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两人的中秋之约没能实现。
因为当天晚上的所谓中秋家宴,简直是精彩纷呈。
先是赵常在,一袭月下独舞惊艳世人,后又李贵人,一手写诗一手作画可谓天下无双。
端和帝估计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后宫的嫔妃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面上显露出来的兴趣和欣赏,又深深刺伤了他身旁季棠音的眼和心。
大约也就苏茶独自悠哉悠哉地喝着酒,心舒神怡,欢快自在。
也不枉她偷偷让小安子往各宫都传了不少新奇点子,古代的女子果然各个多才多艺,更难得能下功夫,为了争宠,连头悬梁锥刺股都是小意思。
就比如赵常在为了练这场舞,差点就把腰给废了,前些日子听说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呢,今天却已经能神采奕奕地跳完整支舞,容光焕发,妩媚多情。
不要太有职业道德哦。
相比起来,因为照顾女儿,加上烦心事太多,容色黯淡的宸贵妃在装扮上便显得有些敷衍了。
或许说她原本就是这副清丽绝尘的模样,只是在其他各种风情的映衬下,格外无趣起来。
就在这时,宴席上剧变突生。
四皇子座位旁,为他布菜的小太监,在身形一颤后,口吐鲜血,没过几息就彻底气绝瘫倒了下去。
一时间,满座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
苏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随众人惊疑不定地望过去。
四皇子自己倒是能坐得住,面色沉凝,定定望着躺在地上的太监,黑眸晦涩不明。
“来人”端和帝神情冷肃,腰间佩刀的侍卫们整齐划一地上殿,歌舞喧嚣声转瞬消散一空,空气几乎要被冻住。
“皇上”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贤妃,她黛眉紧皱,焦灼担忧,“还是快选太医给四皇子看看吧,好端端的,怎么试菜的小太监就碰了一口,顷刻间一条人命就没了皇上,妾实在不敢想其他的案席上,是否也有同样的状况。”
她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了许多扔筷子的声音,方才还优雅端庄的嫔妃们纷纷花容失色地往后
躲去,恨不得离眼前的酒食越远越好。
苏茶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看着太医着急忙慌地上殿,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叫去给四皇子诊脉,果然,他体内有毒素残留,但好在今晚四皇子没喝酒,那些剧毒的药都放在酒里。
虽说不会见血封喉,但若是救助不及时,最好的情况,喉咙也得受重创,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闻言,如纹脚一软,发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主子,您、您刚喝了不少的酒会不会、会不会”
苏茶微微侧身,小声安抚着说,“我的酒若是有问题,现在我早就毒发了。”
确实,经过几名太医的检查,宴席上,除了四皇子面前,就只有三皇子跟前的菜也有问题,旁人都是安全的。
这下,贤妃彻底崩不住了,惊惧万分的昏厥了过去。
“查”端和帝怒不可遏,“朕也想知道,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对皇子动手”
梁忠身为总管太监,早早就把御膳房里经手的宫人都第一时间看管起来。
一个个审下去,也需要时间,半个时辰过去,等慎刑司的人把几名可疑的人带上来,能看出来都是重新换了衣服的,面无血色,脚步虚浮,估计是被折腾得不轻。
“皇上容禀,御膳房负责侍奉汤水的小太监小良子招认,他在准备各桌酒水的时候,曾意外遇上一名宫女来御膳房,两人言谈之际,或许有过疏忽。”
“疏忽”端和帝冷喝一声,“主子的安危,也是他能疏忽的说,那宫女是谁”
梁忠犹豫了一瞬,头埋得更低了,“小良子说,是关雎宫的宫女,叫怀月的,是他同乡,故而关系相熟。”
此话一出,大殿内有一瞬间尴尬的寂静。
“胡言乱语”季棠音美眸怒瞪,“哪里来的宫女,也敢说是关雎宫的人”
“本宫还能谋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不光她要喊冤,锦菡也扑通跪了下来,义正言辞,“回皇上,关雎宫是有个叫怀月的宫女,可她不过是个低等宫女,平日连近主子的身都不能,更遑论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情了,请皇上明察。”
“是,”季棠音抿了抿唇,泪盈于睫,委屈可怜中有透着股难得的倔强清高,“皇上若是不信,只管把那叫怀月的宫女带来,妾愿和她面对峙”
见状,端和帝心里已经信了八分,便不免犹豫,怀月毕竟是关雎宫的宫女,若是真招认了什么,贵妃该如何自处。
他沉吟半晌,“罢了,不过是个宫女,送去慎刑司”
“皇上。”
突然响起的声音轻柔缓慢,却不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端和帝不悦地皱眉,垂眸看去,见是婉贵嫔,心底的怒意才消下去一些。
苏茶不疾不徐地走到殿中央,恭敬福身,“皇上,幕后黑手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皇子下手,可见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是要谋害皇子,更要陷害宸贵妃。妾恳请皇上公开审讯,免得众口铄金,累及贵妃清名。”
好不容易苏醒的贤妃也被宫女搀扶着上殿,神情凄楚,“是啊,皇上,一想到有人要在背后谋害三皇子和四皇子,妾的心一刻都不能安稳,请皇上查明真相,还后宫清净。”
话说到这儿,端和帝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季棠音还想在开口,却被他拉过手,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贤妃和婉贵嫔说的对,若是此事不查清楚,有碍你和晋儿的母子情份。”
于是,怀月就从关雎宫,被硬生生地拖过来了。
她承认自己见过小良子,但那是因为今天是怀月的生辰,由于赶上中秋节,宫中忙上忙下,谁也没空理会她,只有小良子还想着百忙之中,给她煮碗长寿面吃。
但她也就去拿了面,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小良子也是这样回话,两人口供唯一对不上的地方,就是小良子说他中途被叫出去过一次,怀月却坚持,从头到尾,他都跟她在一起,并未分开过。
这要证实也简单,御膳房人多眼杂,不缺少证人。
中间延禧宫有位宫女过来,说是来取昨日定好要做的燕窝梨水,小良子就帮着去找,所以才离开了一会儿。
说到这儿,众人的焦点又难免落在
了婉贵嫔身上。
苏茶倒是淡定,挑了挑眉,“行了,也别浪费时间,去我宫里找找,是哪位宫女,直接带来就是了。”
众人默然“”
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嫌疑人的自觉啊
端和帝倒是很赞同她这份干脆,婉贵嫔果然是心无城府,哪怕被怀疑也是坦坦荡荡,反而更能证明她清白。
被带来的宫女,苏茶看着也有些眼熟,似乎是叫
“秋实”
她喃喃出声,莞尔一笑,“咱们便直说吧。。”
“什么燕窝梨水,我一滴都未看见。好端端你往御膳房跑这一趟,想来也是受了别人的命令。”
秋实刚要开口,苏茶又道,“无论你是要陷害我,还是要借我的手来陷害宸贵妃”
“你先好好想想,我和贵妃加起来,比你背后的主子,谁要更厉害一些。”
被迫跟她站一边的季棠音“”
苏茶淡淡出声,“她威胁你的话,我们也能做到,她给你的好处”她唇角微勾,缓缓走进秋实,低声道,“便是我自身难保,好歹也是帝王嫔妃,又有元孝皇后余荫庇护,如果想死前,要个宫女,或者要宫女的全家为我陪葬,应该也不难的,是不是”
秋实脸色苍白,几句话听下去,已经摇摇欲坠,只死死咬着唇,才勉强没有发出声音。
这是,贤妃声音虚软着开口,“皇上,这些奴才个个真假不明,若不然,还是搜宫吧。”
搜宫
满殿的嫔妃望着她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贤妃视而不见,“皇上,为了您和皇子们的安危,也为了宸贵妃的清白,还请您准许妾的请求为表诚心,妾愿意先从咸福宫搜起。”
废话你开的腔肯定是早就把那些不能露于人前的东西收好了
自己稳坐钓鱼台,等着看别人出丑
贤妃你特么还是人么
苏茶微眯了眯眼,出人意料地同意了贤妃的主意,“妾问心无愧,那便搜宫吧。”
这下,别人想拒绝,也说不出话了啊,不然呢,谁愿意当问心有愧的那个。
说话间,端和帝已经让梁忠去搜宫了,当然了,高位嫔妃和低位嫔妃的待
遇自然不一样,最后搜出了什么,也是得先让皇帝看过再决定公不公开。
但即使这样,随着一盘盘阴私证据被递到端和帝面前,肉眼可见他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可再难看,也没有他看到从关雎宫里搜出来的东西难看。
噼里啪啦
精美厚实的锦盒整个掀翻,从上座一路滚落下来,质量很好,那上头甚至连个划痕都没留下,可见珍贵。
但还没盖严实的盖子被掀开了,从里边掉出来一张落英缤纷的素笺,上头写了两行字,却被水迹晕开看不清了,让底下的落款越发显眼,
“子诤。”
在场有人云里雾里,有人却再清楚不过。
比如苏茶,她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女主回忆幼时,跟戴和言一起玩耍,天真烂漫,亲密无间的声声:
“子诤哥哥”
“阿音妹妹”
苏茶以帕掩唇。
她对这种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之情实在难以感同身受,小时候那些所谓表达喜欢就是欺负你的熊孩子,苏茶只有想方设法让他悔不当初的份儿。
再说了,谁五六岁、岁的时候就情窦初开了,一起玩了半年就能记一辈子,这么刻骨铭心的用处怎么不放读书上
显然,端和帝对这份真挚纯洁的男女之情也理解不能,深眸暗潮涌动,浑身气势翻滚,本来已经够吓人了,可只有正对他的季棠音知道,恐惧深入骨髓是什么感觉。
她脑袋一片空白,通身僵硬,几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余下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端和帝冰冷的声音,
“来人,传朕旨意,宸贵妃其身不正,御下不严,教子不善,夺封号,降于贵嫔位。”
呦吼
苏茶没心没肺地看着热闹,
以前拿心肝宠着,打骂四皇子也就禁足,而且禁没两月,皇帝就去关雎宫了,等于形同虚设。
现在人家只是收藏个绯闻男友的物件,结果呢,封号没了,位份降了,恨不得把人打回冷宫里,尝尽苦楚再痛哭流涕地上自己跟前认错。
皇帝果然是只纯种的双标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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