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能置信,晏歌微眨了眼睫。
但确认无误。
无论眼之所见,或者耳之所闻,都不是什么旁人。
而是,她的爱豆本人。
门窗哔啵敲击,风仍强劲,吹弯了池荷,摇晃了灯影,此时九曲回廊再无旁人。
是寂静,也是幽暗。
反应过来,晏歌应了一声:“……我夜盲,晚上视力会变差。所以要开灯。”
她说着,同时打开了手电。
以手电的光为半径,视域径直明亮了一圈。
光线雪白,明亮刺眼,却也让她感觉安全。
从那光上横扫而过,半秒钟,容绰身形未动,浸在那半明不暗的地界里,淡得如层薄翳。
他问:“好了?”
晏歌:“嗯。”
于是再无停留,他折身要走。
她赶紧地跟上前,力求跟她爱豆的步伐保持一致。
边向前走,晏歌边便向她爱豆多解释了一句,“开了灯,我就能看见了。”
话音刚落,“咚”一声:她撞上了迎面的柱子。
晏歌:“……”
是她走得太急了,灯光没跟着打上来,没有照到那根柱子,所以她也没有看见。
晏歌抬手揉了揉额,又向她爱豆解释:“……刚才是意外。”
“……”
容绰驻足,步伐停在晚风,侧目瞥她。
晏歌一手揉着额,另一只打着灯的手却不敢松懈,仍在兢兢业业地往前照着。
然一晃眼,便在下一时刻,手机的灯照亮了面前的手。
骨节很长,指甲修剪干净,底生月牙一痕。
在如雪明光里,清晰异常。
那是男人的手。
是不曾偏不曾倚,也是刚刚好正正巧。
他把手递到她跟前来了。
晏歌垂了眼睑,如那热风化成丝线缠卷上了耳,温度渐渐地升起来了。
他……是要她牵他的手吗?
她这样想他,也想这样问他。
可是,她又不敢问他。
在那只伸来的手前,她的心理活动变成了两个人的博弈。
一个重拳出击,大胆对线,说牵啊牵啊牵吧牵吧。
一个唯唯诺诺,止步不前,提醒她是个淑女,要记得淑女的品格。
是淑女,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男人牵手了。
纠结的时刻,时间也如是胶着了,只堪堪几秒钟的时间,却被心理活动拖延成了数个世纪般的久远。
直至,在她视域里,那只手握起,唯独留了食指向她,男声亦随之如薄雾地降落,如释放了隆重的许可,“牵吧。”
晏歌:“……”
悄悄,她仰起脸,想要看他,身高差却只让她看到了他下颌的骨线。
所以,他不是要她牵他的手。
他是要她牵他的手指。
轻抿了唇,晏歌伸出手,将他的食指牵住了。
牵住,然后再往院落深里走。
是夜风大,夜愈深愈沉,风也愈发的不能消减。他的指与她的手相牵,之后的路饶是曲折,终然安稳。
行经了弯腰的荷,行经了檐下铁马,行经了开开关关的窗——
行经了,这夏夜晚风里的一切。
手指相牵。
晏歌低首,而风如手,有意无意拨开了鬓发,露出了脸颊。
胧胧光里,有弧度轻展在唇,被她抿住了,也克制住了。
其实,她不想要笑的。
只是今夜的风太大了。
风太大,所以才会吹走了云中的弦月;
所以,才会将那月的弦——
送到了、她的唇边。
-
便是次日,7月21日早八点半,在沈穆清老爷子的茶楼内,《娱乐圈直播指南》第二期拉开了序幕。
这一期的开局风格是不疾不徐,迎了嘉宾落座长桌一侧,沈老爷子则坐在另一侧,桌上有紫砂壶、公道杯、品茗杯、茶宠等——显然,这是方泡茶品茶的桌子。
待人坐定,沈老爷子便烧起水来。
以壶煮水,公道分茶,沏在品杯。
沈穆清泡的是红茶,茶汤落在甜白釉白瓷杯里,瓷白衬出金黄颜色,热雾逸散花香,是武夷肉桂的味道。
众人品茶,沈老爷子随即CUE出本期节目主题与流程。
“文房四宝-新时代新文创”。
文房四宝,即笔墨纸砚,是中国书画工具的统称。
其名起始自南北朝,历朝历代所指均有不同。南唐一朝,四宝特指宣城诸葛笔、徽州李廷圭墨、徽州澄心堂纸、徽州婺源龙尾砚;自宋往后,四宝则指宣城宣笔、徽州歙县徽墨、宣城宣纸、徽州歙县歙砚台。
总而言之,文房四宝历来便与徽州有着不浅的因缘。
这也是本期节目选址在此的缘故。
而在本期,六位嘉宾需进行分成四组,分头拜师,开店营业,销售额多者取胜。
六个人分四组,每组最多两人,最少一人。
推敲之下,这也即是说,两组是两人一组,两组是一人一组。
与上一期不同,上期是六人三组,每组刚好两人;这期却是六人四组,不能平均分配。
所以——怎么分组?
针对这个问题,直播间热烈讨论起来。
【是要自己选组吗?还是抓阄?】
【笔墨纸砚……感觉哪一个制作工艺都不简单啊。我觉得这一期的重点不在选组,而在合作,哪一组人多哪一组就容易取胜。】
【所以接下来要看嘉宾抱团了吗[笑哭]】
【……】
就在直播间网友热议的同时,沈穆清老爷子宣布了分组方式:由笔墨纸砚四位传统工艺传承人上前,和嘉宾协商自行成组。
沈老爷子话音刚落,那四位继承人便上来了。性别比例均匀,两男两女,年龄均在四十岁上下,正是干事创业的好年纪。
然后沈老爷子让各位传承人分别介绍一下自己。
传承人1号:“!@#¥%&*^”
传承人2号:“*&……%¥#”
传承人3号:“+@#%&+=-=*”
传承人4号:“………#@#*”
众人:“?”
网友:“?”
情况显然:这四个人说的都是当地方言。
且还是非常难懂的方言。
【???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有没有徽州本地人出来解释一下[惊讶]】
然而徽州本地人表示:他们也听不懂。
【徽州本地人表示一脸懵逼】
【难道我是假的徽州人??】
【哈哈哈哈我听懂了,这是我们镇上老一辈的土话,现在年轻人已经不说了,听不懂很正常[捂脸]红衣服的大叔是做笔的,高个的阿姨是做砚台的,矮个的阿姨做墨的,然后黑衣服的叔叔是做纸的。】
【感谢弹幕翻译官[抱拳]】
【高人竟在我身边!】
其实这也不奇怪,方言文化渊远流深,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方言。如江南省徽州市,自古坐落皖南山区,丘陵比之平原,交通自然多有不便,而村落隔绝,长久下来语言流延变革,即使是镇与镇、村与村之间,方言也有差异,更不必提市里与村镇了。
诚然,随着普通话的推广,现今年轻人里说方言的愈发得少,彼此间交流也无甚障碍。只是于惯用地方土话的上一辈人而言,市县的时有听不懂村镇的,村镇彼此间有时候也不畅通——这都是常事。
节目组邀请了四位说方言的技艺传承人过来,便是存心刁难要晏歌一行人。
弹幕虽有翻译官,但现场并没有,手脚比划着也表意不清,沟通困难,选组便只能靠运气。
毛可意先拽了顾如归加入其中一组,傅珺与柯文宇也在同一男一女两名传承人比划着什么。余下那位小身量的阿姨便来了晏歌身边,指了指晏歌,又指了指晏歌身旁的男人,“@#¥%&*!”
晏歌:“……”
却听得一声如雾悄然,是容绰浅淡而如无意地应。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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