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与箫,谁更强?一场较量似乎一触即发。
郝掌柜只觉得店内气氛有些微妙,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隐隐觉得新东家与青衣小哥可能认识?
“郝掌柜,我先去后厅。”
池藏风先打破古怪的沉默。
乐器之争注定不可能上演。
难道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平白无故要为唢呐和箫的乐坛大王地位打一架?
可以有,但没必要。
池藏风更倾向于做成青衣少年的生意。
那就变成对方明明看她不爽,偏偏还不得不心甘情愿给她送钱,是以让她越发爽了。
能不能完成这一愿望就看郝掌柜的忽悠,不,揽客本领了。
下一刻,郝掌柜有点慌。
他收到了池藏风的眼神,只觉泰山压顶。
本以为新东家是和善的小姑娘,但为什么会在池藏风看似鼓励的目光中发现了磨刀霍霍的意味?
这把刀能宰谁?
答案明显,店内只有一位顾客。
郝掌柜悟了,再看向青衣少年时更添几分热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这位客人地掏出钱袋,甘之若饴地购买本店的棺材等产品。
池藏风没有围观棺材铺大堂上演的一对一专业服务。
来到后厅独坐,这会感应到识海中器灵【道道】的忽然清醒,正在呼唤她进行沟通交流。
「道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池藏风感知到器灵的情绪起伏,「哪里出事了?」
【道道】:「西岳一带,血光冲天。那股味道太呛了,直接把我熏醒了。」
若问器灵无形无体怎么会被呛着?
生灵死亡造成的因果与怨念,可不就会呛着感应天道运行的器灵。
池藏风微微挑眉,不论是哪个世界都免不了人群大规模死亡,但是【道道】产生此类共感的次数其实很少。
以经验来看一般有两种可能。或是屠戮事件的相关人员命数特别,或者那些人会与池藏风有一丝关联。
即便如此,何时应验却说不准。有时是过了几年,池藏风才会与制造血案者刀剑相对,所以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多虑。」
池藏风想得明白,只要多一分留心即可。「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继续睡……」
「等等,主人。」
【道道】及时叫住池藏风,没让她立即切断意识联系。「我还有一则感应与您知。中原登封,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好了,说完了,我先休息了。」
池藏风:……
是她说再见的速度不够快,才会听到器灵的谶言。
登封嵩山,正是近期目的地。
现在被【道道】一提,单从它之前两次的气运感应对比来看,还能指望此行风平浪静?
好在还有令人愉悦的消息。
是那种以正正经经的方式赚到一大笔钱,正常人都会开心一下。
池藏风离开嘉兴之前,郝掌柜成功赚取了青衣少年的大笔订单费。
据悉那人姓黄名药师,他买下了一片土地建墓园,将来要把家中长辈们安葬于此。
唯独有一个额外要求:
将来迁坟入葬,绝对不要唢呐伴奏。洞箫非常好,洞箫是最好的。
行吧。
顾客的合理要求可以照办。
池藏风没有意见,不吹唢呐就不吹。
反正墓地生意多是一次性买卖,除了修缮迁坟外,要不就是发生诈尸找人善后,否则谁会时不时光顾棺材铺?
买卖双方基本没可能再见。
以后黄药师万一反悔,那也晚了。要上哪里找像她这般优秀的演奏者,能吹响荡气回肠的唢呐伴奏。
春意渐浓,莺飞草长。
山野桃花,深红浅红。
池藏风巡查一圈江南产业,将细致的账务拜托给姬冰雁,她开始了北上之旅。
跋山涉水,走走停停。
没有一味走官道,不时穿行丛林,或与猛兽相搏,或辨各类植物。既实际操练了武功,也将竹简上的草药大全知识学以致用。
时有惊险,但不足为惧。
不紧不慢,四月末抵达了外方山,再往北就是登封嵩山所在。
池藏风一路旁观了几场武功比拼,但那些人的招式套路甚至都不比野兽凶狠,很难违心称赞一句好功夫。
若说惊天动地的消息,莫过于华山一支被满门血洗。时间上正是对应上器灵【道道】感应到的血光冲天之日。
西岳之大,不可能只有一个门派。
华山五处山峰分布了三个门派,皆称自己为华山派。
一号华山派几十年前气剑两宗分裂,去年刚刚选了气宗的岳不群为新掌门。
二号华山派只收女徒弟,如今的掌门是枯梅大师,江湖无人不知她恰如其名的严厉无情。
还有三号华山派,正是此次被灭门的那一拨人。
这一派以华山七剑的武功最高。要说做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十几年前他们因世仇血洗了黄山世家,连稚童都不曾放过。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三号华山派的覆灭轰动一时,但要说江湖上对其有多同情还真谈不上。门派之内必有无辜之人,可多年前被屠杀的黄山派就没有吗?
江湖之地,向来缺少真正的慈悲为怀,也无法做到停止冤冤相报。
人们议论的重点是三号华山派的灭派原因。是被寻仇吗?以其做事风格,有几个不死不休的仇家,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据说在灭门当夜,山脚樵夫看到了可疑身影。有一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女人身着白色长裙,裙上却遍布点点血迹,如红梅绽放于雪地。其神情之冷,仿佛没有生命的石像。
石观音,不知怎么一个称号传来出来。
此人被列为灭门三号华山派的头号怀疑对象。
华山血案对池藏风没有影响,她照原计划进入了外方山。
山中天气多变。
东边日出西边雨亦是常态。
一如此刻,傍晚时分。
晴空突变,黑云骤聚,山风狂啸。
很快就要有一场大暴雨。
池藏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失去了翻云覆雨的法力,无法随心所欲终止大雨倾盆。有时真的不太习惯,但敢于从头再来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当下,她完全不嫌弃山林泥泞弄脏了鞋裤。
一手提着几只水囊,另一手提着刚钓上的几条肥鱼,以轻功快速掠向此前侦查到的落脚点。
山腰破庙,大门已毁。
虽然多处残垣断瓦,可还剩几间房能遮风挡雨。
“哗啦——”
池藏风前脚踏入寺庙大堂前门,后脚大雨劈头盖脸落下。
急雨打窗,天色猛地暗沉。
屋檐外瓢泼大雨,雨声遮蔽一切。
大堂内黑灯瞎火,极难看清三丈开外的情形。
下一刻,空气忽然凝滞。
大堂残佛后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黄药师前脚踏入寺庙大堂后门,后脚滂沱大雨当空浇下。
他一手提着几只水囊,另一手举着树叉,上面串着刚刚叉到的几条肥鱼。这就来到先前侦查过的落脚点。
谁都没想到山中破庙还不清净,居然有第二个人借宿。
定睛一瞧,来人还是认识的。有过一面之缘,但以为不会再遇。
池藏风:郝掌柜认证的,送钱的吹箫人。
黄药师:郝掌柜承认的,吹唢呐的棺材铺东家。
两人打量着对方,发现眼下彼此有些相似,都提着水囊,都准备烧鱼吃。
池藏风轻轻点头示意。
但不等她开口问好,只见黄药师迅速撇开头,转身走向一个角落。
很好。
池藏风依旧微笑。遇上性格孤高的借宿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比聒噪烦人的那一款要强。
无言沉默中,两人各占东西两角,分别取下踩点时寄放在房梁上的部分行李。也怪佛堂本就不够敞亮,没有看到另一端房梁还有另一个人来过的迹象。
不提前事,烧火架锅,准备晚饭。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肥鱼被开膛破肚,很快就迎来了它们被烹饪的命运。
池藏风洗去了手上残余血迹与鱼鳞,正把山中采集的调味植物切段,投入铁锅之中,鼻子猛地遭遇了强大攻击。
在她的鱼汤冒出香味时,一股难以忽视的焦糊味从大堂东侧传来。
该怎么形容呢?只能夸厨房杀手各有千秋,能让人的嗅觉承受千奇百怪的考验。
这真是巧了。
某人在野外行走,居然不会烤鱼。
池藏风不紧不慢地将调料加到锅中,没想发挥乐于助人的精神,她何必去帮一个连礼貌问好都欠奉的人。
侧耳倾听,东边有窸窸窣窣的清理声,是换了一条鱼又重新开始烤。
‘滋——’
片刻后,传来了用水浇灭了柴火的声响,第二波浓烟与焦味来袭。
池藏风皱了皱鼻子,二次气味攻击更加强烈了。这种情况下,面前的鱼汤都变得不香了。
东边的某人屡败屡战。
不多时,混合着胡椒调料的焦味再再再次袭来。
池藏风蹭的站了起来,这种用餐环境让人无法独善其身。她高度怀疑某人在搞毒气研究,并且有充分的证据。
“这位勇士,帮我一个忙吧。”
池藏风冒着焦味气体的无差别攻击,直面制造它的源头,以不能更诚恳的语气对黄药师提议。
“十两银子,现场包你学会正确的烤鱼姿势。一举三得,我多了盘缠,鱼体面死去,你享受美食。怎么样?”
黄药师黑着一张脸,他坚持认为是字面意义上的黑。因为被柴灰熏了一脸烟黑,而不承认眼下的窘境。
煮汤不好吗?食材往锅里一扔,肯定不会焦。
为什么今天要尝试新的烹饪方式?烧烤看起来挺简单,他居然不能一试就会,难道还要沦落到被一个吹唢呐的人教烤鱼?简直没天理。
“我不需要……”
黄药师正想严词拒绝,‘咕咕——’,他的肚子发出了强烈的谴责抗议声。
大雨倾盆的夜,山间残破的庙。
饥饿的腹鸣声变得异常响亮,仿佛再说‘搞快点!你们搞快点!我要吃香喷喷的烤鱼!’
池藏风:她懂的,有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黄药师:他想静静,这种时候了,别问静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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