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第 238 章

    饶是曹操心志坚定, 陡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也难免心头打鼓,这时候听见地府里旧友们的声音, 一时大为释然,心绪陡松。

    接下来,针对小世界的各项设置和男女主经常出现的各种人设,双方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吐谈槽。

    有些话曹操没法儿跟外人说,也同样不能对家人讲,这时候见到这群旧交,满腹牢骚就跟拧开了气门芯似的,亲身上演从宫门外骂到家门口,从江家人傻逼、再骂到帝后傻逼,不篡位既对不起这群傻逼,也对不起被傻逼摧残了的自己。

    皇帝们幸灾乐祸的听着, 不时哈哈大笑几声,空气中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曹操又骂了几句, 感觉心头那口郁气稍减,这时候才有心思问“白绢在哪儿上边写了什么念给我听听。”

    “在倒是在, 只是内容嘛”

    朱元璋咂咂嘴, 不怀好意道“阿瞒,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曹操抚须而笑, 满脸自信, 给自己立了个fg“很奇葩是吗不过我不怕,我不信世界上会有人比江家人和傻逼帝后更蠢”

    皇帝们不约而同的“噫”了声, 然而朱元璋慢慢将白绢上的文字念给他听。

    “前世, 岑修竹用一辈子的时间, 都没能焐热任景华的心, 他就像是一块坚冰,冷冷的、永远不会融化,可笑她一片痴心,却是直到难产而死的那天,才知道自己的死是他和他的白月光一手所为”

    “原来他这样恨她,恨她不择手段嫁给他,恨她毁了他和心上人的婚事,她用了手段怀上孩子,以为他会因为自己腹中骨肉而对自己心生怜惜,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冷心冷肺,居然能亲手送她去死”

    “岑修竹,都怪你有眼无珠,错看了他,也错付了一生”

    “重来一世,选婿宴上那日,她漠然从任景华身边走过,却在身居高位、雍容高华的魏公面前停下,雪肤花貌,一笑倾城。”

    “君既无情我便休,任景华,这一世,我偏要嫁一个胜过你万千的男子为妻”

    曹操“”

    曹操“”

    皇帝们颇有闲情逸致的在空间里嗑着瓜子儿。

    咔嚓咔嚓。

    曹操大惊失色“我的天,真有比他们还傻逼的人”

    他难以置信道“这女人是脑子有泡吗人家有心上人,压根不想娶她,她为了成全自己的一己私心毁了人家一桩良缘,还指望人家对她好”

    皇帝们“咔嚓咔嚓。”

    曹操“成婚元服,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差临门一脚了,突然来个丑八怪把他们俩拆了,自己坐上花轿进门,心上人忽然换成一个妖怪,我要是这男人我也得弄死她”

    皇帝们“咔嚓咔嚓。”

    曹操“人家白月光日子过得好好的,婚事都跟情郎敲定好了,就等着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过门,结果未婚夫被个妖怪抢了,婚事告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成了大众眼里的弃妇,颜面扫地,家族蒙羞,这糟心事搁谁身上谁不想弄死她啊”

    皇帝们“咔嚓咔嚓。”

    “还有孩子”

    曹操满头雾水“怎么,你怀孕了能把华佗生下来是吗,就算是华佗,这事儿他也没办法啊,你自己费尽心力都没能拯救的婚姻,来个孩子就行了而且还是用手段得来的孩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就不用自己核桃大小的脑仁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换她被一个自己厌恶的男人强娶,一点跟那个男人过日子的心思都没有,结果那男人心想没事儿,我们试着生个孩子吧,有孩子就好了,然后把下药把她睡了,她怀孕了她真要是能捂着肚子满脸慈爱的期待孩子出生,我管她叫奶奶”

    皇帝们“咔嚓咔嚓。”

    曹操“所以说,这女人没错看那男人,人家很正常,白月光也很正常,只是因为她自己眼珠子是歪的,所以才产生错觉,觉得人家俩人歪”

    皇帝们“咔嚓咔嚓。”

    曹操“最叫我想不明白的是,踏马的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没见过女人,还是长了张废物回收的脸”

    “哦,我说呢,”说到这儿,他豁然开朗“前世丁夫人去后,我把卞氏扶正了,这一世佟氏活脱儿就是卞氏的原型,怎么没被扶正,感情是得空着正妻之位给女主腾地方啊”

    皇帝们“咔嚓咔嚓。”

    曹操忍无可忍“你们都托生成老鼠了是吗能别嗑了吗门牙还在吗”

    皇帝们哈哈大笑,然后高祖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心情复杂的传授经验“阿瞒,你就是经历的太少,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见的多了就好了,真的。”

    曹操“”

    这种情况,我踏马真没见过啊

    委屈的抱住可怜的自己

    想哭,难过

    这样冷的天气,只有成熟姐姐的怀抱才能给阿瞒一丝温暖

    原主任永年身为魏公,下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先前就已经提过,任永年的二弟业已辞世,只有遗腹子留于世,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已经够可怜了,好容易与心爱的姑娘定了终身大事,又被一个妖怪横插一杠毁了,想想也真是让人伤心。

    任景华在这一代行三,府中以三郎称之,前边两个堂兄都是任永年的儿子,皆已经娶妻成家,而他自己的婚事也已经敲定,是他外祖母娘家慎家的女孩儿,名叫问凝。

    一双小儿女年岁相当,两家又是姻亲,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岁数到了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定了亲。

    岑修竹只觉得自己被毁了终生,却不记得一切的起源皆是因为她的愚蠢,一切的恶果都是她自作自受,相对而言,劳燕分离的一双爱侣,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任家乃是高门,慎家也非泛泛之辈,岑修竹能够拆掉这两家的婚事,门第自然非比寻常。

    她是昌国大长公主的孙女,极得祖母宠爱,曹操略微一想,就明白前世她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破坏掉任家与慎家的婚事八成还是宫中那对帝后在其中发挥了作用。

    皇帝登基之后,一意追封生身父母,为此同皇太后闹的很不愉快,而皇太后毕竟是先帝的嫡妻,他作为过继之子,在法统上先天就不占优势,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对于宗室老人的拉拢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昌国大长公主是太宗皇帝唯一的嫡女,也是先帝的嫡亲姐姐,身份尊贵,非比寻常,有她开口,皇太后怕也要给几分颜面,只是拆掉臣下的一桩婚事就能换到她老人家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反正被毁掉的又不是他们

    曹操拳头硬了

    皇帝毕竟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天下,想要对付他,须得徐徐图之,且皇帝好歹还有那么一丁点脑子,不会全凭自己心意做事,相对之下,反倒是皇后更加危险。

    一个身居高位的蠢货能造成的破坏,可能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因为她蠢,所以她没有顾忌,甚至于她自己可能都猜不到自己做的蠢事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这才是最可怕的。

    好在她只是皇后,且还是一个四处漏风、遍体短板的皇后。

    想除掉她,实在不算是什么难事。

    帝后今日举办的这场宫宴,原本是为了拉拢长安老牌勋贵的,结果开口即暴露智商,不仅没能将众人拉上自己的船,反倒使得他们避而远之,心生厌恶,适得其反。

    这日发生的事情辗转传到皇太后耳朵里,皇后晕倒的消息也没能瞒过去,皇太后爆发出自打先帝去世之后最欢畅的一阵笑声,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蠢货,愚不可及”

    “等着吧,”皇太后用帕子揩眼泪,摇头道“命妇们马上就要递牌子进宫请安了。”

    只是不是见皇后,而是见她。

    皇太后猜的一点不错。

    宫宴结束后的第二日,各家主母便不约而同的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太后。

    真不是她们不想脑后生反骨,想要背弃帝后,主要是那夫妻俩智商明显不是很高的样子,谁敢放心大胆的带着一家子跳上他们的船

    傅家倒是跳了,我的天,下场那叫一个惨烈,要不是小傅氏有几分聪明,这时候已经被打包送到皇后弟弟身边做妾了。

    救驾之功尚且如此,怎么能不叫人胆寒

    更别说这还是一对拿拆人姻缘当施恩的夫妻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双方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将话说的太清楚,皇太后浸淫深宫数十年,知道怎么将话说的舒心,怎么暗示让人放心,命妇们昨天在帝后处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这时候再见到如涓涓细流一般温和、春风化雨的皇太后,简直想要感激涕零

    这才是拉拢人心的正确办法

    皇后娘娘你实在闲的没事,就来皇太后这儿报个班吧

    会谈结束,双方都很满意。

    皇太后身边的嬷嬷送了命妇们出去,放轻脚步返回殿内,近前去替皇太后揉肩“奴婢听说,陛下纳了小傅氏为美人,是陛下直接下的旨意,没有经过皇后”

    皇太后闭目养神道“皇帝对皇后也不满意了啊。”

    那嬷嬷悄声道“观小傅氏言行,倒也有几分聪明,太后,咱们要不要拉拢一下她如此一来,在陛下身边也有个能说话的人。”

    皇太后轻轻摇头“没有必要。皇帝不傻,小傅氏也不会跟我们合作。她初入宫廷,一没有子嗣,二没有娘家依仗,所能依靠的只有君恩,怎么可能冒着触怒皇帝的危险,同我们同行”

    嬷嬷叹一口气“可惜了。”

    “不可惜。”皇太后睁开眼睛,语气温和,眸光却很冷“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注定不会安分。皇后,她的姐姐是为救皇后而死的,皇后却恩将仇报,要让她去给自己的弟弟做妾,她岂能不恨有她在一日,皇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或许会将皇后拉下后位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她幽幽笑了起来。

    漪澜殿内,小傅氏身边的使女一边为她梳头,一边不解道“姑娘,贵妃可是正一品呢,美人只是四品而已,说是天差之别也不为过,您怎么就把即将到手的贵妃之位给推了呢”

    “贵妃之位是好,可是也要坐得住才行。”

    小傅氏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哼一声“我娘家平平,又无皇子,相貌也不十分出众,怎么可能坐得稳贵妃之位陛下一时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我不配,而先帝当年为了张贵妃,几次三番下皇太后的脸面,我刚入宫就是贵妃,皇太后会不会因张贵妃而迁怒于我我已经得罪皇后,实在不敢再冒得罪皇太后的风险了。”

    使女听得默然,又有些为她惋惜“可是美人之位,实在是太低了些”

    “这有什么,在后宫,最重要的不是名位,而是陛下的心意。”

    小傅氏不以为然道“当年张贵妃觉得自己福气太甚,损了儿女福缘,自请降为美人,以此祈求上天庇佑她的女儿,先帝感动应允,可是后宫之中,谁又真的敢把她当四品美人看待”

    她要的是长久富贵,不是一时痛快就算不能长久也没关系,她不贪心,只要比皇后那个贱婢活的更久就好了

    皇帝虽然对皇后心生不快,然而到底未曾废后,后宫诸事都由皇后处置,小傅氏所居住的漪澜殿是皇帝所选,但内中一干陈设布置,却是皇后负责的尚宫局安排的。

    因为小傅氏自己的请求,皇帝只给了她美人之位,皇后晕倒之后复又醒来,等了又等都不见皇帝前来,如何心灰意冷、恼怒愤恨自不必说,再听说尚宫局有人前来求见,询问傅美人处该当如何布置,几乎控制不住心头怒火意,强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便要发作。

    陪嫁嬷嬷一把按住了皇后的手,语重心长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是为了皇长子”

    是了,她不仅仅是一个人,她还有儿子,还有娘家

    她是皇长子的生母,是所有成年皇子、公主的生母,是正宫皇后,她没理由会输给小傅氏那个贱人

    就像是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似的,皇后瞬间清醒过来,摆出了正宫皇后应有的骄傲与包容“该怎么布置便怎么布置吧,傅美人初入宫闱,你们要谨记宫规,好生侍奉。”

    尚宫局的女官领命而去,遵从皇后的意思,用美人的品阶将漪澜殿布置了出来。

    美人同贵妃之间隔着一道天堑,而贵妃与皇后更不可同日而语,小傅氏与身边使女都是去过皇后宫里的,所以更能直观的发现两处的不同。

    使女替主子觉得委屈,小傅氏反倒笑了。

    皇后姐姐,你蠢成这样,妹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明明已经做了皇后,迫不及待的穿上翟衣、佩戴凤冠,你骨子里怎么还把自己当成从前那个不起眼的妇人呢

    皇帝登基之前,内宠不多,同皇后感情不坏,入宫之后也多半在皇后处住宿,这晚新人入宫,他又喜欢小傅氏温柔懂事,自然不会冷落,处理完政务之后往漪澜殿去寻小傅氏,进了内殿环视一周,脸色就黑了。

    “尚宫局是怎么做事的,居然布置的这样寒酸”

    小傅氏含笑奉茶,柔声解释“她们也是从令办事,妾身是四品美人,这便是四品美人的规制,并无过错,陛下不要动怒。”

    皇帝闷头饮一口茶,心头郁气却是难消,猛地将手中茶盏搁下想要发作,却正触及到小傅氏关切而真挚的目光。

    他心头一柔,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语气烦闷而无奈“朕虽然一时无法让你晋位贵妃,但心里是拿你当贵妃看待的,朕以为皇后会明白的,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傅氏含笑摇头“皇后姐姐没有错,妾身是美人,那就该谨守本分,不该越矩。”

    皇帝亦是摇头,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皇后她现在实在是没有一个皇后该有的样子”

    后宫里起了风波,前朝同样是一片狂风骤雨。

    这日上朝之后,皇帝再度提起追封父母之事,毫无疑问的遭到了群臣反对、御史直谏。

    皇帝当初是以先帝嗣子身份入宫的,就等同于是先帝之子,怎么可能再去追封生身父母

    礼法所在,又岂是轻易能够动摇的。

    更别说皇太后也还在呢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陛下你这么做,就有点过分了

    皇帝不肯松口,群臣更不肯退缩,君臣对峙,唾沫星子满殿飞,到最后,反倒是曹操主动出列,施礼道“陛下,臣有一言奏对。”

    皇帝余怒未消,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一下心情,冷冷道“讲”

    “是。”

    曹操应声,又开始说言官们讲的那一套“陛下乃是先帝嗣子,以小宗入大宗”

    皇帝听到一半,便要发作,哪成想对方忽然转了话头,一杆子打到了华点上。

    “礼法名分,国之大事,必然不可轻废,然而陛下身为人子,对生身父母不进半分孝道,岂非也是不孝”

    皇帝面上霎时间云销雨霁,喜盈眉梢“正是如此魏公所言,深得朕心”

    曹操却在此时再度转了话风“只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礼法与现实同样不能并重”

    皇帝简直想要抓狂“魏公,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操深施一礼,嘴角含笑,徐徐道“陛下既然无法在名位上安抚生身父母,何妨给予他们一些实利陛下的生父乃是宗室,生前荣耀富贵,可陛下的生身母亲却是门第平平、舅家衰微,以臣之愚见,何妨嫁公主于舅家、亦或者是令皇子娶舅家女为正妃,效仿先帝之事,光耀生母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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