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中响起。
和仪不再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眼睛猛地睁开,霎那间寒光乍现,全射向了楼梯口那边。
不必去细看,伏在盛柒身上的那道狐狸虚影也已经蓄势待发,长长三尾散在空中,狐狸眼盯着楼梯口,和仪坏心思起来,挥挥手一道灵力打在赵母身上,使她开了眼,能见到那狐狸眼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下来的是赵春庭,或者说,是他的壳子。
和仪清楚地看到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紧紧缠着的一条成人臂粗的黑色大蟒,赵春庭是一路从楼上爬下来的,动作是与体重不符的轻盈敏捷,一双眼盛满寒光,紧紧盯着赵母,使她下意识瑟缩一下。
盯着那条大蟒蛇,想起这几日给儿子擦身喂饭都是她,赵母身上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地起,看了盛柒一眼又迅速转头,走到门口扯着和仪袖子哭道:“您可得救救我们春庭啊!”
和仪淡淡瞥她一眼,未曾言语。
赵春庭,或者说他身上那位蟒家大存在开口了:“你是——胡家的?”
嗓音沙哑冰冷,让人心里下意识地膈应,赵母登时浑身一抖,瘫在地上。
十四娘斜睨他一眼,展露出的是不符盛柒身体的媚态及几分轻蔑,“老身金顶山秋香洞胡家十四娘,上回与你摆事儿的我家堂子里的,听说,你不大满意啊?”
“满不满意,呵呵,我要赵家给我摆七七四十九日大祭!还要九九八十一座香塔!一百零八桌柳槐花供!不然我就把这姓赵的带回村里!”
“想得美你!”十四娘听了狠狠一咬牙,想来她自己在盛柒那傻小子处都没这样的待遇,看那位常家达存在更不顺眼了,扑上去就道:“想谈什么条件,咱们打过再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亮亮!”
“桀桀!”蟒家的刚阴笑两声,扑出去的十四娘已经狠狠一巴掌糊它脑袋上了:“学什么阴笑声!傻子!瓜皮!”
“辣个瓜皮?”蟒家的也气了,一甩身子扑了出来和十四娘扭打为一团,赵春庭的身子仿佛失了支撑一般,一下瘫软在楼梯上,顺势往下一滚,在平地上躺平。
赵母也顾不得旁的了,沿边绕过战场跑到了儿子身边,扶也扶不起来,向和仪求助,满是仓惶无助。
和仪看打架看得热闹,两位都是狼人,比狠人多一点那种,打起架来半点不含糊,就这一会功夫,十四娘的皮肉被咬下一大块,原本白净的皮毛染上了血痕,也凌乱起来;蟒家的鳞片都被挠起来好多,浑身血肉模糊的,现在脑袋还被十四娘的尾巴跟着锤。
“啧啧啧,狠呐。”和仪万分感慨:“怪道都说柳门的不大灵光,总被人盯着脑袋揍,谁能灵光啊。”
“小丫头片子看热闹呢?”蟒家前辈听到这窃窃私语声,猛地转头看过来,瞄到那一身冲天的阴气和金光又有点怂,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不少:“看、看就看呗,说什么小话。”
“怂。”十四娘冷笑一声,刚想骂他两句,却一个不注意,尾巴被要掉了个尖尖。、
这下子十四娘是彻底怒了,扑上去对着蟒家的脑袋一顿闷锤,这会也不嫌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就要往它七寸上咬,蟒家的前辈能认输吗?跟它对着就是干!
和仪撸撸袖子,有点跃跃欲试了。
十四娘可不是什么有底线有自尊的大狐狸,瞥到她这个动作,就兴高采烈呼唤道:“来啊!仪丫头,照脑袋干!”
“二打一算什么英雄好汉!”蟒家的单和十四娘大还是势均力敌甚至隐隐占上风,和仪一上来,被二打一,它可就招架不住了。
和仪不管那些,七月十五以后被迫蹲家喝药温养,自己可没出过几回手,现在有机会了,星及又不在,此时不过瘾,更待何时啊?
当下鬼也不召了,手上镀了层阴气,哐哐就是往脑袋上砸,蟒家的一开始还能回两下手,奈何十四娘也盯得紧,两条好尾巴把它缠的紧紧地不提,还一直咬着它的七寸不放,爪子得了机会就在它身上挠两下,鳞片都炸开了。
最后到底坚持不住了,蟒家前辈连连哀嚎:“我认输!我认输!你们两个快住手!小丫头你要把我的脑袋砸烂啦!我媳妇不会放过你的!”
和仪和十四娘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和仙家谈判就是这个道理,先打服了再谈,怎么都好说,没打服了,那就等着吧,有好条件了。
眼见蟒家的认了输,两个都撤了,和仪回沙发上坐了,美滋滋地喝茶,十四娘回到盛柒身上开始扒拉水果吃,那么大的一个水蜜桃,放嘴上一吸,几息之间,仿佛水份都被吸干了一样,桃子都快成桃干了。
和仪见了大为惊叹,脑子一抽竟然也拿了个桃子放在嘴边跃跃欲试,然后一吸——没成,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十四娘笑眯眯看着她,“妮子你还有得学啊!”
“啊哈哈哈哈!你是傻子吗?”蟒家的在旁笑出声来,发出了大仇得报的感慨。
赵母嘴角抽搐地看着和仪,觉得画风有点不对。
和仪掀起眼皮子看她,眸中寒光乍现,“世间事皆不可得法,你再不给你儿子吸点氧,他就再也没有法了!”
赵母低头一看,果然赵春庭面色铁青,她“哎哟”一声,连忙跑去翻医药箱。
和仪又板着棺材脸看向蟒家的:“蟒家前辈您是有什么意见吗?”
一面说着,一面慢慢将右手抬起,摩挲着腕上那串着铃铛的珠子。
都说越厉害的眼睛越利,那位自然看得出这是一件厉害物,当下不再提那一茬,只是道:“吾乃堂堂真龙!小丫头你眼神不好就不要乱说话!你们两个二打一赢我了,很值得骄傲吗?”
“去你得吧!要点脸吧!”十四娘可不容他,“就你们柳门的,最能吹!”
“你们家也不差!”蟒前辈支起身子怒吼:“老子就是龙!咋地了!”
十四娘颇有神韵地“呵”了一声,继续吃水果。
和仪问:“来只烧鸡不?”
十四娘颇为忧郁地叹了一声,摇摇头:“算了吧,最近吃素,减肥。”
和仪嘴角一抽,转过去问:“说吧,蟒家哪一辈的?叫什么名?从前在哪座山里修行?”
“老子都说一万遍了,老子是龙!”蟒前辈怒吼。
和仪默默抬起了手腕。
蟒前辈默默伏下身子趴在地上,小小声道:“常、常家十七……”
“常家?”十四娘拧眉看来,蟒前辈瞪她一眼:“没见过混血鹅嘛?没听说从母姓嘛?”
十四娘轻哼一声,小爪爪翘在沙发上轻蔑地看向常十七:“说说,和那个挺蠢是什么恩怨。”
“人家叫赵春庭。”常十七吐槽了一句:“不过是挺蠢的。名字倒是好听,我一开始就是看在他这个名字的份儿上才打算给他点脸面,没成想,人脑子不好使,他妈心眼不好,呵,真是配不上这个名字。”
和仪知道他这是要吐露点内情了,坐直了身子打算听八卦。
十四娘也竖直了耳朵听着。
只见常十七拱一拱过来,和十四娘商量着:“让我上你弟马的身呗,咱也想吃点好的,十四姐姐。”
十四娘这还是很好说话的,转身让开了,常十七一下子如鱼得水了,抱着果盘孜孜不倦地啃水果。
然后开始讲故事:“话说这一二年,气候变暖,我媳妇性情越来越不好,我索性出来散散心。”
“你媳妇心情不好和你出来散心有什么关系?”十四娘疑惑不解。
常十七看了她一眼,忧郁美男子般地摇了摇头,口吻中带着无限感慨:“你呀,等你有了家室就明白了。这有家的雄性,当然是要听雌性话的。”
十四娘很喜欢这个调调,一拍常十七肩膀,爪爪一挥,知道赵母现在还能看到,就吩咐:“来,给十七爷点烟!”
常十七下意识用盛柒的手做了个拿烟的姿势,然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历尽世事的沧桑:“算了吧,媳妇不让。”
“好蛇啊!”十四娘肃然起请,指指桌上的点心盘:“来,吃东西!没吃过吧?这叫蛋糕!可好吃了!我家弟子总给我们买!”
“真羡慕你们有弟子的。”常十七拿起一块尝了一下,看向十四娘,目光幽幽地道:“你说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怎么就是这种货色呢?”
十四娘拧拧眉:“所以你是看上人家了捆着他?那可不地道了啊老哥。”
“什么呀!”常十七摆摆手:“一开始那是看上他了吗?那是因为他在林子里打扰老子了!你说老子离家出、不,出来散散心容易吗?趴那修炼一会,这小子就不消停,安营扎寨就算了,老子忍他!他竟敢、他竟敢在老子头上……hetui!”
十四娘疑惑问:“什么?”
“小解!”常十七怒吼出声。
和仪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刚锤过常十七脑袋的手,与十四娘对视一眼,拔腿跑向厨房。
此时此刻,她只想骂那位赵挺蠢一句:“活该!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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