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对于负手而立霸道装x这件事,和仪还是很擅长的,从十六岁开始,小姑娘为了唬住那群牛鬼蛇神,什么事没干过?
所以她对自己装起来的程度也很有自知之明,气势拔上来,眼神凌厉如刀地在黑衣保镖身上一扫,果然,那保镖下意识就后退一步。
不过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拦:“无请帖不……”
话没说完,一名着松绿旗袍的女子就走了出来,这旗袍是改版的,颇为复古宽松的感觉,头发挽在脑后,行动却不是如花影水月般的娉婷盈盈,反而颇为潇洒。
和仪看着她,就挑了挑眉,那女子走到近前,先对和仪一颔首:“和师亲至,未曾远迎,失礼。”
“哪里,哪里——”和仪慢悠悠地拖长了调子,女子已干脆转身瞪了那黑衣保镖一眼,口吻淡淡的:“和师也是你能拦得?”
看得出,那黑衣保镖很畏惧这女子,他一低头一弯腰:“属下知错。”
“还不给和师赔礼。”女子回过头来,笑盈盈看向和仪:“下头人不知事,和师不要生气。”
和仪褪了手串握在手里慢慢捻着,随意摆了摆另一只手:“罢了。”
“还不谢过和师宽容?”女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黑衣保镖连声道谢后退了两步方转身离开。
和仪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女子:“周先生,余下有道。您是——”
“我姓周,名兰,周先生乃家父。”周兰微微侧身,对和仪做了个请的动作:“父亲就在里面,和师请吧。”
和仪一颔首,踱步而行,一面随口笑道:“余庆堂的千金还要兼职迎宾的活计?倒是平生仅见。”
说着,又添了一句:“周小姐换衣服的速度很快,晏书佩服。”
周兰倒是毫不局促,笑眯眯接道:“家境艰难,只能开源节流了。”
有意思。
和仪笑容炸开了,凑近周兰,摆出狐朋狗友的姿态,吊儿郎当地问:“门口那幅画,卖不卖?我出高价!”
周兰的笑容险些破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嘴唇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
“和师不要逗弄小女了,她年小,少历练,也莽撞了些。”不愧是人老成精,周存普老先生两句话把周兰方才试探的行径定了性,成了莽撞之举、玩闹之行。
和仪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地瞄了周兰一眼,看面相也得三十好几了,年小?妈耶!她要再大几岁,岂不是赶上两个自己了?
周兰带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顺着给和仪赔罪:“是我莽撞了。”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在人家的地盘上,和仪笑眯眯地应和两句,过了一个转角,就见内间罗汉床上坐着一个着改版唐装的鹤发老人,美髯如霜,笑容慈爱:“不愧是振德高足,说来,晏书丫头你的满月宴上,老夫还抱过你呢!”
“不敢当高足。”和仪对周存普见过礼,“未曾听先师提及过,竟然还与周老先生相识,今日倒是晏书莽撞了。”
“不过……”和仪敛了小辈对晚辈的笑意,转头看向坐在罗汉床下首交椅上的唐装男子:“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可有请帖?”
周存普朗笑两声,“底下人不知几时弄出的这个规矩,老夫也不知,倒是让和师见笑了。和师,落座吧,新得的六安茶,不知可有性致品尝一番?”
他的称呼一改,和仪见好就收,一边笑眯眯落座,一边道:“当不得老先生抬举,叫晚辈‘晏书’就是。”
周存普笑着指给和仪认识:“这是云鹤霄云先生,道法高深,在我们港城很有名气的。”
“云先生,这是和仪和晏书,蜀中巫道御鬼一脉的传人,当代和师。”
云鹤霄的目光落在和仪身上,带着探究,甚至是淡淡的贪婪与轻蔑。
和仪面色一冷,毫不委婉地问:“云先生这是何意?”
周家父女俩也冷了脸,周兰向前一步,道:“云先生,这是余庆堂,还请您不要在此放肆,得罪了我余庆堂的贵客!”
云鹤霄自知失礼,笑着打圆场:“是许久没见过如和师这般的青年才俊了。和师,我的铺子就在两条街外,静候和师大驾。”
和仪被无数人叫过和师,今天这三声却最惹她厌恶,只端着伙计捧来的茶,垂眸盯着袅袅升起的水雾,一语未发。
周存普一拍扶手,冷声道:“云先生既然看不上我余庆堂这地方,阿兰,送客吧。”
云鹤霄面色不大好地站了起来:“不劳周少东家相送了,既然周老先生不欢迎,云某人告辞就是。”
他甩袖走了,周兰冷笑一声,被周存普斜睨一眼,连忙收了笑,恭敬垂首立在一旁。
“去,把兰小姐带来吧。”周存普换上一副笑容,对和仪道:“和师亲至,也不好不给面子,其实兰师又何必麻烦和师一趟,旁人来,是兰师的友人,周某也是认的。”
“总要有诚意一些。”和仪笑着接了一句,“蛊道鬼道虽已分家,到底还是相互扶持着的。”
“不错,年轻人要有容人之量。如今这世道,一枝独秀不如百花齐放,何况两家早有渊源,更为亲近。”周存普轻抚美髯,笑容满面,忽又轻叹一声:“那位云先生,从前也是少年英才,天资极佳,可惜啊,自打前年出了他妹妹那一桩事,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和仪笑一笑,没接话,只是眼角眉梢中透出些冷意来。
周存普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方才高深莫测的模样消失不见,只剩一个笑容和蔼慈爱的老人家:“你这丫头啊,和你师父当年是真像,但有一点,容老头子倚老卖老提醒你一句:过刚易折。丫头,记住啊!”
说着,他起身踱步到窗边的百宝阁上,抽出一个条形木盒递给和仪,“收着吧,老头子补的见面礼。”
和仪迟疑半刻,在周存普和蔼的笑容下起身抬手接过,又礼仪周到地谢过:“长者赐,不敢辞。”
“这才对嘛。”周存普满意地点点头,周兰已经带着兰柳过来。
兰柳她姐姐年长和仪两岁,兰柳与和仪同龄,生得是很出挑的,兰家多出清冷美人,兰柳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晏书姐姐!”她一进来就要往和仪身上扑,还一边哭天喊地:“你总算来了!亲人啊!这余庆堂简直不是……”
和仪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也一只手推着她,没让她扑到自己身上:“我对你那一套没兴趣,把你那些虫子收了。为什么进来,心里没数吗?”
“有数。”兰柳讪讪地往后两步,又有点小委屈:“我都被人欺负了,你还不安慰我!还帮他们说话——呜呜呜呜~”
和仪捏了捏眉心,头疼地道:“收住,周老还在呢,能不能别这么歪曲事实,人家怎么欺负你了?”
“那男的调戏我!还说要包养我!我都答应了他还不依不饶,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就是买了两味药材嘛,他就要赶走我,最厉害不干不净的……”兰柳呜呜呜地哭,哭得人闹心死了。
周兰嘴角一直抽搐:“那可不是两味药材啊,一个拍卖会,上千万就甩出去了,还是恶意竞价,顾先生虽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你也……”
“阿兰,不得无礼。”周存普打断了周兰,笑着对兰柳道:“小姑娘受点委屈发泄发泄无可厚非,可子嗣为大,动不动就要人断子绝孙,还有坏人家的命脉,未免阴狠了些吧?”
兰柳嘟囔道:“不是大款装什么富豪啊……”
“不得无礼。”和仪算是摸了个七七八八了,看了周存普一眼,见他笑呵呵地看着兰柳,毫无恼意,一旁的周兰却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只得又问一句:“那余庆堂又怎么你了?若但是教训你两句的话,周老先生是长辈,可是无可厚非的,到了你姐姐面前,也是你没理。”
提起这个,兰柳就更委屈了,恨不得往地下一坐哭成一个一百来斤的孩子:“妈耶!他们吃素哦!又不是和尚,吃啥子素哦!”
和仪按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过去一把把蹲在地上的兰柳提了起来,然后转过身笑意盈盈地对周老道:“晚辈回头会让她姐姐好好教育她的,孩子小不懂事,周老见谅。”
星及已捧着和仪刚刚递给她的礼物盒子退到近门口的位置,也忍不住侧了侧脸,很羞耻的样子。
周存普却笑了,“和师还是把这位小姑娘领回去吧,周某这里实在是供不住这一尊大佛了。”
和仪又赔礼一番,告了辞,就那么拎着兰小姑娘走了。
“暴力教育不提倡啊!”周存普看着和仪怒气冲冲的背影,在后头喊了一句。
和仪差点破功,笑将将就要忍不住了,兰柳还在那小声嘟囔:“晏书姐姐,听到没有?暴力教育不提倡啊!”
“是,不提倡!”走出余庆堂,和仪放开兰柳的领子,在她额头上重重点了一下:“能耐了你!”然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没真吃亏吧?”
“嗐!哪有我吃亏的份,就那男的被我整的,你是不知道啊晏书姐……”兰小魔王两手掐腰兴致勃勃地要与和仪分享她的壮举。
和仪没兴趣听这个,知道她没吃亏就放心了,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行了,没吃亏就行,身上还有钱吗?够飞机票吗?我给你转点。”
“哎哎哎晏书姐,你不打算收留我在港城再玩两天吗?我可是来度假的诶!”兰柳小朋友连忙道。
和仪冷哼一声,看向兰柳:“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想玩?回家找你姐去!不送了,打个车去机场吧。”
兰柳还要辩驳两句,但和仪目光如刀地盯着她,她也顶不住,招了辆出租灰溜溜地上了车。
林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和仪走过去,司机连忙下车拉开车门,请和仪上去。
“走吧,大伯母要等急了。”
“回去吧,看过了,这丫头有意思。阿兰啊,你还要再磨练磨练,这余庆堂日后,还是要你来支撑的。”
“是,父亲。”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