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瑟止住鼻血已是一炷香之后。
在这一炷香之内,她在身心俱受折磨的情况下,仍然凭着超强求生欲拖延时间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现在已是十年后。
十年啊。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空桑山的佛桑花刚刚够新长一批新叶,埋下的梅月酒可以挖了,新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
十年后的现在,新的魔尊统一了妖魔两道,道消魔长,却天下太平。
又比如她借尸还魂的这个魔族公主名叫幼青,听说深得魔尊宠爱。
而这位玉拂道君,封家四公子,是十天前追寻异象来到这里的,异象没查到,却正好撞上了幼青公主。
可,堂堂……仙门公子竟然会为区区魔族逼婚。
还随随便便这么……逼成了?
赵宝瑟听到这里,叹息间又勾起旧念,心头一口老血,仙门竟已堕落至此了么,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当年她辛辛苦苦抗下的大劫,岂不是白瞎了。
封回是曾经叫过她一声师父的人,只是做到一半,她身份意外暴露,被剥夺了督学教习身份,是以师父的架子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赵宝瑟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讪讪。
算了,都是陈年旧事。
只是这点旧事,在应劫的瞬间回顾往事还忍不住想了一想的。
所以……难道就是因为这暗戳戳的一丝装逼的私心,所以她才没能成功历劫飞升?
!!
不带这样的,天老爷。
赵宝瑟悲愤,人家可是货真价实为天下苍生死了这么一回的啊。
就算不能成神,也不能重生个这身份吧?魔族和仙道修行方式南辕北辙,而这身体资质平平,毫无灵气,若是按照正道方式修行怕是千年也比不上曾经一年,岂不是一辈子只能当个邪魔外道,和尸山血雨为伍。
她脑子里神游天外,一个念头跳到另一个念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主是有心事?”忽听玉拂道君问,这声音此刻在耳中听起来格外动人。
“没有,没有。”赵宝瑟舌尖咬破后,一说话便口中微甜。
当年空桑试学最后的魁首是这位玉拂道君封回,天之骄子,万众瞩目,按理说最后站在那阵眼位置顶下万生雷劫和红莲业火的人也应该是他。
但他先头受了伤……顶不住。
她赶了一步迎了他的劫,现在还魂这身体又直接劫了他的色,真是上辈子欠他的,也不知是缘,还是孽,或者真是八字不合的孽缘。
过往历练时“巧合”收刮的各类风月小画册在脑海中滚滚而过。
赵宝瑟口干舌燥,这鼻血感觉又要冒出来了。
这封回皮囊真真儿好。
要不……
不行!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对。对。
四处都是空空。
赵宝瑟深深吸了口气,艰难转身挪向床边走过去坐下。
太近了,离远点好些。
不料她刚刚在床边坐下,封回跟着瞬移,还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赵宝瑟艰难揪~住了喜袍下的大~腿,使劲拧了一把问:“道、君这又是何意?”
“公主忘了?这断神散加了萱草修鱼,毒发之时,不能离开超过公主两尺。”他伸出手给她看,手心先天隐现的红莲印记上,是点点殷~红,离她越近,红点越小,离她稍远,红点便逐渐变大。
这断神散真是……丧心病狂。
这魔族公主真是……色无人性。
方才仪式之前,封回一直没过来,难以想象毒已发作到了什么程度。这断神散她是切实知道的,魔族秘毒,发作之时,犹如肝肠寸断,神魂如焚,根本无法忍受。
“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
封回看了她一眼,并不在意道:“定亲之时。”
十天之前?!这么久封回都未和这幼青公主见面,岂不是日日肝肠寸断,时时忍受这剧毒之痛,赵宝瑟打了个寒颤。十天,给她一炷香时间她就可以躺在地上喊娘~亲,现在她真的完全相信他是空桑山的大宗师的实力!
看来这梁子结的太大已成死结。
她擦了把汗亡羊补牢:“那魔……我不好,我禽兽,我简直就不是人,我现在……不,我明日便将解药给你。”
玉拂道君似并不着恼,也不着急:“好。”他抬眼看赵宝瑟,修养极好,甚至还关心问了一句:“公主很热?出了这么多汗。”
赵宝瑟看着他那琉璃似的眼眸和柔软的唇,别过头去,用尽全力抓过被子缓缓盖住自己:“……我有些风寒发热,出点汗就好了。”
玉拂道君问:“可还需要用些热茶吗?”
赵宝瑟哆嗦了一下:“不用。”
红烛不知什么时候又灭了一支。嗤。余味缭绕。
她已经毫不震撼这红烛熄灭后的香味刺激。
大~腿已经捏青了,或者紫了。
并不痛。
反而还有点麻酥~酥。
还想捏。
腿软。
该死,心火感觉更旺~盛了。
静心文清心咒念了千百遍,毫无作用。
安心,稳住,淡定,忍啊,只要自己不突然兽性大发,他也算个要脸的世家君子,不会出什么意外。
大~爷的,……
这都什么孽……
盖着被子好热。要死。什么时候天亮。疯了。想咬人。玉拂道君好香。想咬他。啊。谁来给她一刀算了。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时间太慢了。
叫她想起昔日封回说的那八寒地狱。
八寒地狱分为八层,最上层受罪的人因严寒所逼,皮肉泡起,叫具疱地狱,这里时光也无限漫长,计算起来,就像是在两百藏升的大盆里装满芝麻,每隔一百年取出一粒芝麻,直到把所有的芝麻取尽了,这时间才到尽头。
她正艰难间,手上突然碰到一个东西,用手一摸,不由大喜,竟是个束缚专用的缠金链,看来是魔族公主预备用来关键时候捆住新郎的。
来得正是时候,她立刻毫不犹豫给自己双手死死缠上了。
缠金链接口自动合拢,看不出丝毫缝隙,手终于动不得分毫,她微微松了口气,浣花谷的最后颜面算是保住了。
这原身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准备了这么多,还怕搞不定眼前这个人?
到底现在这个玉拂道君多难搞?
正想着,忽然有人伸手按住了她头顶的被褥一角。
赵宝瑟哑着嗓子:“别扯,我已睡了。”
玉拂道君道:“公主还未脱鞋。”
赵宝瑟道:“我素不爱脱鞋。平日便是这么睡。脚臭,道君且忍忍,嫌弃,就走。”
被子依旧被强硬而缓慢拉开些许,封回道:“公主这样,会加重病情。”
十年不见,却不知他竟真是个如此热心的人?
赵宝瑟的头被迫从被子里露出来,清新的空气涌~入面庞,入鼻之处都是他身上的冷香,啊,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香美。
怎么办,突然后悔捆住自己的手了。
“公主受伤了?”他目光落在她唇上,上面是深深浅浅的血痕。
“上火。”她哼,声音和目光软如水。
“流血了。”他说,伸出手来,按在她唇上。
相触的瞬间,她那原本光洁如雪的眼角,不知何时,突兀而缓慢生出了一颗小小的红色桃花痣。
赵宝瑟只觉玉拂道君指尖猝然用力,唇上骤然一痛,本已愈合的伤口再次被裂开。
但已经察觉不到痛了。
微凉的手指。
如同雪中的炭火,酷暑的寒冰。
他的好意对她简直是种……诱/惑和折磨。
赵宝瑟再也忍无可忍,张嘴直接一口狠狠咬在他手指上。
唇齿生香。
竟然舍不得再用力。
柔软的唇~舌和微凉的手指,赵宝瑟只剩下最后一缕理智。
“离我远点。封回,小心,小心我……办了你。”她舔~了舔唇,学着魔人龇牙做出凶的模样,唇色因为腥甜的血而愈发殷~红,微微喘~息警告他。
“要想安全回去,想要全身而退,就少动些好念头……我可不是吃素的。”
封回居高临下坐在那里,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他侧头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残留是一排编贝的齿痕。带着温度的淡红。
在昏黄暧~昧的烛火下,他容颜清隽,一抹隐匿的暗沉和翻涌滑过眼底。
他忽然说,抱怨一般,声音又低又沉。
“你又咬我。”
又?
什么叫又?难不成这个魔族公主也如她赵宝瑟一般,真恼了就咬人。
他轻轻抿唇,喉结微动,如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他的声音也隐隐多了两分喑哑:“如此,便成全公主吧。”
说罢,他便俯身下来,赵宝瑟大惊失色,我~靠,这么经不起威胁?这带……还主动降敌的。
她想要挣扎,奈何作茧自缚,她的手被自己用缠金链捆住了,她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他俯身下来,却并不是想象的肌肤相亲,她还没松口气,他冰凉光洁的额头触碰到了她的。
他的十指穿过她的发间。
赵宝瑟只觉瞬间灵海一震,毫无防备的她灵台瞬间被叩开。
我~靠。
真是要来就是来最猛的,这个玉拂道君……竟然对她,神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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