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

    朱元璋下了地府, 上至朱棣下至朱瞻基,从头到尾骂了个遍,只想叉着腰大喊一声还有谁

    教训了朱瞻基夫妻俩, 他终于想起重头戏来了“朱祁镇呢”

    那王八蛋才是万恶之源

    朱棣擦着冷汗,赔笑道“爹,已经油炸了他很多年了”

    胖乎乎的朱高炽只想转移战火,近前去假意搀扶爷爷,帮着他转了个方向“咱们家在那儿边儿,朱祁镇被扣在锅里呢, 走, 孙儿带您教训那不孝子去”

    孙太后一想到儿子这些年来的经历, 就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 又深知太祖皇帝为人, 更是提心吊胆, 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两声抽泣。

    朱元璋迎头就给了朱瞻基一个嘴巴子“管好你媳妇, 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生出这种儿子, 眼见着朱祁镇把国家作践成这样, 她还有脸哭要不是老子下去力挽狂澜,大明以后得被蒙古压着打, 几代创建的大好局面立时便灰飞烟灭了”

    朱瞻基委屈的摸摸脸,反手给了孙太后一个嘴巴“大好的日子, 别给太祖皇帝添堵”

    孙太后肩膀委屈的抖动着, 慢慢的停了哭声, 只是脸也花了, 眼睛也红了, 女人脸皮白嫩, 一个耳光挨完, 脸都肿了,看着也怪可怜的。

    朱元璋却是嗤之以鼻。

    只凭朱祁镇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和孙太后的一味纵容,这娘俩就该下油锅炸一炸,这一世是他过去了,好歹把大明给扶起来了,他没穿成朱祁锟的那一世,朱祁镇更厉害,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极品中的极品。

    寻常人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可朱祁镇这王八蛋的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装了稻草,吃一堑失一智。

    归国夺位之后,他一点儿都不恨把他往沟里带的王振,还巴巴的给他立祠堂,一点都不恨俘虏他、敲诈勒索大明的也先,听说也先死了,也巴巴的给他立祠堂,长吁短叹,哀恸异常。

    土木之变惨死的将士们“”

    被瓦剌祸祸的百姓们“”

    北京保卫战的死难者“”

    于谦“”

    陛下你脑袋是不是有点毛病

    没有十年脑血栓,绝对干不出这事儿来

    把你往沟里带的,你往死了缅怀,力挽狂澜帮你守住家业的,你说杀就杀,亲者痛仇者快,你这么干,钦徽二帝也觉得很迷惑啊

    赵构虽说杀了岳飞,但他好歹也没给金国人立庙啊

    就踏马无语

    朱元璋想到此处,心头怒火几近沸腾,步履生风,杀气腾腾。

    朱高炽体虚身胖,有点跟不上爷爷的步子,朱瞻基赶忙搀了他一把,自己小跑着近前去帮祖宗领路。

    刚进府门,朱元璋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听那音色,恍惚是个青年男子。

    他瞬间会意,眼眸微眯,静静听了一会儿,举步寻声找了过去,眼神一递,朱棣赶忙近前去把扣在锅盖上的那口大缸挪开。

    朱祁镇在这锅热油里边炸了半个时辰,浑身焦黑,不成人形,气若游丝的在里边哀嚎惨叫,被热气熏得想要爆炸。

    这时候锅盖挪开,他稍稍轻松几分,还当是孙太后前来救他,哪知道抬眼一瞧,正对上朱元璋冷森森的视线。

    朱祁镇没见过老祖宗,也没见过朱祁锟,只是知道朱祁锟死了,全家都去迎接,这时候再见了个陌生青年,便猜到是他,宛如被人踩了一脚似的,立时便尖声道“朱祁锟,你这乱臣贼子,竟敢出现在朕面前你”

    这话还没说完,朱棣就抄起一根削的又尖又细的竹竿,直接给他捅了个对穿,朱祁镇惨叫一声,却听朱棣厉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太祖高皇帝”

    “啊”朱祁镇痛的肌肉抽搐,颤声道“太祖皇帝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朱棣还要再说,却被朱元璋抬手拦住,他一卷袖子,磨刀霍霍近前“我老人家是出了趟门,只是去的地方你们谁都没想到,老子我到了人间,做了自己的后辈,名字你也熟,正是将你扒皮揎草的朱祁锟”

    其余人早知此事,并不显露异色,唯有朱棣听到老爹是带着记忆到了人间去的,眸底飞速闪过一抹异色,只是这情绪转变太快,朱元璋又一心盯着朱祁镇,竟是无人发觉。

    朱祁镇听到一半,已经变色,等尽数听完,被炸得缩小了一半多的躯体抖得更加激烈,不断的往下掉黑渣,悚然道“太,太祖皇帝”

    朱元璋“是朕。”

    朱祁镇声音里带了哭腔“朱,朱祁锟”

    朱元璋“也是朕”

    朱祁镇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惨啊”

    还以为死了能扳回一局呢,没想到

    马德

    马德

    马德

    朱祁镇在心里连骂三声,正待开口求饶,就见朱元璋一把抓起厨房边儿上竖着的竹竿捅了过来,他大惊失色,有心躲闪,却逃不过这个能征善战的祖宗之手,但觉一股穿心剧痛传来,体内已经穿了两根竹竿,朱元璋手臂发力,直接把他从油锅里挑出来,看也不看其余人,拖着他就往外走。

    朱棣心里边转着个鬼主意,赶忙小跑着跟上,殷勤备至“爹,您干什么去我来帮您拖竹竿”

    朱元璋不曾多想,顺手把那两根竹竿递给他“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

    朱棣赶忙道“爹,土木之变的事情,不只是您老人家生气,孩儿也是气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啊,这孙子一下来,孩儿就把他弄进油锅里炸了,这几十年以来算是什么惩罚手段都用上了”

    朱元璋哼道“既如此,便让他玩点新鲜的”

    朱棣听他话里边的意思,似乎是觉得有什么法子收拾朱祁镇比下锅油炸还要过瘾,心下大为惊疑,见老爹不打算多说,也不过问,只闷头跟着,看他打算玩什么花样。

    朱元璋去找地府的判官开放行书,判官有些为难“高皇帝,这不合规矩。”

    朱元璋就在被插在竹竿上的朱祁镇身上踢了脚“我们爷俩不下去,叫他下去

    判官也知道朱祁镇身份,掐指一算,终于点头“他做的孽太大,倒也使得,人道、畜生道,这两道便够用了。”说完,又请朱家人稍待片刻,往阎罗殿去开放行书去了。

    朱棣看不透老爷子想干什么,又觉得老爷子跟地府的关系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心思几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悄声问“爹,您这是打算干什么”

    朱祁镇这时候是魂魄状态,离了油锅,身体逐渐开始恢复,只是那两根竹竿将他捅个对穿,这时候仍旧是痛不可言。

    听朱棣发问,他一边惨叫,一边悄悄往那儿伸了伸耳朵。

    朱元璋冷冷觑着朱祁镇,道“该玩的花样你都玩了,他怕也没什么新鲜感,压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既然这样,就叫他去当个平头百姓,尝尝人间滋味”

    朱祁镇生来便是皇子,何曾尝过人间百态,此时虽然听到朱元璋说的话,却也不解其中深意,朱棣却是瞬间了悟,心说狠还是老爷子狠。

    判官很快便带了放行书来,朱元璋与朱棣带着朱祁镇顺风顺水的到了六道井,只见面前是一口直径十数米、深不见底的深井,风声哀嚎着盘旋向上,鬼哭之声不绝于耳。

    朱祁镇为之胆寒,朱元璋却在这时候将他踩在地上,发力将那两根削尖了的竹竿抽出,不等朱祁镇凄厉惨叫,便将那份放行书在他身上照了照,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六道井,便是六界魂魄抵达阴间、论定功过之后转世投胎的地方。

    有三善道,即天道、人道、阿修罗道,有三恶道,即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

    朱祁镇不曾饮下孟婆汤,作为朱祁镇的记忆得以完整保存,以人间帝皇之身投入人道和畜生道,体验生老病死、低人一等的做个畜生,不得不说是极大的惩处。

    更别说他身上业障极大,就算是投入人道,怕也不会是富贵之身。

    朱祁镇被踹下了六道井,身体下跌,失重的感觉瞬间来袭,就在此时,井壁却伸出了数以千百计的手掌,骨节突出,指甲里遍是血泥,恶鬼索命一般伸手抓他。

    朱祁镇骇的要死,拼死蜷缩身子躲避,却还是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成了大同城外一户农家的儿子。

    家里很穷,没什么吃的,爹娘相貌粗陋,一天到晚为生计奔波,朱祁镇虽说是这家长子,却也得不到什么优待,四五岁的时候就要下地捡豆子,再大一点,就学着做农活。

    家里是没有牛的,耕地全靠人力,现在是靠他爹,以后就得靠他。

    这样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朱祁镇挨过酷刑的苦,却没吃过生活的苦,想要挣扎逃脱这种生活,却也无从下手,他想着自己好歹读书识字,或许可以去城内混口饭吃,偷偷背上包袱进了大同城,迎头就被几个骑马的阔少给撞了。

    撞完还不算完,这几个人觉得碰上这么个穷酸晦气,啐了他一口,吩咐家奴给他点教训尝尝,一通拳脚过去,不知打断了多少根骨头,朱祁镇呕了一地血,就这么咽了气。

    “当街杀人,这还有王法吗”

    鬼魂从身体里飘出来,他神情激愤,目光怨毒,盯着那几个阔少离去的方向,恨不能追上去生噬其肉。

    旁边有人在议论“又打死了一个。”

    “打死了就打死了吧,那可是王家的子弟,他们叔父在皇帝面前得脸,听说连公主王侯见了都要行礼呢”

    朱祁镇脑袋上仿佛重重挨了一记,霎时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再一回神,却发现下一场轮回开始了。

    这一次他生在富足人家,父亲科举做了个小官,家庭和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大变发生在他九岁那一年,父亲直言进谏,触怒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被罗织罪名下狱,满门抄斩。

    朱祁镇呆坐在门前台阶上,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吏们来抄家,父亲已经下狱,母亲自尽而死,剩下的人跟他一道被押到了菜市场,叔父哀声如泣“尽忠国事也有错吗苍天啊,你睁开眼来看看啊”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到了朱祁镇脸上。

    一股悲愤与怨囿在他心头纠缠不散。

    刽子手再度举刀,人头落地,朱祁镇死不瞑目。

    戍守边关、战死沙场的士兵,世居边境、惨遭屠戮的平民,小有姿色被阉党子弟夺去淫乐的农女,还有身在土木堡被昏君席卷走上末路的京营士卒

    朱祁镇作为人死了无数次,终于摆脱了这种近乎绝望的困境,做了一只畜生。

    他很满足,也很欣慰。

    他欣慰就欣慰在他马了隔壁

    当人的时候好歹还算个人,能说话,能走能跑,能跟人交流,但是做了畜生,那就真正是低人一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朱祁镇变成了一只鸡。

    一把刀被厨子握在手里,径直划开它的喉管,吊在绳子上放血。

    恍惚听见厨子吩咐打下手的小工去洗蘑菇“这是陛下赐给卫国公的御菜,都警醒着点,好好准备”

    朱祁镇无力的抖动一下翅膀,任由冰冷袭来,将它淹没。

    临死之前,它心想,哦,卫国公,是于谦啊。

    它死不瞑目。

    朱祁镇变成了一只鸭。

    仍旧是那个厨子给了它致命一刀,剧痛传来,它被吊在绳子上放血。

    恍惚间听见厨子吩咐说“把烤炉擦干净,今天陛下赐给卫国公的御菜是烤鸭”

    又是于谦。

    朱祁镇感受着血液慢慢流出的细微痛苦,心说于谦吃的还挺全乎。

    朱祁镇变成了一只鹅。

    厨师用刀杀鹅,准备用铁锅炖它,这是皇帝赐给卫国公的御膳。

    鹅比鸡鸭大,放血的时间更长。

    朱祁镇在痛苦中想马德,怎么又是于谦

    皇帝不怕他得高血脂吗

    朱祁镇变成了一头羊。

    朱祁镇被人牵着,木然往御膳房的后院走。

    但对于生的渴望,还是战胜了长久以来的恐惧和接连惨死之后的麻木。

    仍旧是熟悉的厨师,熟悉的刀。

    该死的于谦被赐了烤全羊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朱祁镇被拴在树上,厨师在一边磨刀,磨到一半,感觉身旁有东西在蹭自己,扭头一看,是那头羊。

    厨师转过头去,神情冷漠,继续磨刀。

    又有东西蹭自己。

    扭头一看,竟还是那头羊。

    大抵是察觉大限将至,它两眼流出热泪来,哀求的看着他

    厨师摸了摸它的头“是不是冷没事,待会儿进炉子就暖和了”

    朱祁镇“”

    厨师继续磨刀,这时候又有东西在蹭他了。

    转头一看,那头羊眼流热泪,两个前膝跪地,竟像人一样给他下跪,请求饶命

    厨师丝毫不为所动,转过头去,继续磨刀,声音冷冰冰的“这种举动已经感动不了我了,我在御膳房杀了十几年的鸡,我的心已经跟我的刀一样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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