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sa市的第一个周末,合作方打死都不和贺锦西谈工作上的事了。
一群年轻俊美的男男女女,把贺锦西骗了出来,带她去游玩。
他们去了sa市有名的景点,进了很多个老旧的小酒馆,天黑下来以后在爱情桥上唱歌跳舞,十分浪漫。
贺锦西身在其中,远远看着,会被逗笑,心里却总还是惦记着未谈妥的项目。
对方摄影师是个高鼻深目的意大利人,醉醺醺地冲到一家店里买了个漂亮的毯子,眼睛闪亮亮地递到贺锦西面前。
他用蹩脚的英语同贺锦西道“贺,拿上它,肩膀。”
毯子挺重,贺锦西明白他想要干什么,找了个背景很美的地方,披上了毯子。
摄影师喜欢她这张漂亮的中国脸,对着她一通咔嚓,嘴里混合着几国语言的溢美之词。
拍完照,摄影师喊着这毯子很配她,送给她了。
贺锦西抱着这沉甸甸的礼物,跟着他们又玩了一会儿,便装作头晕,跟大家告别,说自己要回酒店了。
没人再能劝动贺锦西,便只能和她遗憾告别。
国内现在天寒地冻,sa市却温暖如春,夜晚凉风吹着,花香混合着香水店的气味,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贺锦西慢悠悠往回走,刷了刷手机上的信息,脱离了那个环境,别人吵吵闹闹,仿佛另一个世界。
走到街角的时候,黑暗中冲出了一只小白狗,吓了她一跳。
贺锦西跳开来,还好小狗疯狂摇着尾巴,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贺锦西摸了摸身上,非常惋惜地同它道“对不起,我没有吃的”
小狗绕着她跑了两圈,并不在意的模样。
有人在角落里喊了一声,小狗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
贺锦西这才看到,黑暗中坐着一个流浪汉,头发和胡子遮住了脸上大部分的空间,正看着她。
sa市街上很多流浪汉,贺锦西冲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流浪汉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突然拿起一边的拇指琴,叮叮咚咚地弹起来。
是一首轻松欢快的乐曲,小白狗跟着节奏跳跃,流浪汉摆着脑袋,画面十分可爱。
贺锦西听完了演奏,走过去把抱着的毯子放到了他面前。
然后用这些天学的当地语言,简单地道“谢谢。”
小狗绕着她转圈,贺锦西转身继续回酒店,卡林巴的乐声断断续续,一直陪她走了很远。
往后几天,贺锦西都会在这个街角看到弹着卡林巴的流浪汉和他的狗。
小白狗很喜欢新毯子,见到贺锦西的时候,便会在上面打着圈地蹦蹦跳跳,然后冲到她面前。
流浪汉会托小狗带给她东西,有时候是一只开得正好的玫瑰,有时候是一张写着十四行诗的纸。
贺锦西去了别的城市几天,再回到sa市的时候,买了酒和刚出炉的面包,去看望街角的朋友。
流浪汉和小白狗都在,贺锦西来到他们面前蹲下身,流浪汉让出了一半的毯子。
贺锦西一屁股坐下,两人开始喝酒干杯,然后手舞足蹈地用简单的词汇交流。
流浪汉知道了贺锦西是个中国女孩,贺锦西知道了流浪汉的小狗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时间逼近国内春节,贺锦西果然没能回国。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贺锦西接了不少电话,同事的,朋友的,有跟她边拜年边谈工作的,有跟她边要礼物边吵闹的。
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开视频,贺锦西便看到了许多热闹的场景。
忙着做年夜饭的父母,到处乱跑的孩子,和朋友在外滩吹风,在晚会现场忙忙碌碌。
贺锦西这边真显得有些冷清。
她在国内可以做个昼夜不分的工作狂,出来了只能随着人家的时间朝十晚四,时不时还要罢个工。
电话接完了,夜也深了。
贺锦西脑子里热乎乎的,想要出门吹个冷风。
她来到了街角,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她抬脚要往流浪汉跟前走,流浪汉指着她,示意她不要动。
贺锦西站住脚步,小白狗跑了过来。
它嘴里叼着个红彤彤的信封,上面印着金灿灿的發。
贺锦西打开了信封,看到了里面的纸币。
钱不多,但都很新,干干净净。
流浪汉张开双臂,喊了句“新年快乐”
用的中文,也不知道练了多久,发音还挺标准。
贺锦西捂着嘴,突然就非常矫情地想要大哭一场。
这天晚上,贺锦西请流浪汉和小白狗去吃中餐。
毕竟是特殊的节日,位子很难等,但两个人极其有耐心,哪怕语言不太通,也能交流得很开心。
流浪汉给她看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流浪汉说,失去她以后,我就变成了这样。
流浪汉问她“你,喜欢的,男孩”
贺锦西摆摆手,笑着用英语道“我喜欢女孩。”
流浪汉恍然大悟,又问她“你,喜欢的,女孩”
贺锦西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她没有故事可说。
她和很多女孩上过床,她抚摸过很多身体,她得到过很多喜欢。
但她没有像流浪汉那样,拥有过真正的爱情。
她的爱从来都是浅尝辄止的,是有限度的,是短暂的,是无疾而终的。
她或许可以收到热烈的、纯真的爱,但她无法拥有,也不配拥有。
接近零点的时候,贺锦西终于和流浪汉吃上了饭。
老板娘的菜有点辣,吃得流浪汉额头冒了汗,但用当地语不断喊着爽快。
贺锦西的手机又响起来,私人手机,微信视频请求。
是她弟弟的。
贺锦西有些犹豫,流浪汉催着她接电话。
贺锦西接通了视频,贺熠北道“大家都在,你打个招呼。”
他举着手机,一边绕过去,手机里出现了很多亲戚的脸。
贺锦西挂上笑容一一称呼,最后视频里出现了她爸爸妈妈的脸。
她爸喝多了,脸涨得很红。
他离手机有些远,于是大喊着“你说你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贺锦西说了sa市的全称。
“哦哦哦,你们听听。”她爸笑着,“我都念不出来这名字”
有个年纪小的妹妹突然喊起来“那西西姐是不是可以看到好多帅哥给我看帅哥帅哥”
贺锦西笑了笑道“没有帅哥。”
那边挺吵的,她爸忙着和大家炫耀自己家女儿能出国,她妈妈忙着拉她爸,不想让他说太多。
贺锦西也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听到,坚定而清晰地道“我对帅哥不感兴趣。”
她爸正喊到一句“东区发展好啊,明年一定要在东区买一套”
贺锦西“明年没钱买房。”
贺熤北猛地收了手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回家再说。”
电话挂断了,贺锦西将手机扔进包里,手抵在额头上闭眼很久。
流浪汉和小白都在安静地等着她,贺锦西睁开眼,道“能不能,再说一遍”
流浪汉笑起来,他大声道“新年快乐”
旁边的几桌客人和老板娘,全都笑着回应他“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贺锦西去开会,对方老板同她道“你应该有春节假期。”
sa市今天下了雨,贺锦西买了把大伞,去找她的流浪汉朋友。
但那地方空空荡荡,没有毯子,没有人,也没有小白狗。
贺锦西到处找,雨水把她的裙摆都打湿了,终于问出点消息,有人说今天天一亮,流浪汉便带着自己的小白狗走了。
至于走去哪里,谁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贺锦西不抱希望地又一次来到了街角。
有束预订的玫瑰花放在那里,贺锦西看到了里面被沾湿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春天到了,我要去找我的姑娘。
春天到了,我要去找我的姑娘。
大年初二,贺锦西落地北市。
她把郑潇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并且给她发过去了好友验证请求。
验证通过,贺锦西没说话,发了条朋友圈。
朋友圈的内容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个平平无奇的广告牌。
中文广告牌。
贺锦西打车回家,车停了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她家小区门口的郑潇。
司机提醒她“姑娘,一百二。”
贺锦西愣了愣。
司机“姑娘,到地了,过年车费会上调。”
“嗯嗯,好。”贺锦西慌忙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推门下车,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
北市又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贺锦西却只觉得脸热。
郑潇对上她的视线,大步朝她走来。如果是在sa市,贺锦西也会朝她走过去,然后抱住她,拥吻。
但她回了国,周围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到仿佛给她自动套上了一身的盔甲,肢体僵硬,呼吸紧促。
她是贺锦西,她等待郑潇走过来,走到她面前。
她甚至突然垂下了视线,不想去看郑潇的眼睛。
郑潇的声音算不上暖,但天气实在是太冷。
她即使是壶凉水,也可以化了积厚的雪。
“有行李吗”郑潇问。
“嗯,有。”贺锦西转身,嗓子有些干。
郑潇先她一步去开了后备箱,提下了她的行李箱。
“回家”郑潇问。
“嗯。”贺锦西点点头,“回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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