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几日睡得太多,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叶星冉就晃晃悠悠下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骊娘的医术太好,这才刚休息了一个晚上,伤口已经不怎么疼。叶星冉觉得口干,可屋里的水昨夜让小丫鬟给收走了,只能慢悠悠地穿上床头放的衣服,想挪去厨房找口水喝。
昨晚进来收拾房间的丫鬟给她留的是武夷宗女弟子的练功服,和沈观同样的青衣黑边,只是滚黑边用的布料是普通的黑色麻布。
练功服的最上面叠了一件明显不属于这套衣服的白色罩衫,还带着微微的栀子花香气,料子是上佳的轻纱。
不过能和沈观穿上同样款式的衣服,叶星冉也觉得自己厉害起来,仿佛像个真正的侠女,武功高超,纵横江湖。
小厨房的烟囱内,炊烟袅袅升起。
叶星冉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厨房。
没错啊,才刚卯时,这做的是哪门子的饭。
将罩衫拢得紧了些,叶星冉踮起脚慢慢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荡着白汽。
叶星冉将水雾拨开,才发现厨房中做饭的人竟是沈观,锅上咕噜咕噜煮着药材,他正侧对着门口,细致地将火腿切成小块。
沈观额前飘着两三撮碎发,用黑色的绑带束着头发,鼻梁极挺,明明只是在切火腿,眼神却专注地好似练剑。
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叶星冉突然想到自己还是沈观的小锦鲤的时候,因为自己不爱吃鱼食,他们无论走到哪,沈观都会亲手变着花样做各种虾丸肉丸来喂她。
“爱吃咸的还是淡些?”
沈观没有抬头,手上仍细致地切着火腿。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叶星冉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她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门口站了这么久,沈观没察觉到才怪。
“我的小锦鲤口味就重,每次给它做鱼食,总要放许多麻椒和粗盐,才肯屈尊降贵吃两口。”沈观嘴角含笑。
“我口味也重!”
叶星冉连忙举起手,见沈观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才将手讪讪放下。
火腿切丁,笋干切丁,加进白粥中细致地煮,厨房里冒着的白汽更甚,叶星冉眨了眨眼睛,有些水雾凝在她眼睫毛上,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沈观搬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太师椅,放在叶星冉身边,“你身体还没好,昨天深夜还发着烧,站着太累,不如先趴会歇歇,粥和药还要好一会才能煮好,等好了我叫你。”
“还要喝药啊。”叶星冉瘪了瘪嘴。
从前她最讨厌的就是喝药,苦得要命,每每要助理劝了好久,才肯象征性地喝上两口。
有时候发高烧到人事不省,也坚决不肯打一点针受一点罪,这破毒真是害得她太苦。
等等,昨晚沈观不是画完花就走了吗,怎么知道深夜她发烧的事情的?
叶星冉疑惑地看了沈观一眼,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在太师椅上铺了一层薄毯,揽过她的肩,低沉的语气中饱含蛊惑:“都铺好了,等会叫你。”
罢了,不想那些。
她乖乖地趴到太师椅上,横在厨房中间前前后后地晃悠,边隔着雾气眨巴眨巴眼睛,三根手指朝天发誓,企图稍微软化一下沈观,“我发誓我感冒已经没大碍了,可以不喝药吗?”
沈观的脸贴得极近,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的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不行。”
叶星冉像小猫一样嗷了一声,颓丧地趴在太师椅上,前后晃呀晃,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给晃睡着了。
清晨春桃来小厨房给宗主夫人准备早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长相明艳的少女闭着眼睛,许是病中还带着痛苦,微微皱着眉头,雪白的罩衫糊成一团,衬着少女肤如凝脂的小脸。
而她们平时向来待人疏离又有礼的少宗主,竟然此时全然忘了礼数,给少女打着扇子,而后微微俯身,吻在少女颤抖的睫毛上。
春桃无声地尖叫,捂住自己的嘴。
好好磕!
宗主夫人的早膳算什么?大丫鬟的本质工作又算什么!谁都不能阻止她现在就飞奔去宗主房中,把最值钱的宝贝都偷过来给少宗主当提亲礼!
春桃捂住颤抖的心脏,迫不及待地想回房跟宗主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是什么神仙惊天巨糖!
春桃一回头,正好看到宗主夫人靠在树下,用和自己同样的姿势,眼神激动地看着小厨房的门口。
“夫人……”春桃用气声轻轻叫道。
“春桃,来扶我一把。”宋云清将手轻轻搭在春桃的胳膊上,“你告诉我,我看到的是真的吗?”
春桃用力点点头。
“怪不得……”宋云清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
怪不得昨晚沈观深夜闯进外间,从外间衣柜里拿了她几件罩衫便走了,宋云清看了看那姑娘身上批的罩衫,合着原来是借花献佛,还是挑着最好看最名贵的那件献的。
“你去隔壁园子里摘几朵新鲜的花来插瓶,再叫采薇去把我放在藏宝阁的玉镯子拿来。”
“夫人,那可是老夫人传下来的。”春桃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难道今天她就要亲眼见证少宗主夫人的诞生。
“听我的。”宋云清攥紧拳头,这姑娘长得这般标致,性格又活泛,听骊妹子的描述,还是因为替自己儿子喝下毒药才中的毒,她一定要替自己儿子把这姑娘留住。
清晨,整个武夷宗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园子里夫人宝贝得不行的那几朵百合花被大丫鬟春桃亲手摘了去,封了好几年没打开过的藏宝阁重新开了门,听说夫人将自己祖上传下来的玉镯给拿去了。
守门的弟子将少宗主英雄救美的故事传得是绘声绘色,编了三个大版本和五个分支版本,在武夷宗的弟子中广泛传阅,只恨不得伤了姑娘的山贼就在眼前,讲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叶星冉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不止有沈观,还有两个年岁和她相仿的小丫鬟,正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
“叶姑娘,我们夫人请您过去用早饭。”为首的那个丫鬟施施然对着她行了个礼。
叶星冉求助的眼神望向沈观。
“没事,娘亲素来和善,也就是一起用膳,图个热闹罢了,不会难为你。”沈观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太师椅上轻轻拉起来。
叶星冉点了点头。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请她过去吃饭自然是要吃,只是能养出原书中大反派这种性格的娘亲,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
不会上来就“给你一百两,离开我儿子”吧,那她岂不是平白大赚一笔。
两个丫鬟在后面端着粥和汤药,就连一向稳重的采薇,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叶星冉一进厅中,宋云清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坐下。
“姑娘,这个给你。”宋云清从盒子里拿出准备多时的玉镯,在叶星冉来之前,她还反复地擦了好几遍,反复和骊妹子确认,这玉镯的款式还没过时。
叶星冉呆住。
这什么意思,上来就送礼物,下一句是不是“满意你看到的吗?还不离开我儿子”。
宋云清和骊娘对视一眼。
“怎么了?不喜欢吗?”宋云清想要替叶星冉戴上玉镯的手停下,眼神里充满受伤。
叶星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镯子太好看了,我不敢受。”她说的是实话,这玉镯温润通透无比,泛着莹莹的光,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看来原书作者所言非虚,武夷宗果然家底深厚,一出手,就是这样的珍宝。
叶星冉喜滋滋地戴上手镯,一口喝下沈观喂她的粥。
火腿软烂入味,笋干清爽可口,白粥中搀着鸡汤的香味,口味并不寡淡,甚合她的心意。
叶星冉满意地点了点头。
“姑娘家中有几口人啊?”宋云清突然发问,让叶星冉呛了一口。
问这个干嘛?
不过叶星冉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只有我和我爹爹两人了。我娘过世得早,其实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是我和她并不算熟悉。”
“是这样的。”宋云清小心翼翼地措辞,“我想抽空去拜访一下你爹爹,不知道他何时方便,现在身在何地呢?”
“咳咳……”叶星冉被呛得眼角含泪。
别拜访了,这不是在何地的问题,这是要坐时光机啊。
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早知道刚刚就说自己无父无母,是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猴子,说不定更符合在沈观心中的仙子形象。
想到这里,叶星冉偷偷看了沈观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还轻轻拍着自己后背,这才放下心来。
“倒也不必拜访,我爹爹早已将我放任自流,我的事情和他并不相干。”这话说得倒也没错,自从她爸把她送到娱乐圈,发现她能自食其力并且发展得还不错之后,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从此不管她了。
只是这话听在宋云清耳中,却成了叶星冉小小年纪爹娘就不疼不爱,反倒对她多出两分怜爱之情。
她一定要对这姑娘多一点关爱,让人家觉得在宗里像在自己家一样。
宋云清刚要开口继续说什么,却被沈观打断了。
“娘亲,星冉吃得差不多了,若是你们闲来无事,可以带着星冉四处逛逛。”沈观看出叶星冉在这种场合的窘迫,找了个由头岔开话题。
叶星冉从善如流地点头。
虽然沈观娘亲的眼神很热切,但总看得她浑身发毛。
“好呀好呀。”宋云清将碗筷放下,拉住叶星冉的手:“我领你去看宗里的锦鲤池,我养了许久的呢,你昨日刚来,一定没好好瞧过。”
“好——”
叶星冉点头点了一半,突然浑身僵住。
等等,锦鲤池?
这不是她原身小锦鲤的源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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