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见过醉酒后的商滕。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应酬喝多了,都是她在照顾他。
他喝醉后安静,不吵不闹,她给他脱衣服,他也很配合。
岑鸢其实也好奇过,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丧失理智的时候。
可是现在,她好像有了答案。
她想逃离他的桎梏,手肘抵着他的胸口,推了推,许是察觉到了她想要逃离的念头,商滕抱的更紧。
她有点喘不过来气,于是说“商滕,你喝醉了。”
他摇头,声音嘶哑“我没喝醉的时候也爱你。”
江言舟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于是非常识相的起身离开。
想不到,那个冷血寡言的商滕,最后还是栽了。
原本以为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被感情左右的。
商滕即使喝的再多,他仍旧有一部分的意识是清醒的,就像此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他就是不想松开手。
平时压抑的太久了,他的性子让他做不出太出格的举动,他没办法像林斯年那年,落落大方的表达爱意。
如果,他的生长环境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他肩上背负的责任不那么多。
他是不是也可以毫无顾忌。
“岑鸢。”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弥补曾经错过的遗憾。
“怎么了”
她温声询问,替他把外套穿好。
在生死面前,他们都太渺小了,他想要和她白头偕老,哪怕最后他们没能在一起,只是看着她,他也愿意的。
可是他没办法,连他也没办法了,他找过很多医生,国内外的,但凡是有点名气的,他全都联系了个遍。
可他们都说,治愈不了。
“我很没用,我是个废物。”
他声音微颤,“岑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你,我甚至连我们以后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岑鸢眉头微皱,语气难得强硬了些“商滕,你别说胡话,你好好活着。”
他摇头“活不下去的,你要是不在了,我也活不了。”
他想过了,想了很多。
也想清楚了。
“我不会再松手了,你嫌我烦也好,报警也好,我都不会再松手了。”
他要,一辈子陪着她。
岑鸢叹了口气,声音无奈“商滕,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不应该捆绑在别人身上。”
“不是。”染了醉意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也坚定,“我的人生是属于你的,岑鸢,我也属于你。”
他好像突然间想明白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的那些责任,那些束缚,都无所谓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他也要好好陪着岑鸢。
如果说生命开始了倒计时,那么岑鸢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要是他。
也必须是他。
那天晚上,岑鸢带他去了自己家。
岑鸢不知道他家的密码,开不了门,她问他,他也不肯说。
还是司机帮忙把他扶上来的,她和司机道谢,送人出去,然后才进来。
沙发上,商滕眉头微皱,应该是酒劲上头了。
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岑鸢过去的时候,看到上面放满了已经空掉的酒瓶。
她叹了口气,从冰箱拿出食材,去给他煮醒酒汤。
一切都很熟悉,就好像是在重复她之前的生活一样。
在家里等应酬结束的丈夫回家,然后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谁的人生都不容易,商滕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里的企业,那个时候,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刚大学毕业的他。
像是在审视。
他们等着看他笑话,等着看一代商业帝国毁在他手上。
不少人暗中给他使绊子。
可他从来不抱怨,也不会和任何人诉苦。
肯定也是有过苦楚难过的。
但他从来不说,他在自己的人生里,独自负重前行。
没人心疼,也没人管他。
没有人爱他,但是他得让岑鸢有人爱。
所以他爱她。
岑鸢把醒酒汤端过来,还带着热气,商滕应该是睡着了,安静的躺在沙发上。
岑鸢坐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商滕。”
他缓慢睁眼,泛红的眼底,依稀可见她的身影。
“把醒酒汤喝了,不然明天起床头会疼的。”
他闻到味道了,眉头微皱,把头别开,不肯喝。
他不喜欢醒酒汤的味道,岑鸢以前就发现了。
她每次煮的醒酒汤,他都很少喝,偶尔只喝一口,岑鸢也从来不勉强。
可是这次他喝的酒太多了,如果不喝完的话,明天肯定会难受一整天。
她轻声哄道“听话,不喝的话,会难受的。”
这句话让他稍微有了点反应,他抬眸看着她,距离实在太近了,岑鸢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
根根分明,很长,不算翘。
岑鸢有时也会好奇,他的睫毛会遮挡视线吗。
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她从未问出口过。
她有耐心的又哄了一遍“听话好不好”
商滕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从沙发上坐起身,接过她递过来的碗。
那碗醒酒汤,他全部喝完了,一滴都没剩。
岑鸢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商滕住在岑鸢家。
另外一间房原本是给江祁景准备的,他偶尔也会过来,所以岑鸢每天都会打扫。
饼干刨了半晚上的房门,可能是不满商滕留宿在它家。
第二天一大早,岑鸢不想去菜市场买菜,就在手机a上随便买了点。
送在楼下,她下去拿。
有鸡蛋、西红柿、挂面以及面包片。
她下了两碗西红柿鸡蛋挂面,把面包放进面包机里加热,又煎了两个鸡蛋。
两个都是给商滕的。
可能是昨天喝的太多的缘故,商滕很少这么晚起床。
他打开房门出来,身上的衬衣纽扣解了几颗,领口微敞着,锁骨深邃,甚至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岑鸢微怔住,匆忙转过身子,提醒他“你的扣子。”
商滕愣了一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衬衣纽扣散开了。
他慢条斯理的系好“抱歉。”
岑鸢摇头“盥洗室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谢谢。”
“不用。”
经过她身旁时,商滕脚步微顿“昨天的事,麻烦你了。”
岑鸢有片刻的惊讶,以为他已经不记得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内心,商滕非常善解人意的替她答疑解惑“我喝酒不会断片。”
也就是说,昨天的事他全都记得。
那他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也
很显然,商滕似乎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他将衬衣袖口往上卷了一截,然后进了盥洗室。
岑鸢看着他高大傲然的背影,微抿了唇。
她把早餐端出来,顺便给他泡了杯牛奶。
商滕出来的时候,看到牛奶了,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岑鸢轻声开口“早上还是少喝点咖啡。”
商滕安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点头“好。”
那顿饭吃的很安静,偶尔饼干会爬到岑鸢的腿上,撒个娇打个滚。
岑鸢抱着它哄一会“妈妈先吃饭,晚上再陪你玩。”
商滕听到这个称呼抬眸。
岑鸢面对它的时候,很温柔,像是真的在哄小孩子一样。
把饼干放下以后,注意到他的视线了,岑鸢轻声笑笑“以后再胖点,我就抱不动它了。”
商滕点头,问她“喜欢猫”
“嗯,狗也挺喜欢的。”她咬了口面包片,玩笑道,“再养一只狗,我的人生就完整了。”
商滕轻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岑鸢问他“你呢”
商滕“我”
“你喜欢小动物吗。”
他摇头“从小到大,那些猫猫狗狗看到我不是吓的逃走,就是冲上来咬我。”
他说的过于平静了,平静中又带了点正经。
原本是一句不算特别好笑的话,但被他用这种正经的语气说出来,有点好笑,又觉得可怜。
岑鸢笑了一下,觉得不太礼貌,又忍住了。
“那你的童年,是怎样的”
“很普通。”商滕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除了学习,就是大大小小的竞赛。”
高中叛逆过一阵,但也没持续多久,他就被送出国了。
在那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异国他乡,身边一个熟人也没有。
商昀之除了给了他一张卡以外,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岑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商滕好像的确很忙。
偶尔几次见到他,还是在学校的篮球场。
那个时候的岑鸢是台下的观众,安静地看着他收获鲜花和掌声。
夺目且耀眼。
商滕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所以后来他和自己结婚,甚至连岑鸢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想结婚的话,其实可以找到比她各方面条件都好的。
所以刘因一直觉得,是岑鸢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商滕勾到手的。
虽然之前闹过一通,但是刘因现在也已经接受了岑鸢和商滕分开的事实。
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还没有物色好下一个女婿人选,所以暂时放过了岑鸢,没有来烦她。
用完早餐了,岑鸢收拾好桌子准备去洗碗。
商滕站起身“我来吧。”
她抬眸看着他,有点惊讶“你还会洗碗”
他淡声“我刚到国外的时候,都是自己做家务。”
他走过去,把她腰上的围裙解开。
距离一下子拉近,岑鸢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
“你坐着等我一会,我把碗洗了,开车送你过去。”
岑鸢拒绝了“你宿醉过,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走去玄关换鞋子“那我先走了。”
商滕点头,目送她离开“嗯。”
岑鸢离开后,他站了一会,然后走到窗边,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她的背影。
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身形纤细瘦弱,她吃的太少了,应该多吃点的。
饼干在旁边不满的冲他叫。
蓝色的的士在路口转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商滕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脚边的橘猫。
沉默了一会,他蹲下身,摸了摸它背上的毛,诱哄它“叫爸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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