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也不便久待,且今日婚事也商讨得差不多了,两家又再约了时间,以后细谈,花父花母和花漓漾便离开了储府。
“瑾瑜,我明天再来找你!”花漓漾往前走了没几步,立刻回身,紧紧地抱住储瑾瑜,在她耳侧轻声道。
储瑾瑜还未反应过来,身上的温软又匆匆消失了,只余一抹淡淡的甜香在鼻尖萦绕,还是那种熟悉的含笑花的香味,甜甜的味道让人想咬一口尝尝。
望着直接跳上马车的花漓漾,储瑾瑜目光闪了闪,立刻转过身,步伐稍快,往府中走去。
“殊词,你和漓漾处得怎么样?喜欢她吗?”储母望了储父一眼,走到了储殊词的身侧,笑着问道。
储殊词以往可是从不让旁人近身的,对着花漓漾倒是特别,刚刚被她抱了一下竟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看着反倒像是害羞。
“今日仅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储殊词抬眼望了储母一眼,神色不明,并未说她与花漓漾相处的感受,也不说是否喜欢她,只道。
“嗯?才两次就这般熟了?”储母故作惊讶,眼中却笑意不减。
若不是储殊词说,储母还以为她们是多年好友呢,就像储殊词和君倾墨一般,毕竟两人在一起时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真正意义上也只算的上一次。”在储殊词看来,上次在水云寺算不得她们的第一次。
“刚见面也好啊,你们明年才正式成婚,这一年的时间刚好相互了解一下。”储母也不管两人是不是真的第一次见面,只道。
“为何母亲会让我和漓漾成婚?”‘漓漾’这个称呼储殊词唤了两世,早已刻在心底,即便此时狠下心肠,装作不识,但有些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储殊词直接脱口而出。
上一世殿上求旨赐婚的是她,她记得她的父母是不赞同她和花漓漾成婚的,为何如今结果竟是反过来了?
“漓漾这个孩子不错,之前你在别院时,日日来府中陪我聊天,我记得只有一日未来......”储母说着说着,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你说,那日你回来是不是为了漓漾?结果她刚巧没来?”储母突然停下来,一副知道了一切的模样。
“不是。”储殊词立刻否道。
“呵呵。”储母笑了笑,看储殊词的反应,她就知道是与不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日倾墨回来,我是去城外接她,顺便回来。”储殊词又解释道,解释说给储母听,也是为自己辩解,那日她未对别人说过她为何会回来,她这么说,也无人可考证,况且她之后也的确去了城外接君倾墨,可不管怎么说,她的话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倾墨也有几月未来了,什么时候约来府里聚聚?”储母也不说破,只顺着她的话接道,脸上却一副‘我懂的’的模样。
“嗯,约了,过几日会来。”今日在大殿之上,她们简单地聊了几句,约了时间,恰巧几日之后也是储夫人办的赏花宴。
“父亲为何突然会让王上为我和漓漾赐婚?”储殊词疑道。
“这个啊,父母也不是迂腐之人,难得你有喜欢的人,我们当然要撮合了。”储母语带揶揄。
其实储母也只是后知后觉地猜到储殊词对花漓漾的喜欢,若是储殊词早些问她,她便不会这么回答。
“我喜欢她?”储殊词自觉对花漓漾的态度称不上好,不亲不近,算得上是冷漠了,竟然能看出她喜欢花漓漾?
可这也只是储殊词的自以为,她如今对花漓漾的态度,和前两世相比,说是冷酷无情也不为过。
但若和她对其他人的态度相比,虽不能说是热络,但的确不同。
“我到底也是过来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储母又笑道。
储殊词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再多问,只心思重重地回了清溪苑。
“我对花漓漾很不一样吗?”回到清溪苑,想着路上和母亲的谈话,储殊词不禁问道。
“是与旁人有些不同。”白苏和白蔹对视一眼,不知储殊词是何意,只斟酌着道。
“嗯?”储殊词今日与花漓漾的相处,明明与旁人无异,怎得他们就觉得不同了?
“小姐和表小姐相处比常人自然许多。”只这一点,便敌得过其他许多理由。
像储殊词这般的人,绝不会对旁人放下心防,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如此。
可偏偏在花漓漾的面前,是最真实的。
即便是伪装,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小破绽来。
更自然吗?
储殊词皱眉不解,为何她觉得非但不是自然,反而更刻意呢?
莫不是当局者迷?
翌日,花漓漾一大早便过来了,比以往来的更早,到了储府更是直奔清溪苑。
“瑾瑜!”花漓漾以为她来的这么早,储瑾瑜定然不会起身,没想到会在院中看到她。
储瑾瑜看到花漓漾眉眼瞬时舒展开了,眼中也添了些神采,却又立刻消散,神色淡淡,接了白苏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储瑾瑜一直有晨练的习惯。
“瑾瑜用早膳了吗?”花漓漾小跑到储瑾瑜前面几步停下,声音轻快。
“尚未。”储瑾瑜道。
“正好,我也没有,我带了些望江楼的点心,还有一些其他的早点,一起呀?”花漓漾向后招了招手,木槿和紫荆手里各拎了一个食盒。
白苏和白蔹忙上前几步,却见储殊词没有丝毫表示,又停住了。
昨夜储殊词问她们她对花漓漾的态度,也不知是何意,所以现在也不敢妄动,免得坏了事。
“你们平时是在哪儿用早膳的?院中还是厅堂?”花漓漾毫不介意储殊词的冷淡,望着白苏和白蔹道。
“常在厅堂,偶尔也在院中”白苏回道。
“今日天气不错,就在院中吧。”花漓漾对着储瑾瑜笑了笑,又望向白苏和白蔹道。
白苏白蔹看着向她们走来的木槿和紫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终于在储殊词点头之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立刻小跑上前,接过两个食盒,布置去了。
“瑾瑜...”花漓漾往储瑾瑜又走近了些,还未说什么,便被储瑾瑜打断了:
“我去洗漱一下。”储瑾瑜对花漓漾点了点头,神色冷清地转身。
“嗯嗯。”花漓漾收住话,立刻点头。
随后在院中又四处看了看,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过来,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储瑾瑜也在的缘故,同样的景,此时在花漓漾的眼中又有了不同。
具体何处不同,花漓漾也说不清楚,只觉多了些温暖,看着原本略显空旷的庭院,也顺眼了起来。
想着早上储瑾瑜会在这里晨练,便觉得处处都是储瑾瑜的影子。
“瑾瑜每天都会早起晨练吗?”花漓漾问道。
上一世在花漓漾和储瑾瑜关系很好时,常是储瑾瑜去花府看花漓漾,而后两人即便大婚,也是住在两个院中,再之后储瑾瑜称帝,重建王宫,两人住得更是远了。
不是储瑾瑜不想两人同住,而是花漓漾不愿。
是以,花漓漾从来不知储瑾瑜有晨练的习惯。
又或许是因为这一世她体弱,所以才会在早上起来后运动一下?
“是,小姐自三岁起便早起锻炼。”留下的白芷道。
“三岁?”花漓漾惊道。
“重病之后,也依旧早起?”对外,储瑾瑜被刺杀一直称为重病,府中也是如此。
“是,小姐身体恢复之后,便一直坚持。”白芷又道。
花漓漾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一般,但又想象不出储瑾瑜晨练是什么样子,便想着明天再早点儿过来,亲眼瞧一瞧。
或许,她们可以一起练?
花漓漾从未有过晨练的习惯,但为了和储瑾瑜多相处,她愿意早些起来!
“瑾瑜早上一般什么时候开始晨练?”想着以后可以每天早上就能看到储瑾瑜,她们还可一起晨练,花漓漾便有些跃跃欲试。
“卯时三刻。”这也不算是私密之事,白芷也未多想。
花漓漾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
没过多久,储瑾瑜便收拾妥当,一身清爽地出来了,穿的依旧是居家常服,一身白衣,墨发间只别一根玉簪,发尾垂至腰间,周身无他装饰,只腰间坠了一块玉佩,步履轻盈,随着走动,衣袂翩飞,飘逸出尘,若九天谪仙。
听到身后响动,花漓漾转身望去瞬时便呆住了。
储瑾瑜走近,路过花漓漾也未停下,直接在桌边落座。
院中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早餐,量却不多。
花漓漾回神之后,面上微红,忙走至桌边也坐下。花漓漾几次想说话,可看着储瑾瑜安静用膳的模样,便不忍打扰,只边吃边看。
吃饭的动作也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可口又下饭。
花漓漾也比往日多用了半碗粥。
饭后,花漓漾便再也没止住话夹子,储瑾瑜却只偶尔回几句,似是无多大兴致,却也不出言阻断。
因上个月花漓漾来储府的勤,储府里的人早已习惯了,更何况如今两人又有婚约在身,在一起更是名正言顺。
两家父母也是乐得她们多相处。
所以花漓漾在清溪苑整整待了一日,待夜幕降临,才很依依不舍地离开储府。
虽然这一日的时间,储瑾瑜和花漓漾说的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但花漓漾仍是开心。
花漓漾一直觉得储瑾瑜这么对她,是因为性格的问题。
她也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能根据上一世对储瑾瑜的印象来看待这一世的储瑾瑜。
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同名同姓,相貌一样罢了。
经历不同,便不完全是。
就连她自己,也早已脱离了上一世的影子。
偶尔午夜梦回,她总有种上一世的经历只是她的一场梦的感觉。
独独心里那掩不住的或欢喜,或痛苦的情绪提醒着她,不是。
之后的几日,花漓漾果然来的更早了,且穿了一身劲装,看着便清爽干练,颇有番感觉。
储瑾瑜看到花漓漾这般打扮的时候,也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只是掩饰的很快。
原本花漓漾便会些武功,之前自然也是练过的,只是不像储瑾瑜那般日日坚持罢了。
这几日因为晚上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又在花、储两府之间来回奔波。
再加上两季交替之际,花漓漾病倒了。
染上风寒,且高烧不退。
为了不让储瑾瑜担心,虽然也知道她或许不会担心她,但花漓漾仍让人守口如瓶,不告诉储瑾瑜。
但她去储府习惯了,怕突然不去,惹人怀疑,只派了人告诉储瑾瑜她这几日有事,暂时去不了了。
可花漓漾不知道,她的所有情况,储瑾瑜比任何一人都要清楚。
花漓漾是在半夜突然发起烧来的,一直烧得迷迷糊糊,刚有些清醒意识,便嘱咐人告诉储瑾瑜,之后又陷入昏迷当中,高烧低烧反复。
而储殊词是在第二日早上得到的消息,面上不为所动,看着与往日无意,每日依旧晨练、看书、下棋、弹琴、练字......
这般又过了两三天,花漓漾依旧未好。
“有人去看她吗?”储殊词也不说谁,只道。
“花府对外都瞒着,至今无人知道。”白苏道。
“我...”储殊词似是要说什么,刚开口却顿住了,手中的笔又沾了沾墨,继续写字,可写得却越来越不得章法。
白苏和白蔹似是猜到了储殊词的意思,但她突然又止住了话,便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敢擅自提议。
“小姐,君小姐来了。”没过多久,白芷进来恭声道。
“倾墨?”储殊词眸光陡然发亮,立刻放下笔,又理了理衣袖,收敛了情绪,慢慢往书房外走去。
“殊词。”看着向她走来的储殊词,君倾墨抬眸望去,吟吟浅笑,轻声唤道。
“怎得今日过来了,近日身体如何?可有感觉不适?”储殊词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淡淡的,只有一抹浅浅的弧度,却让人移不开眼。
“都挺好的。”君倾墨难道见到储殊词这般...君倾墨一时形容不出,只觉这十几年从未见过,像忽然有了温度,看起来不是那般遥不可及,心底不觉一惊,面上却不显,依旧带着笑意。
“听说漓漾前几日染了风寒,至今不知如何,我想去看看她,便顺道过来,约了你一起去。”君倾墨又吟吟微笑道。
虽然花府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有心之人,或多或少还是能打听出些消息的。
“好。”储殊词不假思索,立刻应道。
眼中刚被掩去的光芒又渐渐回升,脸上的笑也逐渐加深,不难看出,她很高兴。
而清溪苑中沉淀了几日的压抑感竟也仿佛瞬时消失了。
“倾墨笑什么?”看着君倾墨脸上那有些过于耀眼的笑,储殊词的脑中忽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忙出声转移注意力。
君倾墨同储殊词在有些地方很像,即便遇上再令人欢喜的事,也只是莞尔浅笑,从不会露出过多的情绪,似是对什么都淡淡的。
“殊词心情很好。”君倾墨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只轻声道,声音温润如暖玉般,带着丝笑意,听着只觉如那上好的丝绸滑过耳畔般悦耳舒适。
“有吗?”储殊词怔了怔。
“好啦,要带什么东西吗?我们现在就走?”君倾墨难得看到储殊词这般...呆萌的模样,不愿他人看了去,提醒道。
“嗯,我去换身衣服。”储殊词穿的是居家常服,不宜出门。
“好,我等你。”君倾墨打量了储殊词一眼,未觉有何不妥,一身白衣,外罩轻纱,出尘如仙,只是简单地站着,便让人自心底生出仰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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