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茶回去后,黎梓熙第一时间就把她叫过去,张口便问“他怎么样了”
苏茶无奈着摇摇头“无论奴婢怎么问,他始终都不肯说话。”
黎梓熙眉心紧蹙,添了几分薄愁,“算了,下次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苏茶作出迟疑的模样来,“可是郡主,柴房那地方又脏又乱,而且苍恒少爷好几天都没能洗漱,这”
她用余光,敏锐地瞟见黎梓熙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反感。
很好,看来她洁癖的人设还是在的。
然而,令苏茶惊讶的是,黎梓熙确实被她的话恶心到了,可思来想去,一咬牙,居然还是没改变心意,
“既然是我的错,当然要亲自道歉才算诚恳。”
苏茶现在要是南伊,指定要怀疑黎梓熙是不是被什么人上身了。
可偏偏她自己也没什么底气说人家,只好装作没发现她骤然变化的态度。
翌日一早,黎梓熙先是去给长公主请安,然后就要去找苍恒。
恰巧,还没等她出门,黎梓萱先来探望她了。
黎梓熙的神情一下子变了,抬头望着黎梓萱,紧绷的小脸霎时间闪过无数种情绪,仇恨、怨怪、敌视在黎梓萱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全数归为冷漠。
“长姐怎么有兴致来找我”她勾起唇角。
黎梓萱是黎相原配所生的嫡女。
其实,长平长公主之前,黎相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本来也是伉俪情深的恩爱夫妻,不成想,刚刚及笄的长公主一眼就看中了黎相,非君不嫁,成日在宫中郁郁不乐,茶饭不思。
太后和皇帝见状心疼不已,只能应许了她。
但皇家公主,不可能给臣子做妾,所以,跟随赐婚旨意而来的,还有圣上的口谕,将黎相的原配韩氏贬为如夫人。
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平妻,但实际上,却是把她原配的尊荣给抹去了。
以后家谱上,黎相身边,注定是长平长公主在前,韩氏在后。
韩氏受不了这个打击,重病在床,偏偏还要日日看着夫君和别的女子夫妻恩爱,强撑了半年,就撒手而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便是黎
梓萱。
黎相自觉对不起她,长公主也顾念着皇家名声,况且一个小丫头又碍不了什么事,所以黎梓萱处处享受的待遇和份例都是最好的。
如果不和黎梓熙去比的话。
“听说郡主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我特意挑选了许多适合补身的药材,给你送过来。”黎梓萱容貌秀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虽比不得黎梓熙五官精致,却别有一番清丽脱俗的气质,一身烟霞银罗花绡纱衣裳将她衬托的如仙女一般,清新干净,不沾染一点凡尘污秽。
怪不得见惯美人的李章也会为她动心,还是那句话,越是在阴谋算计中待久了的人,越是喜欢那些纯洁无瑕、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和物。
“长姐客气。”黎梓熙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就收下了。”
苏茶上前,接过黎梓萱带来的锦盒,随后福了福身,弯腰退下。
是她亲手递过去的礼物,黎梓熙却让一个丫鬟来接,摆明是要下黎梓萱的脸面。
可她扬着温婉大方的笑容,神情丝毫未变,柔柔的眼眸中显出关切的神色,“郡主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请太医来,免得小病拖成大病。”
“七天后,便是母亲的生辰,府中事务繁忙,一时忽略了你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回头知道你病了一场,母亲该多愧疚伤心啊。”
黎梓熙眼中划过一丝鄙夷,因为韩氏的死,人人在背地里说不定都要议论上一句长平长公主的霸道和善妒,也有不少人怀疑是她害死了韩氏,从而能够独占黎相。
而黎梓萱呢韩氏死的时候,她都5岁了,怎么说也该记事了,却转头就对着她娘一口一个“母亲”叫着,亲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娘亲生的呢。
可见黎梓萱是天生都知道见风使舵、不要脸面的贱坯子
“那是我的亲娘,我自然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黎梓熙瞥了她一眼,“长姐与其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还不如回去,好好备嫁吧。”
她扬起唇角,笑道“东侯府上,可早就盼着长姐你能过门了。”
黎梓萱笑意微敛,眼眸轻飘飘地从黎梓熙面上扫过,垂眸,挡下眼底
蔓延开来的情绪,脸颊泛红,“郡主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了怪羞人的。”
黎梓熙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恶意,简直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看来长姐也心悦东侯世子了两情相悦,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真是发自内心地祝福你们呢”
黎梓萱离开的时候,唇角已经扬不起来了,她面色沉沉,若有所思。
她和黎梓熙虽然是异母姐妹,但黎梓熙出生的时候,黎梓萱已经6岁了,她懂得自己身份敏感,知道要怎么样在这个相府里安然生存下去,不光是讨好长公主,她在黎梓熙面前,更是方方面面,做足了温柔包容的长姐姿态。
黎梓熙脾气恶劣,可对着她总有几分亲近。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黎梓萱暗自思忖,难道,黎梓熙发现了什么就凭她那单蠢如猪的脑子
送走了黎梓萱,黎梓熙就让苏茶把她带过来的东西全部扔到了院子里,她冷笑道“可别把我的屋子都熏臭了。”
嫌弃地捻着帕子在鼻翼前扇动了两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黎梓熙突然又坐起来,仔细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南伊,把我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带上,去找苍恒。”
苏茶怎么也想不通,在剧情中,应该对苍恒敌视厌恶的黎梓熙,对他似乎十分在乎,反而对当亲姐姐看待的黎梓萱冷嘲热讽
不是,黎梓熙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她壳子里也换了个灵魂
她这下也不急着去查探南伊即将到来的死因了,直觉告诉她,这跟黎梓熙捉摸不透的变化有关。
苏茶低垂着头,安静地跟着黎梓熙来到关押苍恒的柴房。
是的,他还在柴房里。
看起来对他极其关心和在意的黎梓熙花了一个下午,精心给他挑选锦缎药材之类的礼物,却忘了让人把苍恒从柴房放出来。
黎梓熙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死紧,仿佛光是踏进柴房脏乱的地面,就让她不能忍受了。
“苍恒。”
黎梓熙放柔了声音,缓缓打开门,让明亮的光线冲破了屋子里的黑暗。
她悄声走进去,在距离苍恒一米远的位置,忽然停下了。
跟苏茶昨天的行为举止有些相似,她不免惊讶,黎梓熙看起来可不像是能设身处地体会别人感受的性格。
她悄然抬起眼眸,在黎梓熙不易察觉的角落,暗暗打量着她。
咦
苏茶不禁眨了眨眼,黎梓熙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情绪,是叫惧怕么
她,堂堂长公主的独生女儿,皇上亲封的郡主,未来的太子妃,惧怕一个像是条死狗被关在柴房里、任人欺辱的少年
骤然间,苏茶的脑海中飞快划过一丝灵光,眸光流转,她再看向苍恒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
苏茶被黎梓熙赶出了柴房,她站在门外,还是能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黎梓熙放下身段,努力柔缓着语气“苍恒,你身上的伤口还严重么我让南伊找了最好的药给你送了过来,你一定要记着每天换药,不出七天,就能好了,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之前有人污蔑你偷东西,是我没有查清楚,受了蒙骗,才一时情急对你动手的,对不起啊苍恒,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你别担心,我去跟娘求情,很快就把你从柴房里救出去,我还要把以前欺负你、冤枉你的人都抓出来,让你好好出一口恶气,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的歉礼。”
“苍恒,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苍恒”
黎梓熙大约是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过软话,没一会儿工夫就坚持不住了,她失望着说,“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过几天还会来看你的。”
回去的路上,她显得挫败极了,不甘心地自言自语“怎么样才能让他原谅我”
废话,你用鞭子抽他,把他打得满地翻滚,还带头领着一众丫鬟下人肆意嘲笑欺负他。
除非苍恒有什么特殊癖好,否则怎么可能原谅她。
苏茶在心里腹诽的话,黎梓熙是不知道,她也觉得委屈,本来嘛,就算是在李章面前,她也是昂首挺胸,骄傲得像凤凰一般的人物,肯认错道歉已经是极限了,就这样苍恒还没有理睬她的打算,未免也太过分了
黎梓熙把身后跟着的人都打发走,自己留在花园里,心事重重,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黎梓萱仔细回忆着她过去对苍恒做过什么,可怎么努力,也只能零星记住几件事。
黎相和长平长公主如今是京城中人口称赞的恩爱夫妻,自从娶了长公主,黎相眼中便只能看见她了,相府里的那些个妾室彻底成了摆设。
痴心专情的丈夫,满心期盼的爱情,所有的一切都圆满极了。
直到有一天,苍恒出现了,黎相说他是故人之子,说他的生母已经死了,可无论长公主怎么逼问,都无法从他口中问出苍恒的父亲是谁。
他的出现,代表着这份幸福终究有了一点不堪的缺陷。
长公主不愿看苍恒一眼,黎梓熙在那段时间,常常看着娘暗中流泪,也对苍恒充满了怨恨。
可以说,苍恒在相府遭遇的苦难艰辛,大半都是由黎梓熙带来的,剩下的也跟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黎梓熙深受皇家宠爱,长公主又地位尊崇,只要流露出一点对苍恒的厌恶,便会有无数人为了讨好她们母女,尽情地折辱欺压他。
想到这儿,黎梓熙抿了抿唇,又有些挫败。
可突然,她暗淡的眸光又亮了起来,对啊,就算是别人为了讨好她们去欺负苍恒那又怎样到底不是她下达的命令。
自己也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黎梓熙认真地思索起来,或许,她还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一个在苍恒面前,能主动承认,过去种种都是他她自作主张的人,跟长公主和黎梓熙是没关系的呀,他们只是眼不见为净,不想看到苍恒,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谁会喜欢丈夫,或者自己父亲的私生子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就算不能获得苍恒的谅解,也要先抵消他的仇恨,之后再慢慢加深两人的感情,日久见人心,等时间长了,他一定能感受到她的真心真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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