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妈妈低声回道:“自那日起连着几晚上没怎么睡安稳,夜里想是哭来着,虽未听见声响,白日里那两只眼却肿的核桃一样,人恹恹的没精神,脸色也不大好,昨儿后半夜咳嗽起来,老奴拿枇杷膏混着百合花蜜熬煮,用了一盅下去,今儿方见好些,怕她再强撑下去,好容易调养好些的身子,又更坏了,便在晌午的药膳中加了一味酸枣仁,方才睡了。”
梁惊鸿点点头,抬脚便要进屋,韩妈妈忙道:“六爷,大娘子刚睡下不久。”
梁惊鸿岂会不知她的意思,摆摆手道:“我轻些,只进去瞧她一眼便出来,不扰她歇觉。”说着走了进去,转过隔扇的纱屏,脚步愈发放的轻,轻手轻脚行至那雕花的床榻边儿上站定,隔着那玉色纱帐,仔细端详着那侧卧在榻上的人儿。
这一端详心里不免有些心疼起来,不过才几日的功夫,仿似又瘦了一圈,本就羸弱的身子,瞧着愈发弱不禁风,那削薄的腰身仿似稍一用力便能折断,头枕在宝相花的软枕上,满头青丝青霭霭散在枕上,与那些宝相花混在一处,缠的枝枝蔓蔓,无端生出许多缠绵,映着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愈发憔悴可怜。
消瘦的颊边尚有淡淡未清的泪痕,想来是夜里哭过,韩妈妈在外间说并未听见声响,也不知怎么不出声的哭呢,目光落下,见那樱唇上红浸浸的印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死咬着嘴唇不出声,方能留下这般深的印子,一想到皎娘死咬着唇掉眼泪的模样儿,梁惊鸿便觉心里一阵阵儿的揪的慌。
若她真与自己大哭大闹倒还罢了,偏偏这么无声无息的委屈更叫人心疼,心疼的想摸摸她,心里想着手便伸了过去,穿过纱帐未碰到肩膀,忽听她咳嗽了起来,梁惊鸿的手停了半空,好在并未醒转,想是那药膳中的安神药起了效用,不过咳嗽两声,便又睡了过去。
梁惊鸿收回手来,看着纱帐内的皎娘好一会儿,方转身出去了,到了外面跟韩妈妈嘱咐两句,便往跨院里去寻叶氏。
梁惊鸿一进别院,叶氏便得了信儿,心里还想着他这般着急忙慌的跑来,大约是忍到头了,虽说来了别院,可自己想见他,只怕得等些时候。
谁想自己又猜错了,看见梁惊鸿,叶氏颇为意外,这么一会儿功夫必是干不成什么事,也就去那边站站脚就出来了。
若不是亲眼见着人,打死叶氏都不信,他快马加鞭的跑来,就是为了站站脚瞧上一眼。
想到此,心中实在好奇,便道:“见着人了?如何?”
梁惊鸿:“表姐就在这儿住着呢,她什么样儿,表姐怎倒问起我来了。”
叶氏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我是住在这儿不假,可我心愧怎再好意思去看她,更何况,你都把韩妈妈派过去伺候了,韩妈妈那般妥帖的人,必然事事周到,我还去做什么,讨嫌还是讨骂呢。”
梁惊鸿:“表姐与她待了这么多日子,难道不知她的性子,她如何会骂表姐?”
叶氏:“她是不会骂,可越是这么着,我心里越过不去。”说着看向梁惊鸿:“人都弄过来了,你还理会那潘复做什么,听说这几日你们仍常在一起出饮宴吃酒,我倒愈发糊涂了,你今儿索性跟我撂个底儿,到是想做什么?”
梁惊鸿:“不想怎样,就是想让皎娘心甘情愿的跟了我。”
这话叶氏听着都像做梦,不,还不如做梦呢,做梦虽说是假的,兴许就能成真,可想让皎娘心甘情愿的跟他,却绝无可能。
皎娘什么性子,看似柔弱实则最是个知礼守规矩的,平生所愿便是安贫乐道规规矩矩的过小日子,哪怕潘复再不好,至少安稳平顺无波无澜,如果没有梁惊鸿这一出,可以想见,这样安稳的日子,她能过上一辈子。
偏生灯节儿那晚去明楼看了回灯,让梁惊鸿瞧上,之后用尽手段心机,一步步把人算计在手里,明明就是强取豪夺威逼胁迫,怎可能心甘情愿。
更何况,先开头他可不是这么打算的吧,想到此,便道:“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要人吗,如今人已在你手里,还不由着你想怎样便怎样,不过就是好上一阵子罢了,又不是娶回家天长日久的过日子,你管她情不情愿的呢。”叶氏深觉梁惊鸿挺干脆的性子,怎么就矫情起来了。
惦记着不就是人吗,人到手不就得了,怎么还纠结上情不情愿了。
本是劝他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谁知梁惊鸿听了她的话,却道:“表姐,你说我娶了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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