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唯,你别给我装死!罗厂长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余唯听着耳边如雷般的咆哮,心跳不止,头上还裹了层厚厚的纱布,那纱布缠得她脑瓜子快要开裂了。
“你别这么大声,让我缓缓。”
距离余唯穿越到这里已经足足有一个小时了,她明明在家里的大床上睡得好好的,今儿个一大早就被这大娘从睡梦中拉起来数落了一通。
现在她除了坐在床上听她不断埋怨,就只能跟身旁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刚开始醒来的时候,余唯还以为哪个剧组恶作剧把自己搬到拍戏现场来了,可在这地方迷迷糊糊听这大娘怒骂一通后,她看看这双纤细无力根本不是自己的手,再从墙上贴着的镜子里瞧见自己年轻了至少十岁的脸,才明白——
她这是穿越了啊!
听说旁边这乖巧的小粉团儿是她儿子……
“缓什么缓,是我让你去撞墙的?啊?”袁桂芳气得不行,不顾女儿头顶上的伤,抬手就去戳她额头。
“人家罗厂长虽然死了老婆还有俩小孩,但家里条件好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连拍大腿,“你看看咱家附近有几户人家讨得了这样的好事儿!你咋就这么轴呢!”
“你都还没嫁过去人罗厂长就给你安排了好位置,那可是办公室!多舒服,邻里邻居羡都羡慕不过来,你倒好,啊!才坐了两天就直接跟我说一句不嫁!”
袁桂芳越说越气,直想把这不醒事的闺女脑子撬开,好好看里头装的到底是啥烂稻草!
“大宝你先出去找大牛他们玩,我跟你妈要说点事。”袁桂芳成功把她儿子支出去后又开始念叨。
“你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咱这一家老小啊!你再瞧瞧你儿子,瘦成啥样了?嫁给他咱一家老小往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余唯还是沉默不发言:所以这二婚罗厂长到底是谁?可别把她往火坑里推。
袁桂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了头,她怕这拎不清的傻闺女又去寻死路,叹口气又换了种劝解方式,开始语重心长:
“咱家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妈跟你说,你哥和你嫂子都打听过了,那罗厂长是个好脾气的,你嫁过去准保是享福!”
夏日炎热,余唯坐着都在冒汗,她挪动几下僵硬的身子,抬手不耐地把微湿的碎发撩到耳后,“我知道,你先让我缓会儿。”
大早上的听她念经,脑子快要爆炸了好吗?关键自己还没消化完此时发生的一切。
袁桂芳听她这么一说确实停下来喝了口水,但她不想放弃这么好个攀高枝的机会,抿了两口干涩的唇又开始絮叨。
“你说你一个不检点的女人,人家厂长条件那么好不嫌弃你就算不错的,你还嫌人家丑?啊,怎么想的?”袁桂芳真是想不通,“上个月你明明都答应我的,咋突然就反悔了,还跑去撞墙。”
“你咋不直接撞死,我老余家也就不用再遭人闲话!”
袁桂芳说着一口气喘不上来:“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处瞅啥?”
余唯收回四处打量的眼睛,任谁大清早被人谩骂都心情都不会好,她皱眉加高音量:“我听见了!”
“听见了你一声不吭?”
“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要我再说什么?”
袁桂芳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又道:“妈跟你说啊,这女人那……”
“啊!谁准你欺负我家大牛的!”
“滚!死一边去,有娘生没爹养的小畜生!”
听着外边闹哄哄的一片响,袁桂芳劝导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一同往小院儿里张望。
微启的窗扉外,一个白净瘦小的孩子被不知谁给推倒在地上,他正半坐在树底下安静沉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吭声也不动。
视线再往上游移,小家伙白生生的额顶,俨然是一大块刺目的红,混杂了枯黄的烂树叶,看着就怵目惊心!
余唯被这样的情景吓了一跳,顾不得脑袋的发闷疼痛,赶忙下床套上鞋子出了门,只是奔跑间不小心绊到门槛,一个踉跄就冲下了屋檐。
及时稳住身形后,余唯发了狠一把推开挡在路上的女人,那女人一个趔趄被她推到柱子底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她面色瞬间难堪地像吃了苍蝇,脏话堵在嘴边却又不敢开口骂,只能生生忍在喉咙口,抬起头的一瞬间,却与余唯狠厉阴恻的眼神对上,心脏都漏掉一拍。
余唯视线一转瞧着刚才还干干净净的小家伙,现在却浑身都是枯树叶沾染着。
眼底入目是一片猩红,那样鲜艳的红密布在他惨白的小脸上,愈发显得刺目。
她怒气一时间没忍住,环视一圈从地上抡起一把布满脏污的扫把往那女人身上砸。
“你干的!?”
方艳艳本就刚刚才起了身,还没站稳呢手也没来得及抬起来遮挡,便被这脏黑臭的扫把砸了个顶,又是一阵眩晕,咚的一声极刺耳,她整个人便一屁股坐进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她被这动作弄得又懵又气,脑袋上本就不甚整齐的头发被弄得像鸡窝,哀嚎一声后下意识便想拎起扫把给余唯摔过去,却不知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忍住,咬碎一口牙把怒气憋进了心里。
她变脸如比翻书还快,深呼吸两口后竟是笑眯眯望着余唯,嗓音尖锐难听:
“那个,余唯啊,我家大牛不是故意的,你儿子就是不小心撞到树子去了,你可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哈!”
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方艳艳把大牛往自己怀里一扯,厉色呵斥他:
“大牛你这孩子太不听话了!人余辉那么瘦小,我平时不是跟你说要好好跟人家玩吗!你咋不好好看着点,你看这下撞树上流了那么多血好了吧,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牛被他娘斥责得委屈,却也不敢反驳,只瘪着嘴握紧拳头低垂了头,还要忍受他娘落在他肩膀的巴掌。
分明就是将火气撒在孩子身上了!
此刻的余唯没空去关注她,本来还想着为了余辉今儿个是要跟她大战三百回合,没想到这女人似乎顾忌着什么,硬是没发脾气。
不找事最好,她现在也没空跟她掰扯。
余唯忙不迭蹲下身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细细翻看,询问他有没有事,脑袋疼不疼,却没得到一句回应。
她回头狠狠瞪了眼方艳艳,那女人讪讪一笑后推搡着大牛进了侧院的小屋,门被重重合上,大牛挨揍了,在房间里头连连向他妈求饶。
余唯气不打一出来,扭头看着怀里这样可爱的小家伙伤痕累累,她一颗心忽地揪成了一团。
大热天的,小家伙身上还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褂子,裤子也长得不行成了拖地裤,多余的一大截随意乱挽着,被摩擦出了几个小洞。
火辣的天一张小脸却白得不像正常人,一丝红润气色也无。嘴唇也没甚血气,也就显得那双黑咕噜的眼睛愈发大。
只是这小家伙也是个怪性子,被人推了打了不说话,血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也一声不吭,看到妈妈担忧查看他的伤势也不哭不闹,像是没有知觉没有魂的木偶娃娃。
一般小孩子就算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时候没哭,见到父母也会涌上委屈的情绪,可他没有,他只是木楞愣看着这一切,看着打他的小孩被他的母亲抱在怀里,看着妈妈担忧的眼神无动于衷。
时间不等人,余唯抱起小家伙就往院子外跑。
“哎!你去干啥?!”袁桂芳懵了,忙追上去便跑边问。
余唯抱着儿子气喘吁吁,忍住头颅传来的刺痛,冷汗涔涔。
“还能干嘛,去医院!”
她现在没空跟这些人对峙,小孩子的伤最是不容耽搁,现在不赶去医院检查难不成要傻站在这里?
袁桂芳一听她要去医院,立马心疼得不行。
不是心疼外孙,而是心疼钱!
“这…这去一趟医院得多少钱?哎呦呦,我说哪家的小孩这么金贵,皮糙肉厚的半大小子,就流了一点点血,哪里犯得着去医院!”
袁桂芳虽然嘴里说着浪费钱,还是步履匆匆赶紧跟了上去。
前边奔跑的余唯突然放慢了脚步回头问,“医院在哪里?”
她压根不熟悉路线啊。
“那儿呢那儿呢!”袁桂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北边道:“那栋三层的白色房子不就是,你傻了?”
余唯往北边环视一圈,在看见白色楼房时神色一凛,把孩子搁在肩上伸手拂了把额上缠绕的纱布,急忙跑了过去。
“哎呦我说你这臭丫头,跑慢点!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担心大宝!”袁桂芳好不容易能停下来喘上一口气,谁知余唯又跑了,这么慌张也真是奇了怪了。
余唯一口气抱着小家伙跑了十多分钟的路,由于脑袋上还有伤口,到医院的时候实在缓不过劲儿来,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再接着跑进那栋长满爬山虎的白色大楼。
她身上穿的是的确良料子,不吸汗还不透气,一路跑过来,浑身肌肤都被汗水浸湿了个透。
砰!
嘶——
由于一口气跑得速度过于快,余唯抱着儿子直直撞到了人,还是个男人。
那男人被她撞得后退两步,微微躬了身垂头捂腿。
好在余唯撞人前下意识用手护着小家伙的脑袋,不然怕是要伤上加伤了!
“抱歉抱歉,我儿子受伤了太赶时间,你没事儿吧?”余唯抱歉地抱着儿子弯腰查看男人的情况。
男人俯身缓和了几秒就直起了身,抬眼的一瞬间,他却忽然没了动静,一双锐利的凤眼直勾勾凝视于她,双眉紧蹙,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布袋,装着医用物品。
余唯被他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忙又弯腰低头给他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您没事儿吧?”
嘶——她不知道这男人有没有事,反正她的脑瓜子是越来越疼了。
灰衣男人依旧没动作,也不开腔,余唯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只是实7在不能继续拖下去了,怀里的小家伙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余唯奇怪地看了眼盯着自己的男人,讪讪抱歉一笑直接逃走。
不管了,生气就生气吧,儿子更的伤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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