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妃说, 上一次父女相见的时候,她便察觉父亲神情有异,恰如母亲还在时的情状,那时候她不曾多想, 只以为父亲是至今都没能从母亲离开的伤痛中走出, 才在这种极致的思念与伤心之中, 带上了已逝妻子的影子。
这说明刘彻下意识流露出来的神态举止与周夫人极其相似,也是因此,周定方的壳子里边忽然间换了一个灵魂,才没有惹得周家三姐妹生疑。
而周夫人闺名澈儿神他妈澈儿啊
刘彻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惊得魂飞九天, 坐在椅子上呆滞如一头木猪, 手掌一抖,没能握住茶盏,那茶杯掉落在厚重绵软的地毯上,伴着袅袅茶香气滚了几滚。
空间里皇帝们也被这场面震住了, 怔楞几瞬,一起笑出了猪叫。
刘彻“”
哦,艹一种植物
周夫人竟是我自己
多么痛的领悟
他呆在当场, 皇帝们笑出猪叫,空间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东宫内殿之中,王老夫人和皇太子妃却急得变了脸色。
“爹爹, 爹爹”
皇太子妃见父亲惶然出神, 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心下着实懊悔明知道父亲对母亲情根深种, 鹣鲽情深, 又何必多说那一嘴
将事情明晃晃的点破, 倒叫他老人家伤心
她自责不已,目光焦急而关切“爹爹,您还好吗”
王老夫人也是面露担忧“贤婿”
“啊,”刘彻终于回神,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没事。”
但他的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王老夫人心下不安,有意追问,衣袖被外孙女扯了一下,目光顺势扫过,便见皇太子妃正轻轻摇头,旋即便转移了话题。
这天的风很喧嚣,刘彻走出东宫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朱元璋同情的看着他,语气怜爱“彘儿,你还好吗”
刘彻嘴唇动了动,正准备说话,就听朱元璋先一步笑出声来“不好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刘彻“”
朱重八你是人吗
这要是平时,嘴炮大师刘野猪怎么也得回敬几句,只是今天遭受的冲击太大,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便垂头丧气的骑上马回府去了。
高祖啧啧着说“可惜咱们来得太晚,要不然”
李世民“嘿嘿嘿”
朱元璋“嘿嘿嘿”
朱棣“嘿嘿嘿”
就连一向严肃端正的嬴政,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刘彻憋了一肚子气,有心想说“不是你们方才一个劲儿夸周夫人的时候了”,转念一想,扒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还击这群王八蛋,即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他烦闷的皱起了眉头。
马德,烦死了
刘彻上午同岳母王老夫人一道往东宫去拜见皇太子妃,又留在东宫用了午膳,饭后同长女说了会儿话,跟皇太子叙了叙塑料君臣情,这才起身离宫,将王老夫人送回王家,自己则回府去准备晚上的宴饮。
倒也简单,只有两个宾客罢了。
是周靖夫妇。
周三小姐尚且待字闺中,来客又不是外人,也列席作陪。
刘彻在外下落不明的时候,威宁候的小动作就没停过,到底是想做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
他心生畏惧,有心同妻子缓和关系,周靖却浑然懒得理会,威宁候由是愈发不安。
昨日太尉班师回朝,威宁候手持酒盏,数次将目光投去,只盼着与岳父目光交汇,起身相敬,然而从头到尾岳父都没有看他一眼,冷漠与不悦之意昭然若揭。
威宁候有多了解岳父的能量和本领,就有多惧怕他的报复和惩处,明明是往周家去用晚膳,结果午后他便催着出发,从前礼物都是由周靖准备的,这一次他却是亲自置办,极其厚重的准备了数只紫檀木箱,内置种种连城之物,以此向岳父表达自己的歉意与谦恭。
周靖冷眼旁观,心下嗤笑。
刘彻自东宫返回周府,下马之后信手将缰绳递给侍从,便有心腹近前,低声回禀“午时还没过,威宁候就来了,二小姐来的稍晚一些,这时候正同三小姐在后院说话,威宁候正在前厅恭候。”
刘彻淡淡应了一声,却也无心前去应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道“我去书房歇一会儿。”
心腹觑着他神色,赶忙应声,又恭敬道“属下让大夫给您瞧瞧”
刘彻这是心病,哪里肯用大夫“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
心腹毕恭毕敬的应了,另有侍从小跑着往书房去布置。
威宁候本就满心忐忑,又久久不见岳父前来,当真是坐立不安,在前厅等了整整两个时辰,鞋底将地砖磨得起码薄了三寸。
暮色渐起,侍从们依次将廊下的羊角灯点亮,威宁候眼见着周家管事吩咐人布置用膳的偏厅,却唯独没人理会自己,心下愈发惶惶,好容易瞧见妻子和妻妹携手同来,他眼前一亮,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阿靖”
周靖视若未闻,旁若无人的继续同小妹道“裙子还是做两条吧,一条妃红色的,一条豆绿色的,颜色都好看。扬州近来出了新鲜样式,一条裙子做三件,只是绣的花儿不一样,晨起含苞,午间盛放,晚间收拢起来,别有一番风雅”
威宁候“”
威宁候闹了个没脸,又讪讪向周萱道“我送的礼物,小姨可还喜欢吗”
周三小姐眼眸里闪烁着璀璨光芒,饶有兴致道“二姐姐做几件,也帮大姐姐做几件,咱们穿一样的”
威宁候“”
周靖笑道“也好,只要花朵式样分开也便是了。”
威宁候“”
周家姐妹纯粹把他当空气,丝毫不放在眼里,自顾自进行自己的话题,这可真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威宁候脸上倏然闪过一抹难堪,脸上血色慢慢遁去,他捏紧拳头,默不作声的咬紧了牙。
刘彻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周家姐妹见了父亲,脸上笑容瞬间变得真实起来,周三小姐快走几步到父亲身边,神情娇俏,亲昵的挽住了他手臂“听陈伯说爹爹有些不适,怎么不叫大夫来瞧瞧呢”
周靖显然要比妹妹沉稳几分,近前去福了福身,含笑叫了声“爹爹。”
“我没事,歇一会儿便好了。”
刘彻看着面前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眸光慈爱,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是慈爱”
他疯狂的怀疑人生,也怀疑自己“喂,我是不是变母了”
皇帝们“”
皇帝们“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彻“”
刘彻“”
这时候都笑的出来,你们还有心吗
空间里讨厌的笑声一直没停,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刘彻听得心烦意乱,索性直接屏蔽掉,看一眼身边两个女儿,他心情十分复杂,抬手起来,试探着摸了摸左臂的肱二头肌。
这个动作和因此带来的感知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也就在这时候,威宁候小心翼翼近前去,躬身行礼,口称“岳父大人安好”
又怕岳父如同妻子和妻妹一般,全然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开口之后,威宁候便赶忙道“此前岳父征讨西凉,小婿一直为您悬心,挂怀不已,现下见您平安归来,真是不胜欣喜”
刘彻“你为我悬心,挂怀不已的方式就是纳妾”
威宁候“”
威宁候脸色更白“这,这是个误会。”
刘彻“那个甘氏难道不是你自己带回去的你自己不要,穆家能硬塞给你你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啊,我女孩儿在家斋戒,你跑去纳妾”
再一想那天是“自己的忌日”,刘彻感觉自己深深被冒犯了,语气愈发不善“在其位谋其政,处在什么地方,就要做对应的事情,你既不是三岁小儿,又不是生来痴愚,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搞不明白”
威宁候自己理亏,哪敢反驳,再则,他也无从反驳。
只得再三弯腰,作揖请罪“都是小婿一时糊涂,多喝了几杯马尿,便昏了头”
“一时糊涂多喝了几杯马尿,昏了头我看你是借酒装疯,拿我们父女俩当傻子糊弄你一时糊涂,怎么不去撞墙,为何不去投河你多喝了几杯马尿,怎么没去把你爹的坟给炸了,再趴在马屁股上吃口热的”
刘彻冷笑一声,劈头盖脸,毫不客气道“感情人糊涂了,酒喝多了,但脑海中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在,前脚跟二皇子的外家攀了关系,后脚纳了穆家送的美妾,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糊涂了都不吃亏,为什么清醒的时候却是一滩烂泥,非得我帮着才能上墙怎么,废物和无能还是间歇性的你这是病,得治啊”
刘彻的嘴炮是经由皇帝群认证过的,这会儿拿出来对付威宁候,真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他嘴巴也毒,偏生占着道理,威宁候无力反驳,只在愤懑和羞恼之间涨红了脸,将头低的更深“都是小婿混账”
“你当然是混账而且还蠢,蠢的不可救药”
刘彻毫不客气道“老威宁候一代英雄,怎么会有你这么窝囊废的儿子这些年我和我女孩儿前前后后帮了你多少,感情你一点都没往心里记穆家是一,石家是二,怎么,你能拿去拉拢人的就只有后宅那点事你怎么不直接去青楼挂个牌子,卖身养家糊口”
威宁候心头耻辱至极,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一二,刘彻却压根不打算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声色俱厉道“还不跪下敢在我夫人的忌日出去鬼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威宁候本就惧怕他,心内打颤,为之所摄,惶然跪下身去。
地上铺了石砖,两膝猛地跪下去,随之发出一声闷响,威宁候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吭声。
刘彻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偏厅去了。
周家两姐妹知道父亲必然会生威宁候的气,却没想到竟会气成这样,彼此对视一眼,神情中都有些担忧。
不是担心威宁候,是怕父亲气坏了身体。
跟在父亲身后到了偏厅,侍从们鱼贯而入,奉上晚宴膳食,周靖执起酒壶,亲自为父亲斟酒“爹爹,他是个糊涂种子,您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且”
她压低了声音“他的取死之日便在眼前,犯不着跟他生气。”
周萱也道“爹爹,开心点,咱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别理这等蝇营狗苟之辈”
刘彻活了几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感觉得到两个姑娘真心实意的关怀与担忧,欣慰之后,又重新陷入到朕是不是变母了的怀疑之中,禁不住开始想她们真的是我生的吗
我生了仨女儿
马德,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虚幻啊
刘彻心头五味俱全,又不好宣之于口,只含糊道“那混账竟敢如此妄为,我岂能不气听听他找的那些个理由,虽说是喝多了酒昏了头,倒记得帮自己纳妾有这种好事,怎么不想着我女孩儿,顺便给她也纳一个”
周靖身形一顿,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刘彻敏锐的发现了“怎么了”
周靖朝他笑了一下,神情中少见的带了点小女儿家的俏皮。
刘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又一次呆滞如一头木猪。
周靖有些不安的叫他“爹爹”
刘彻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问她“也是个姑娘”
周靖飞快的点了下头。
刘彻“”
即便是在另一个时空里,来自刘氏家族的搞基基因也顽强的在发挥着作用啊。
是我的崽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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