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安澜闪身进了秘境之后,只觉挂在腰间的掌门令亮了亮,她以为是星光要说话之时,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绿湖岸边。

    “星光?”她疑惑地低头托起掌门令。

    无所反应。

    咦?她联系不上星光了?作为借住在掌门令中,与她神识绑定的星光,竟然在这个秘境中联系不上?倒是奇特。

    联系不上,她索性将这事放于一边,四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浮清水碧湖之上的,一简单朴素小木屋子。屋子不大,也相当简陋,四四方方,只有一门进出,连窗子都没有,想来造这房子之人,并未怎么经心。

    再看四周,赫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模糊了边界的结界里,结界的中央,便是那汪清澈碧绿的圆湖,而湖水的中央,便是小木屋子。

    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一看就不是自然生成的。

    她甚至可以看出,开创这片碧湖的人,肯定是个死板、不懂风月之人,不然不会将这里,不管是绿湖,还是屋子,建造的如此生硬,毫无美感而言。

    她用目光量了量,小木房子距她,不过五十米。极为短近的距离,她一个跃身便能过去。

    然而,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平静的湖面。这便是她的经验之谈了,在看似越安全的地方越不能掉以轻心,生死往往就在你大意的那一瞬间,尤其是秘境里,身藏秘宝的秘境里,一般都会暗含危险。

    她试探良久,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看起来就是一片普通的湖水。

    周身极为安静,安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安澜平静的目光,望着那个房子片刻,而后将紫虹剑拿于手中,迅速一个腾跃,她轻点水面,向木屋子飞身而去。

    她虽谨慎,但从不怕事。

    出乎意料的,直到她安全落地,危险并未出现。

    她眯了眯眼,心里头已然有了些想法。

    原地站了片刻,她单手推门,门上没锁,只是虚掩着,她不许花太多力气,就把它推开了。太久太久没有动过的门,发出一声不平滑的“吱扭”声。

    随着门应声而开,木屋内一桌一椅一瓶,出现眼前。桌椅都是简单而普通的制式,唯独那个葫芦大小般的白色素雅花瓶,上面流转着灵力和阵法的气息。

    结阵的方式,依旧与他们宗门老祖留下的极其相似。

    安澜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可她还未靠近,白瓶突然光芒四溢,一阵抖动,抖动过后,一道身着玄衣、面目俊俏,腰间也挂着一道掌门令的男子,从白瓶里钻了出来,与安澜来了个四目相对。

    男子只是一道虚影,他虚浮于半空中,似上下打量了安澜一眼,缓缓开口道:“万剑宗已经落寞至如此地步了?一个刚入金丹境的小辈,便能接任掌门之位了?”

    安澜:“……”

    安澜抽了抽嘴角,摆出温和而不带攻击性的笑容:“敢问前辈是?”

    男子面无表情道:“我乃华天章。”

    华天章?安澜将每个人都在头脑里急速过了遍,灵光一现,蓦然想起万剑宗第五十五任掌门,华天章,华阳真人。而她是第六十六任万剑宗掌门。

    呃,真·祖祖师爷。

    安澜连忙行了个大礼:“万剑宗第六十六任掌门安澜,见过华师祖!”

    华天章漫不经心“嗯”了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知道对方身份后,安澜严正了神色,如实相告:“自人妖大战后,万剑宗战损过重,便没及时缓过劲来,即便几代掌门努力维持,万剑宗依然没有逃过衰落的命运。至小辈这一代,万剑宗上下只余四人了,处境艰难,小辈方舔脸坐上了掌门之位。”

    华天章平静的目光,透出一缕缕悲哀,伤宗门落寞,悲万剑宗上下如此为琉璃大陆牺牲,那些昔日交好的宗派,恐怕早已忘记盟谈之约了。

    他沉默良久良久,才哑着声,叹息道:“昔日我做出那个决定,便心中已然有了准备。也罢,我辈剑修,昂然天地间,无愧于天,无愧于人,并不后悔。”

    安澜猛然想起,这华师祖不就是带领万剑宗上下抗击妖王的先掌门么?

    突然间,她有很多话从心底冒起,她想问华师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曾考虑过师门后事?她想问华师祖可为宗门际遇痛心?本是泱泱大派,变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她想问……太多的言语,被那句“不后悔”吞回,是啊,不是浩然之人,不是磊落之辈,何敢以一宗门为赌注,为苍生请命。

    她慨叹着,无言着,便听华天章招手道:“你过来。”

    安澜依言上前,华天章伸手一指她的印堂穴,一股浩大的信息,随着真气传入她的识海,一时间,外来之物,在她平静的识海里砰然炸开,惹的她识海大动,脑瓜生疼。

    “这是我们万剑宗最重要的秘宝,现在我交给你。”已经平复心情的华天章如此道。

    花费整整一刻钟,安澜的识海方平静下来,疼痛消失,她发现她的识海不只大了几倍,还刻入了许多典籍功法。

    果然是宗门秘宝。自大战后,万剑宗的藏书和功法遗失了许多,连最重要的剑法都残缺了,造成之后每届掌门和弟子的剑法修为都修不上去,没过多少年便陨落了。

    如此这般,剑修越发不得人心,也越发没人敢修了。

    她不由想起归一剑法,归一剑法一共九重,但实实在在存在的,也只有七重,另外两重只剩下残篇了,这才令她归一剑法一直停留在第七重,她师父和师叔也是如此。

    如今好了,她可以修复归一剑法了,而她师父和师叔的修为也能更上一层楼了。总是为两位长辈陨落而担心的安澜,敛着神色向着华天章郑重一拜:“谢华师祖!”

    华天章以灵力托起安澜,又道:“我观你是七目金灵根和九目隐雷根,资质上乘,修为虽低,想来不出时日便能跃入高境界。只是应无人教导于你吧?你归一剑即便练入第七重,却无法圆融契合,无法发挥最大威力。”

    安澜点头:“师祖火眼,向时练剑时,小辈便觉得有所阻碍,但一直不能勘破。”

    华天章:“也罢,你这段时日随我修炼,我在旁指导你一番。”

    安澜大喜:“莫敢不从!”

    随即她又想起她此行的目的,有些犹豫道:“小辈有三个弟子同掉入此地,不知……”

    “无碍,我观他们修仙之心不坚,留他们磨炼一番罢了。”华天章一见那三个人挂着弟子令,便知是万剑宗门人,忍不住小试一番,不然他怎会令外人进入此秘境?

    安澜抿唇而笑:“小辈代他们多谢师祖指教。”

    这边安澜安心留下修炼剑法,那边蒹葭筱筱、苍珊瑚和萧山人,正沉浸于一派仙雾缭绕、仙人环坐的仙境之中。

    那仙雾如冉冉欢起的袅袅轻纱,飘逸曼妙,给金碧的仙宫,裹上一层朦胧不真切,但清新雅致的美。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群婀娜缥缈的红衣仙子,踩着腾云,缓缓而来,临了三人面前,各道一声“仙友安好”,而后欢快地,在云雾深处,和着天外仙音跳起舞来。

    蕊宫阆苑中,“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她们时而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时而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时而舞姿闲婉,时而体轻如风,曼妙绝伦,又容仪高洁,似有高山巍峨之势,亦似含杳远幽冥之思。

    钧天帝乐,瑶池仙舞,飘散天地,撞入心弦,仿佛万物都为之倾倒,欲要颠颠然酣醉于此。

    于是,高华的仙人们,或把酒弄拍,或醉酒酣眠,或低声哼唱,或吟诗作赋,或舞剑而起……这里只有快乐,只有闲适,没有忧愁,没有苦楚,便这样和天地而眠,与天地同寿。

    于是,置身其中苍珊瑚三人,仿觉自己已得道成仙,心旌摇摇,不甚欣喜。他们酒不醉人人自醉,沉浸于这场华美的梦境中,不可自拔。

    不知今夕何夕,忽然“咚”的一声,仙人远去,仙境如镜片一样,轰然破碎,一片一片凋零于黑暗之中。

    苍珊瑚三人神思恍惚间,如梦初醒。

    他们站在虚妄的空间之中,前途后路全然不知。

    “什,什么鬼?”蒹葭筱筱咂舌道。

    另外两人尚未吐露心中的复杂,三人便各自被一片黑暗包围,消失在虚空里。

    而等待他们的,是人生八苦,人世蹉跎。

    三位玩家去体验他们的软丈红尘,在幻境中痛不欲生。而他们的掌门,被指导的安澜也是死去活来。

    或许是时间紧迫,也或许是见猎心喜,折腾起安澜这个小辈,华天章毫不手软,下起手来一招比一招狠,安澜也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到地上,动弹不得。

    这样一次次的趴下爬起,连时间都模糊了,三天?三个月?三年?安澜忘记了所有,只有一个信念,接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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