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哪是有事儿,是真承不住皎娘眼里的谢意,实诚的把自己当成了知心人,对着这样的目光,叶氏心里越发愧的慌,莫说点心,就是龙肝凤胆吃吃不下,更何况,惊鸿一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在自家后院等着信儿呢,哪里还敢耽搁,忙忙的家来了。
刚迈进院门就瞧见惊鸿正在屋前来回踱步,时不时便往外看,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等急了,瞧见 叶氏几步迎了过来问:“如何?”
叶氏心里正愧的慌,见他这般哪有好脸色,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如何什么,我就是去隔邻坐坐,寻皎娘说了两句家常话儿,哎呦喂,说了一上午话儿,连口茶都未摸着吃,当真渴坏了。”说着也不理他,径自进屋里去了。
进了屋往榻上一坐,丫头端了茶上来,梁惊鸿接过弯腰递了过去,笑着道:“表姐吃茶。”叶氏瞟了他一眼,见他这副做小伏低的样儿,一时忍不住噗嗤乐了出来,接过茶,白了他一眼:“还不过来坐下,装着这副样儿哄谁呢。”
梁惊鸿这才笑着坐了,虽坐下,眼睛却巴巴的盯着叶氏看,叶氏被他看的有些撑不住,摇摇头道:“也不知怎就急的这样了,她一个大活人在哪儿,又跑不了,你急的是什么?”
叶氏本是笑话他,谁知这小子却正儿八经的道:“不瞒表姐,自灯节那晚在明楼见了人,我这日里夜里都忘不得,只一闭上眼,眼面儿前晃的都是她的影儿,吃不香睡不着的,表姐瞧我都瘦一大圈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
叶氏仔细端详了端详,那张白净的脸,看着是比京里那会儿瘦了些,不免有些心疼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行了,别着急了,事儿成了,皎娘应了她兄弟去京里进学,这会儿想必已经收拾东西了。”
梁惊鸿大喜,站起来弯腰就是一躬:“我这儿先谢表姐了,回头等人过来,再补上一份大大的谢媒礼。”
叶氏摆摆手:“你快别寒颤我了,这算什么大媒,那皎娘是个难得的正经人,心眼实对人不防备,才能如此容易的被我哄骗过去,可她越这么着,我这心里头越愧的慌,当日实不该应你此事,可这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儿都做下,后悔也晚了,我也不要你的什么大礼,只应我日后好好待她便是。”
梁惊鸿道:“这个哪还用表姐嘱咐,人是我瞧中的,疼她都来不及呢,哪会歪带。”
叶氏:“再有,她兄弟冬郎,我见过,确是个聪慧不凡的,若得个好先生教授,日后必成大器,你既应了他进学,就莫要阻了他的好前程。”
梁惊鸿笑了起来:“表姐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既应他进梁氏宗学,便是许了他一个好前程,又怎会阻他。”
叶氏心道,这话哪说得准去,这魔星可不是平白无故许人家好处的主儿,若不是色迷心窍,瞧上了姐姐 ,如何会在人家兄弟身上使心机,事儿成了果真两人好也还罢了,就怕皎娘那个性子,就算生米成了熟饭,只怕也不会心甘情愿,若闹起来,说不得会牵上冬郎,不过叶氏倒也知道惊鸿的性子,虽常有些荒唐行径,却重信守诺,只他应的事必不会反悔。
其实,惊鸿肯把人安置在梁氏宗学,也足见对皎娘的确真心实意,就是不知他这真心实意能多少日子。
梁惊鸿道:“那我这就安排回京的人手,等冬郎进了京,后头的事儿还得多多劳烦表姐。”
叶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着实不想管这事儿,可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不管也得管,虽不得不管到底心里不爽利,道:“难得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姐。”
梁惊鸿嘻嘻笑道:“你可是我亲表姐。哪能不知道呢。”
叶氏心道,你小子哪是把我当亲表姐呢,她思量着自己都快成花楼的老鸨子了。
不说这边儿,却说皎娘让李妈妈给娘家报了信儿,玉秀才真给惊着了,怕是自己听差了,问了李妈妈几遍才信了,这一信了便高兴起来,嘴里念叨着祖宗显灵,忙着去买了香烛纸马,打算着明儿一早就带着冬郎去上坟,好好祭拜祭拜祖宗,那京里可不是燕州能比的,随便哪家的学堂都有名师大儒坐镇,只要冬郎在京里进学,必能得名师指点,将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眼望着的好前程。
一想到这些,玉秀才高兴的觉都睡不着,索性起来,又去后屋里给祖宗牌位上了三炷香。
转天一早去坟地里祭拜了之后,转回家不大会儿功夫,李妈妈便来了,雇了辆牛车连人带东西便都拉着走了。
牛车吱吱呀呀的进了城,李妈妈是个闲不住的,见冬郎一路都没吭声遂打趣道:“小舅爷这是高兴傻了不成,怎的话都不说一句了。”
冬郎却问:“这些日子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李妈妈愣了愣,不禁道:“这可真是,大奶奶最心疼小舅爷,小舅爷也惦记着大奶奶,小舅爷尽管放心吧,那梁大夫是神医,开的药膳方子灵验着呢,这才用了一个月,大奶奶这身子就康健多了,夜里偶尔才咳嗽个一两声,总能得个好眠,夜里睡得好,白日里也有精神,我瞧着再这么调养个一年半载,就好利落了,就连隔邻的叶氏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提起叶氏冬郎不禁道:“隔邻那位夫人常来家里走动?”
李妈妈:“是啊,她家老爷忙,少爷又在学里,家里就她一个,没什么事儿,便时常来跟大奶奶说话儿,说起来,小舅爷这进学还是这叶氏夫人帮了大忙呢。”
冬郎微微一愣,继而一想,又不觉稀奇,姐姐隔邻那位叶氏夫人,他见过几次,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第一次来姐姐新宅这边的时候,冬郎颇为意外,没想到姐姐的新院子这样好,地段是燕州最好的,里面的布置摆设家具桌椅,样样精致,这样的宅子住的大都是富贵人家,姐夫虽在衙门里当差,却不过是个抄写案卷的文书小吏,先头那个小院,还是攒了多年才买下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置了这样一所体面的大宅院。
问了阿姐说是赁的,主家是外省人,着急家去,往后几年里也不在燕州城了,这边儿的宅子搁着怕荒了,就托在牙行里,正让姐夫赶上,便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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