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好,你说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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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说,赵孟成就是这种随时随地能把天聊死的人。
所以,她不玩了,撩不动的男人取你的西经去罢!
然后脑洞新奇地给他们讲段子,话说三藏掉落通天河那一回,众人问徒弟们,三藏老爷呢?猪八戒:“不叫三藏了,改名陈到底了,陈(沉)到底了。”
陈桉笑死,“你这妥妥地脱粉回踩!”
“不玩了,老男人念他的经去罢。”
陈桉对此嗤之以鼻,“通常女人的这些话,听听就好:要分手!要离婚!以及你眼下的不玩了!呵,你信不信,屁还没过臭味,你再见他,又是……”
“又是什么?”
“狗改不了吃屎。”
“陈桉,你说我是狗!”
“我说先爱的那个是狗。”
扎心。
爱情从来没有根本意义上的平等。总有一个人在高处,一个人在低处,上帝造人时就决定了这一点。所以陈桉轻易不叫自己去低处,合则来、不合则散。
还有,别动辄就去想天长地久,你先平安渡过三个月的热恋期再说。没准,多巴胺还没烧到第一百天,你们已经死在第99夜的晚上了。
“你这些话,给唐女士听到,不得命了。”顾湘想起那晚唐女士把顾文远招到夏蓉街那里,前夫妻俩在楼下吵得呀。
顾文远一口咬定,他不知情,又说,纪纭那厮是个狗贼,他想我女儿,怕不是魔怔了!
唐文静气得要他滚,(你才叫人来的!),又要顾湘当着他们的面保证,和纪那头毫无瓜葛。
顾湘:“我不需要和任何人保证。我只说,我不会介入别人的婚姻,因为我深谙这其中的痛苦。”
一针见血,也见血封喉。
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顾湘说累了,你们是各自回去也好,或者留下来各自宿一夜也罢。总之,今日到此为止。
等顾湘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发现梳妆台上有个纸盒子,问了康樱才知道,是赵老师送给她的。他那天说过,要赔给她的,因为在他的车上丢的。
顾湘初七出差的,礼物是初八给到的。康樱当时已经知道香香姐出差了,只是木头丫头听赵老师说她自己会看的,就没提顾湘出差这茬;回到家里,礼物搁置在案台上,也没短信转告顾湘这一头。
顾湘当然不会怪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她和陈桉说,她怪缘分,timing不对,阴差阳错。还在赵孟成面前出了那么大一个丑。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缘分真得很重要。
整理心情,给他发短信罢,也是冷飕飕的只言片语。顾湘气馁极了,看到赵孟成那样回复,她当即就扔了手机,你爱谁谁罢!
“家明”听到这里,不禁发问,“不是,你老板碰花的车子,你要去替他赔干嘛?”
顾湘被家明问住了。
陈桉的男友换得过于频繁,频繁到顾湘有时候还没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就分手快乐了。碰巧,这其中有一个男生叫家明,亦舒小说里总有一个家明,顾湘就私底下给陈桉的男友取个代号,统称家明。
这一次的家明是个弟弟,弟弟嫌弃顾湘乱大方,“你替一个男人付另一个男人的账,姐姐,你到底向着哪一边的啊?”
顾湘:“我!”对啊,我到底向着哪一边的啊!
弟弟:“直女不配拥有爱情。”
陈桉踢男友,“会不会说话!瞎说什么大实话!”
然后,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顾湘拿手里的薯片掷这对秀恩爱的狗男女,嘴里依旧她自洽的逻辑,“那是因为他的车子确实被碰花了呀!”
陈桉:“那么我问你啊,赵老师替他前女友来赔你的车子,你怎么想?”
“……”顾湘“暴毙而亡”。
*
家明今晚约了他的朋友,介绍陈桉给他们认识。
一行男男女女坐下来,顾湘就像个孤独鬼开始游魂起来,倒不是自己不合群还是人家不带她玩。
一个比她小两三岁的男生坐到她身边,喊她湘湘的时候,她客套极了,比应付客户还难熬。
所以说,心思这东西,即便捉摸不到,它依旧是最主观且客观的一杆秤。
这也是所谓的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同样是皮囊,同样是声音,老天爷到底不公平,有的人他就是生得一张好面孔,讲得一口好腔调,他不一定是最好的,偏偏就住在你的审美上、喜悦上。
以至于,你看身边人,听身边声,算了,不对付就是不对付。
一场朋友局,顾湘推脱明早有会,先撤了。临走前,她和陈桉打招呼,再哥们义气地拍拍好友男友的肩膀,“再见,家明。”但愿下次聚会你还在。
*
她原本就是来找陈桉喝酒的,自然没开车。打车回去的时候,司机是个话痨,说他这个车子买了没多久,副业做做网约车的,又问顾湘是不是刚下班,你是回家嘛?住的好远啊!
顾湘从包里翻出airpods,推脱自己有点晕车,并不想说话。再佯装给男友打电话,告诉对方已经上车了,报了车牌号码,嗯,半个小时后见。
司机乖乖住嘴了。
时间不多不少,离她说话过去半个小时后,她果真抵达了,
配合她“剧本”巧合的还有,家门口泊了辆车。于是,顾湘下车时,估计那司机当真以为她的“男友”依约在等她。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湘隔了几日再见赵孟成,诚如陈桉料定的,“狗改不了吃屎”。
他车子泊在小院门口,人站在车外,不多时,康樱出来。
顾湘一步步走近他们,才明白,赵孟成是来给康樱送代煎的中药。
先不论这其中有多少前情是她不知道的,单一点,这个老师未免也太二十四孝了吧!
顾湘在边上,“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康樱木木地谢过赵老师,也请赵老师转交谢意给檀叔叔。两厢交接清楚了,赵孟成就要康樱进去了,他们自然都看见顾湘了,康樱还和顾湘打招呼了。
房东小姐一袭白色羊绒大衣,背着个千鸟纹的口金包,长发散着,面上的妆容雾面妩媚,一看便是游戏而归的慵懒。
顾湘笑着回应康樱,后者见她有意无意地审视着赵孟成,不知是识趣还是害羞,径直归里了。
明日元宵节,入春了,依旧有冷冬的肃穆,但抬头望,今晚的月亮已经很清明了。
顾湘继续往前走,赵孟成自顾自拉门往车里去。
“赵老师,”她站定在他车前,车里的人降下车窗望她,空气里淡淡的木调香气,仿佛久而久之,能成为她的一种辨识度。
风送进车里薄薄的酒气。顾湘问他,“有点事和你说,请你喝杯茶,你肯不肯?”
“……”
“我记得你说过,合约转嫁给你,赵老师出于补偿,多给我一个月房租的。
你没履行。”她冷冷的,生意人嘴脸。
忽而,赵孟成微微探出点头来,顾湘能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听清他的话是,“那最后一个月的押金给你了。
顾湘努努嘴:“空口无凭。”
赵孟成:“那么,你要怎么样?”
顾湘双手背着身后,手上提着自己的包:“我要你、”她故意说话大喘气,“……写一笔给我。”
车里的人冷冷地笑了声,鼻孔出气那种。路灯只照见他一半面孔,瘦削、分明。
“赵老师不进我的屋子,是避学生的嫌疑,还是避我?要是避学生可以理解,避我就算了,我是个成年人,又不要你负什么责咯。”这话她是俯着身子朝他说的。
说完良久,都不得对方回应。
顾湘眼睁睁看着他坐在驾驶座位上,摸出一根烟,滑火点燃了。她没有避让,车里的人也没有提醒她,施施然,一口烟从气息里逸出来,更像是吐到她脸上来似的。后者怪罪抽烟人,没风度,赵孟成反过来说教她,“你一身酒气怼到人脸上怎么没自觉。”
“哦。”顾湘这才意识到她身上酒气很重,说罢就翻包,她站在原地,翻箱倒柜般地从包里找出一条漱口水,撕开锯齿能闻到是橘子苏打味。
院子里有个洗墩布、接水管的池子,顾湘含漱完没地吐,她还特地折回院子里,吐在池子里才算完。
再跑出来,脚步很利索,丝毫没有喝醉的痕迹。
她继续她东道的热情,“怎么样,我请你喝茶,或者咖啡。”
顾湘还记着那日帮他磨咖啡豆。
“放心,你学生在,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赵老师,我拿我的体重发誓,我并不是个随便的人。去年平安夜,那样跟你要微信,是我平生第一次和男人搭讪……”
车里的人冷觑她一眼,整个人坐在薄薄蔚蓝色烟雾之后,“体重也可以拿来发誓?”
他没有否认或者质疑她说的话,显然彼此都记得那晚的事情。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骄傲地拿定主意,顾湘不提的话,他权当没发生过。
“当然,你不知道女人的体重比命还重要?”
好冷,顾湘说着,在冷风里袖着一双手,高跟鞋连跺了好几次地。
清凌凌的马路上,只有这两个人。
月亮跌在一隅水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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