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遇带大宝去吃东西, 他们坐在一个玻璃圆桌旁,父子俩一起吃一份酱面。
童妍走过去趴在江时遇的背上,在他脸上亲了几下, 诚意满满道“我错了, 别生气嗯”
桌子上摆放着狐狸面具和无脸男面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现在看到这两个面具, 童妍只感到亲切。
“我不生气,妈妈”童大宝说,虽然他不知道要生妈妈什么气。
童妍揉揉他的头。
江时遇一只手牵上童妍的手, 与她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拿着叉子卷起几根酱面喂童妍“你妹妹为什么把生日会弄得这么花哨人太繁杂,反而找不到单纯的快乐。”
其实童苏暖只记住大宝的生日,当她知道童妍和江时遇的生日也在这两月,并且打算一起过生日,她老早就筹划了这个生日派对,童妍和江时遇不愿意让她失望, 于是生日派对顺利开展。
“你不快乐”童妍歪头看他,江时遇瞥她一眼, 调侃道“是啊, 我就站在你面前都认不出来, 让我怀疑你对我是不是真爱。”
“当然是了。”
“呵,我没看出来。”
“要我当众告白么”
江时遇扬眉,眼底含笑“得了吧, 你也只会说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 童妍站起来, 走向乐队的方向, 江时遇饶有兴趣地看着某人纤细曼妙的背影,他在等她所谓的告白。
童妍走到乐队旁边,跟主唱说了一句话,那人笑着离开。
音乐戛然而止,童苏暖不明所以地走过来,道“姐,你要干什么”
“跟你姐夫表白。”童妍调整话筒的位置,让话筒与自己下巴平齐。
童苏暖“派对没有这个环节。”
“现在有了。”
童苏暖回头看江时遇的方向,发现他已经摘下面具,此时正看站在乐队中央的童妍,心道看来计划失败了,本来想给他们制造惊喜了。
童苏暖离开,童妍对着话筒跟众人说话,话筒清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安静地听我说几句话。”
很快,现场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聚集在明亮灯光下,穿一袭红艳礼裙的童妍身上,她很漂亮,现场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漂亮。
看着乐队中央的童妍,江时遇心里生出一丝骄傲,她是他的人。
“谢谢大家参加我和阿遇、还有我儿子的生日会,我很确定,我现在很快乐,是他们让我感觉到快乐。”
众人纷纷鼓掌,每个人扬起嘴角,安静聆听。
“江时遇私下里会叫我女神,其实他才是最好的,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女孩给他最美好的爱情,很可惜,我不够好,我给过他一次很糟糕的体验,我把他丢在美国的一座天桥上,我不知道他是带怎么样的心情回国,但我能体会得到那种揪心的痛,我和他一样,因为失恋,感觉整个世界都站在我的对立面。”
众人回头寻找江时遇的身影,在座很多人都认识江时遇。
“我很幸运,他还在等我,给我机会去弥补过去的遗憾。江时遇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有时候跟他在一起,我会觉得我们是深交多年的知己,他懂我的心情,懂我的焦虑,知道我的窘迫,会在我难受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他,嗯,他喜欢星空,喜欢浩瀚的宇宙,那么我想用星星、月亮、太阳来形容他,星星代表浪漫,月亮代表温柔,太阳代表刚毅,这都是他,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想用余生的时间,陪他慢慢老去,陪他慢慢走向死亡。”
很快,热烈掌声响起,很多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下的面具,童妍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徐一峰、林落初、刘兴、苏慧千、班长、梁欢他们把江时遇带到童妍面前,要他回应她刚才的告白。
靠近童妍,江时遇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在话筒前沉声道“65分。”
没人明白是什么意思,江时遇补充“她的表白我给65分,一点都不好。”
众人爆笑。
“江哥来一个”梁欢喊道。
“不了,我儿子来。”江时遇冲大宝招手,大宝跑过来,无脸男面具被架在他脑袋上,江时遇跟大宝说了什么,便将话筒给了他,小家伙也不怯场,拿到话筒就像ktv里的麦霸一样,用童稚的声音和现场的大人们说话。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好,我叫童铮,我的爸爸叫江时遇,我的妈妈叫童妍,我阿遇,到哪里了”
显然是忘词了,童铮回头看江时遇,周围的人都在笑。
被儿子点名,江时遇淡笑“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童铮点头“我想说我爸爸超级厉害,他是超级飞侠,妈妈也超级厉害,她是女超人,我是蜘蛛侠,我们会一起拯救世界我爱爸爸妈妈,我想给他们唱一首歌,叫稻香,其实是爸爸叫我唱的,他最喜欢这首歌了。”
乐队很配合,在童大宝说要唱稻香的时候,伴奏声即刻响起。
童大宝没什么唱歌天赋,唱歌总是慢半拍,很多歌词含糊不清,胜在他的声音很清亮,很讨人喜欢。
童妍和江时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人群外圈,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唱歌,妍妍和阿遇都高高竖起大拇指,可能只有童大宝知道,他的爸爸妈妈才是他最棒的观众,永远都是。
生日派对进行得很顺利,然而在准备拆蛋糕时,童苏暖发现三个寿星不见了,为了稳定局势,童苏暖没有告诉大家,只让男朋友和自己去找。
最后她在餐厅外一条走廊上找到了他们
在大家为他们庆祝之前,他们似乎要自己先过一个生日,这个简单的生日只有童妍、江时遇和大宝。
大宝给爸爸妈妈分别送一副画,在旁人看来,这是两幅胡乱涂鸦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作品,但这是大宝画得最好的两幅画了。
江时遇欣赏了一下图画,最后淡淡笑道“谢谢大宝。”
“这上面画的是我吗”童妍问大宝,大宝点头,童妍嗤笑“好吧,谢谢宝贝。”
“不用客气。”
大宝一边说一边低头拆自己的礼物,阿遇又送给他一架全新的无人机,妈妈送给他一个精致的电话手表。
“哇这是给我的礼物吗”大宝拿着礼物,眼睛闪闪亮亮。
童妍和江时遇点头。
“我明天还有生日吗”
“没有了。”
“那好吧。”
童妍送给江时遇一套精致的茶具,江时遇送童妍一套美容仪,显然他们都很精心为家人准备了礼物。
“来个仪式”童妍提议。
江时遇笑了笑,他手握成拳,伸到母子俩面前“阿遇。”
童妍也手握成拳贴上他的拳头“妍妍。”
大宝也伸出小小的拳头贴上来“还有大宝。”
三人齐声道“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童妍“我会好好工作。”
江时遇顿了一下,道“我也会好好工作。”
接着童妍和江时遇偏头看童大宝,童大宝有点茫然,这不是他们家庭宣誓仪式的内容,他该说什么呢
大宝“我,我会好好玩儿。”
童妍轻笑,然后摇头。
大宝想了想,说“我会好好学习”
童妍点头“嗯,让我们的家变得越来越好。”
江时遇响应老婆“嗯,越来越好。”
大宝回应大家“越好越好”
童苏暖站在不远处,忽而发觉,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隆重的生日派对,这种简单的温馨和幸福,已经胜过一切的热闹与浮华。
童苏暖不忍心打扰,却暗暗羡慕着,这是一个没有背叛、没有谎言、没有猜忌,只有陪伴和守护的家庭,美好得就像一个童话。
生日结束,生活照旧。
江时遇每天为新材料的订单,忙得焦头烂额,童妍作为童画传媒的总裁,公司很多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她掌管,有时候也会忙得顾不上接大宝放学。
云顶别墅即将装修完毕,他们马上就可以从逼仄的公寓,搬到漂亮的顶楼别墅里。
买这套房时,江时遇签订的合同是分期付款,童妍用自己的积蓄交付所有的尾款,他们没有贷款,没有外债,两个人都很轻松。
一天周末,童妍心血来潮,带上大宝和江时遇来到云顶别墅外的院子前,童妍说想种一排玫瑰花,于是一家三口开始在花圃里种满了玫瑰花。
晚上,他们在楼顶院子里一边吃外卖一边观察星空,不知道江时遇上哪儿买一个高倍天文望远镜,安放在院子里,童大宝连最喜欢的大螃蟹也不愿意吃了,一直用望远镜观望夜空。
“爸爸,我怎么看不到外星人呢”童大宝问。
江时遇拿剪刀剪螃蟹腿,将蟹腿肉放在大宝碗里,道“星星离我们很遥远,用望远镜看不到。”
“那我要怎样才能看到呢”
“要坐光速宇宙飞船。”
“你会给我买宇宙飞船吗”
童妍笑了“大宝,阿遇不是无所不能,建造宇宙飞船要很多科学家一起努力才行。”
“那我长大了要做科学家。”大宝说,
童妍“嗯。”
吃完了饭,童妍和江时遇开始搭帐篷,他们打算今晚在自家院子里过夜,别墅虽然装修得差不多,但里面还没打扫卫生,还有很多墙漆等有害气体没有散尽。
童大宝第一次睡帐篷,有点兴奋,一等爸爸妈妈搭好帐篷,他已经迫不及待钻进帐篷里滚来滚去。
晚上十点,三个人都进了帐篷。
童大宝睡中间,江时遇和童妍睡在帐篷的两侧,大宝生物钟很准时,几乎每次晚上十点,都会很快进入梦乡。
睡着之前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明明睡前他都睡在爸爸妈妈中间,等到天亮了,他就睡在旁边了,爸爸妈妈会抱在一起睡觉,这让他很奇怪。
大宝入睡很快,帐篷黑漆漆的,虽然看不到他的睡颜,但两个大人能听到他冗长的呼吸。
“大宝很聪明。”童妍侧身靠近大宝,用鼻子闻他的气息,孩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好闻气味,童妍喜欢大宝身上的味道。
“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江时遇说。
黑暗中他打开手机视频,帐篷里亮起微弱的光。
“要干什么”
“我感觉有蚊子。”
“我姨妈完了。”
江时遇本来要起来找蚊子,听到童妍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回头看童妍,童妍淡笑,她的话就是一个鱼雷,把江时遇按捺许久的欲火勾出来了。
他对童女神没有抵抗力,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他喜欢跟她做那种亲密的事。
下一秒,他关闭手机,帐篷再次陷入黑暗。
“不找蚊子了”童妍问。
江时遇“不找了。”
沉寂片刻,他的手伸过来触摸她的手,童妍坐起来慢慢爬向他。
楼顶很安静,帐篷一片漆黑。
帐篷里起初只有衣服摩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唇舌交缠时暧昧的黏腻的声音。
接着听到他们浅浅耳语,以及偶尔低低浅笑。
最后帐篷开始有规律的晃动,浅浅的低吟和紊乱的呼吸从帐篷薄薄的布料里倾泻而出,就像月光一样,绵延不断。
忽而,手机铃声响起,两个人都惊了一跳。
童妍即刻挂断电话,深怕吵醒旁边的童大宝,此刻他们的状态不容任何人所见。
放下手机之前,童妍看一眼未接来电,居然是马洛的妈妈。
见她盯着手机久久不动,江时遇问“怎么了”
童妍关闭手机,摇摇头“没事。”
江时遇没在意,继续跟她爱来爱去,但他很快发现,童妍没刚才那样有感觉了,她显然心不在焉。
“妍妍,想什么呢”
“刚才是马洛妈妈的电话。”
美国那边是白天,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再正常不过了。
“她找你有什么事”
“不知道。”想了想,童妍闷闷道“她每次出现,总会让我想起马洛,想着我不配得到快乐。”
江时遇抱紧她,他有点心疼她。
“妍妍,别这样想。”
在桃花村里,她好不容易从自责里走出来,好不容易变成现在开朗的童妍,为什么那些沉重的过往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多爱现在的她呀,他喜欢她快乐和自由,而不是深陷在自责的泥潭里,她不快乐又怎么带给他快乐
江时遇还想说什么,童妍手机再次亮起,还是马洛妈妈的电话,那就像一个烧红的烙铁,让童妍有些无所适从。
她迟迟未动,眼睛直直盯着手机,眼底却满是抗拒。
把她的挣扎和焦躁看在眼里,江时遇拿起她的手机要挂断电话,童妍制止了。
“别,还是接吧。”
沉寂片刻,江时遇接通电话,并打开免提。
电话那边传来吵杂的声音,随后是女人清朗的嗓音,女人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发音很精准,听不出她原来也是一名中国人。
“童妍,你们那边应该是晚上吧”
马洛的妈妈中文名叫罗爱英,但她在国外都不用这个名字。
童妍从江时遇身上下来,身体和心里都一样,感觉空唠唠的。
“嗯,阿姨。”
“没打扰你吧”
“没有。”
童妍用英语回应她,她已经很久没用英文交流了,但口语表达依旧顺畅。
“我后天去中国,去你所在的城市,好久没见到你了,想去看看你。”
在童妍的印象里,罗爱英并不喜欢见到她,一开始她照顾马洛时,她对她还算客气,但也没少冷脸,当罗爱英知道童妍怀孕了,怀了别的男人的种,厌恶的态度更甚,等到马洛自杀死去,她对她更加偏激了,也只有跟童妍要钱的时候,才会显得客气一点。
“你不欢迎我来”女人又问。
童妍冷淡道“找我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见见你,我听说你结婚了,嫁了一个好男人,他让你很幸福吧”
明明罗爱英说话的语气客客气气的,童妍却听出几分胁迫和嘲讽,她又在告诉她,她不配得到幸福了。
童妍沉默,可她的表情很不好。
江时遇坐起来,和她面对面坐立,大手温柔地触摸她的眉头,企图将那蹙起的眉头抚平。
“我后天去中国,你帮我订酒店好吗”
“酒店你自己订,跟我没关系。”
“妍妍,你这样让我很难过,马洛是因为救你才牺牲的,他是我的儿子,你要这样对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吗”
童妍心情沉郁,她很不喜欢跟这女人说话,她总在强调马洛因为她才牺牲。
童妍不想说话,罗爱英也没再说什么,只报了一下飞机抵达的时间,随后说了一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一边,童妍抱紧江时遇,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两个人高涨的热情因一个电话,变的沉寂和平静。
“对不起,阿遇。”
她在指夫妻运动这件事,她没办法继续了。
江时遇环抱她的腰,轻声道“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可是我现在睡不着了。”
“那就跟我说说,我们分开那几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想了想,童妍说好。
童妍从来不是话多的人,许是罗爱英让她想起太多痛苦难捱的过往,话匣子忽然就打开了,这一说竟是一整夜
马洛受伤那几年,童妍给过他悉心的照料,她一个人照料不来,便请了护工,即便她怀孕了,也每天去医院报道,推着轮椅带他出门散散心。
后来他的截肢渐渐愈合,童妍陪他做康复治疗,给他买最好的假肢,鼓励他重新站起来,说要带他去看世界。
马洛起初很积极,他似乎也想重新站起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大宝三岁那年,马洛的残肢发炎,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马洛父母来医院看望他时,忽然当众撕破了脸,他才知道父母很快就要离婚了,马洛爸爸想要弟弟的抚养权,把残疾的马洛丢给罗爱英,罗爱英或许在抗拒离婚,又或者不满意这种判决,当时没忍住情绪,直接在的马洛面前爆发。
事后,马洛问童妍“是不是因为我,他们才离婚的”
马洛是一个聪明帅气的中美混血儿男孩,在没有出事前,他一直是罗爱英的骄傲,出事了以后,他说他总能从母亲眼中看到焦虑。
童妍安慰他说,他父母离婚跟他没有关系,不要担心以为的生活,还有她呢,她就是他的家人。
那段时间,童妍每天带大宝去看他,马洛喜欢大宝,他们会在病房里玩遥控飞机,通常都是马洛在玩,大宝跑去捡,因为他太小了,还不会操作遥控飞机。
童妍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玩,恰时童妈妈打来电话,和往常一样,妈妈催她什么时候回国,她已经催很多次了,童妍能理解妈妈思想儿女的心情。
她用中文和妈妈说话,却忘了马洛的中文水平已经精进不少,他居然听得懂她和妈妈的谈话。
等童妍挂断电话,他问“妍妍,你要回中国了是吗”
童妍询问他“马洛,你愿意跟我回中国吗我们家会把你当成家人,我们会对你很好。”
他笑了笑,说让他想一想。
童妍当时没发现,得知父母离异,童妍父母催她回国,马洛已经不再乐观了,但他还是很喜欢跟大宝玩,和平时毫无二异,所以童妍感受不到他那敏感的心思。
后来,他说他想恋爱了。
童妍替他高兴,并为他筹划如何追求那个女孩,就在童妍以为他很快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医院给了她一份死亡通知书。
“每次看到马洛妈妈的眼睛,我都在想,要是当初我被一枪毙了该多好,起码我不欠别人的,她也不用这样看着我,把我当成一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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