕是撞到大佛上了,一时额上冷汗都出来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老朽若知这位林小姐与和师您认识,是怎么也不会撞到这枪口上了的。况我也是被人蒙骗了,这林小姐的生辰八字是老朽看好的,可却是周家太太给搭桥牵线的,老朽实在是不知道这家人不乐意啊!”
和仪回头看向杜鹃与林毓晴,林毓晴苦笑着垂头,没说什么,杜鹃却咬牙切齿地道:“郑婉琴这个贱人!当年是不是她上赶着求来的这一门婚事,如今又来挑剔毓晴,也不看她配不配!”
林毓晴抿抿唇,道:“周家要娶的是林氏千金,要的是两家强强联手,周太太如此行事也无可厚非。只是……我相信周伯父与志磊都不是这样的人。”
“你相信有什么用?傻丫头。”杜鹃无奈道:“这种事情虚无缥缈的谁说得准,但这阴亲的前车之鉴我可见过,当年你那四姨妈……左右昨儿晚上若不是晏晏,只怕你这条小命都难保了。”
听到杜鹃提起那位“四姨妈”,林正允与林毓中均是面色一变,对视一眼,下了决心。
若非是有前车之鉴,林家人对这阴亲之事又岂会如此郑重?
不过是杜鹃娘家当年势弱之时曾经将一个女儿给另一家早逝的儿子结阴亲,本以为就是占个名声,对不起女儿,但能救回家业也认了,哪成想这边契书一烧,那边人就没了,即使请了护国寺的大师来也于事无补,最后只能喜事丧事一块办。
也为了这个,和那位四小姐最亲近的杜鹃匆匆把自己嫁了,然后许多年没回娘家,还是这些年关系才恢复了些。
要不然今天早上只怕就当个笑话听了
周家人赶来的很快,毕竟周先生与林正允是多年的老友,对林正允的脾气心里有数,那样郑重的口吻,一看就是出了大事,立马就带着老婆儿子赶过来了。
周太太心里有自己的一番打量,一路上面色就不大对劲,手心里的汗一茬接着一茬的,周志磊觉着不大对劲,问又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看着窗外过路的风景,周太太心中暗暗发狠:毓晴丫头啊,别怪伯母狠心,可你也不能耽误了志磊的前程!周家这么多的少爷,从前志磊娶了林家小姐是争家业的助力,如今娶了林家假小姐,那就是拖累了!
这样心里觉得有理,就不那么慌了,然而等来到林家,面对着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看过来的林毓晴时,周太太却一下腿软站不住了,要不是挽着儿子的手,差点就要瘫在地上。
然而现在也差不多了,一个为了讨父亲欢心考个好大学埋头苦读多年的小少爷,哪能支住一个人的重量啊。
众人看出不对来,周先生皱眉呵斥:“这是什么样子!”
不等林正允几个开口,杜鹃已经冷笑出声:“这是心虚的样子!老周啊老周,这些年,说我们家看错你了!你们家若不想娶我们毓晴,直说就是,大家和平分开不好吗?偏你家这个毒妇要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伤害毓晴!”
“嫂子这是什么话。”周先生十分摸不着头脑,周志磊听到分开两个字就懵了,也顾不得母亲,直接冲了上来拉着林毓晴满面焦急地问她:“毓晴,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分开啊?”
林毓晴看着他冷笑一声,眼圈儿红着的样子让人心都碎了,“你去问你那个好妈啊!你说怎么了?你妈妈想要我的命!是不是我真像当年的四姨妈一样死了,才如了你妈妈的愿,也不会耽误你周大少爷的锦绣人生?!”
周志磊更懵了,“这是什么话呀!”他拉着林毓晴的手,不停跺脚,脸上是难掩的焦急,“我、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耽误了我!我妈妈怎么会要了你的命?我都打算对你求婚了!我戒指都订好了!”
“他俩不是早定下婚约了吗?”和仪凑到林毓中耳边问。
林毓中低声道:“是定下了没错,不过是娃娃亲,他们两个还没交换订婚戒指呢。”
“哦。”和仪从脖子上拉出一条细细的链子,摸了摸上面穿着的圆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周志磊。
林正允看着行事稳妥,其实最是雷厉风行,当即指了指路老先生,“把那些事情,一一和周董说明白了。”
老路也觉得自己委屈的够呛,何况旁边还有一座大山虎视眈眈,当下半点没耽搁,连个磕巴都没大,把和周太太那些事抖露的干干净净,不过也把自己描绘成了一朵盛世白莲花。
和仪瞥他一眼,知道他是有几分无辜,不过应该也是存着顺水推舟省事的心思,不想应付女方家人,就有猫腻当没猫腻,混过去了。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了,有这点小心思是很平常的,何况他招得痛快,和仪也没心思难为他。
老路那边也偷偷瞄着和仪,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开始加大力度描绘自己如何的无辜。
最后还着重表示,周太太贪污了自己四千万的聘礼钱。
和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啜着,然后在星及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不得不放下,幽怨地盯着那杯茶,直到老路住了口,方才吩咐星及:“把搓衣服那个带下来。”
不忘对老路道:“我的衣服钱还是要赔的。”
“赔赔赔。”老路连连点头,“祖、和师!和师您放心,你去商场随便挑,老路给您买单。只求您高抬贵手,这件事儿完了就算过去,别来找老路的麻烦。”
“这是自然的。”和仪非常有职业道德地笑了一下。
然后她看向众人,开口:“空口白牙的,说着也怕有人不信,这样吧,咱们来点实在的。”转头看向老路,问:“会开天眼吗?”
老路一咬牙:“会!”说着就从小包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小瓶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心疼。
看他一副肉疼样子,和仪忍不住嘴角抽抽,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然后轻轻一抬手,体内灵力分成数股飞向沙发上坐着的众人与周家母子,他们之间一面色铁青黑纹遍布形状吓人的雌性非人生物从楼上飘了下来,双目呆滞,好像遭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那边老路也小心翼翼地拿瓶子里的东西兑了吐沫往眼睛里擦了一点点,再一睁眼,惊呆了好吗?
我麾下第一大将,四十年的老怨魂的!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了呢?瞧那干干净净的寸头,瞧那光秃秃的指尖,瞧那呆滞目光,一点神采都没有,还能称得上是怨魂吗?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他家小红虚弱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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