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天将凉些, 晏歌踩着双轻轻软鞋进了江家厅堂,人声正鼎沸着,这会儿见是个小姑娘进来了, 半臂的天青短衫,织金的襕干式马面裙中轴对称,发半挽着在肩侧,两颗绿松石坠子在耳垂摇晃晃,杏眼温柔, 往那儿一站, 十足温婉端庄的样,就真跟画片里走出来的淑女似的。
还是启悦天华那个曾城的闺女呢, 样貌气度都是个顶个的好。学历也好, 还有才艺傍身, 弹琴唱歌都是万里挑一的水准现场诸人财富积累都到了一定境界, 也喜欢发掘些琴棋书画方面的爱好,故而结交了些音乐方面的大手,因此知道曾城家的小女孩很不一般。
说来那曾城也是有点意思,半辈子不婚不育的, 也没见身边有关系热络的恋人,圈子里都说这人是铁打的丁克, 没成想连女儿都这么大了。
可能这就是闷声干大事吧。
父亲是个温润儒雅的, 小姑娘也有乃父之风,步步走来不紧不慢地, 身边还随行了个年轻男人嗯, 是江家的六少。
众人“”
江家的六少
就不怪大家伙惊讶, 这位在同龄里确实是极其拔尖, 但秉性也傲慢自矜, 配上那扬名四九城的洁癖毒舌。寻常谁能近一近身啊
应该就只有七十五度的酒精消毒液吧。
所以,可能,大概,也许只是凑巧碰到了走在一块。
想想两人不是还合拍了个什么节目吗,总共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所以有多熟不好说,但认识肯定是认识,见了面说不定还能聊两句天“你好”“你也好”,“吃过了吗”“我吃过了你呢”,类似这种的。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大家伙正暗自揣摩着呢,就看见没走两步路,容绰手一揽,相当随意地就把人小腰搁怀里搂起,简简单单的动作,也像雄性轻而易举地圈占了领地。
众人“”
啊,这。
于是原先的推测被彻底推翻腰都搂上了,还这么自然而然日日做熟了般,还能是问吃了没有的关系吗
肯定不是了。
或许得把吃这个字换上一换。
比方讲,睡。
启悦天华晚上也来了人,曾城有事,来的就是齐敬。此时站在一隅,瞧见这幕诧异难免,顺手就拍了照片下来。
江老先生原说倦了要歇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又折返回来了。是江家的老爷子,还是今天的寿星,理所应当的中心位。场上的一个二个到江世应面前说送寿礼说趣话,也都很有眼力见,这会儿看见老人家的外孙过来了,纷纷告了辞。
老爷子则抬眸远望,看着坏崽挽着宝贝崽过来了,一时满意欣慰百感交集,连连地颔首。
出息了,我的坏崽
这边二人走到跟上来了,按例行的,既是男人把小女朋友带回家了,也该由他来做介绍,刚准备跟老爷子说话呢。然此刻外公见了小姑娘,小姑娘也见了外公,大眼瞪小眼的,女孩子主动就叫了人,“爷爷。”
江世应“哎”
“”
容绰看着那两人就跟葫芦娃喊爷爷似的,一个叫一个应的可亲近了。特别老先生低眸往下一瞧,看见宝贝崽手上还挂着那块翡翠,心里就更美滋滋了。
小女朋友一时半刻还没摸清楚情况呢,以为就是来男票家里遇到了熟人老爷爷,还转过头想跟男人来个反客为主地介绍,说这爷爷姓江,之前在学校里迷了路被她送着走出去了,心里大概是觉着他有可能不认识这位爷爷之类的。
但是,“他是我外公。”
晏歌“”
江世应抬眼瞪人,“叫什么外公。”转脸对着小姑娘又变了笑脸,“就叫爷爷。”
“”
容绰眸光稍扫。
小女朋友对着迷路老爷爷没留心眼,但在他这里,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老爷子出个门那都是保镖相送司机相随的,怎么能迷路,甚至还迷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学校里面。
但无论是巧合抑或有意为之,老先生想结识宝贝崽的心愿毕竟是得偿了。至于坏崽,那就是用来认识宝贝崽的工具人罢了。
双方都认识,也见过不止一次面了,甚至还加了微信联系方式。晏歌的拘谨遂减了大半,而后一老一少就把工具人丢在了一边,彼此聊起天来。先是少的那个问爷爷你的腿是痊愈了吗,老的那个就答腿是好的,只是岁数大了腿脚不便,所以走远路要坐轮椅,但走近路就不用。
然后老爷子又动作熟练地掏出水果机,点开微信,打开了刚才分享的其中一条链接,也就是26套现代风格别墅你最钟意哪款那个,又来问小姑娘同样的问题了。
“我有一个朋友的孙女”
熟悉的开头,熟悉的求助。
就说他一个朋友的孙女已经结婚了,现在正选新房呢,看看北京这26块别墅里哪套好,他那朋友准备送孙女一套,让小姑娘跟着参谋参谋。
等人参谋完了,老爷子就霸气表示“那就先来套这个。”“再来套这个。”“还有这套。”
彩礼 3。
一老一少正嘀嘀咕咕着,管家适时地上来了,说楼上桥牌三缺一等您等得很着急那三位是江老先生旧友,都是老一代文化人儿,一位是国家博物馆原馆长,一位是离了休的文化部部长,最年轻那位是从清华园退下来的校长,也是古董界的收藏鉴定家,主玩金石玉器的。
先前老先生说要告辞上楼休息,其实也不是休息,就是要跟几位老友玩牌。只是后来看见宝贝崽来了,什么坏崽啊老友啊三缺一啊都抛诸脑后了。这时候管家提了这事,江世应就问了小姑娘,说几个普普通通的爷爷奶奶在楼上打牌,缺个人在旁边记分,问她愿不愿意做那个记分使者。
言及此,老先生言辞委婉地说,不愿意那就算了。然后开始卖惨,说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老太婆了,年轻人应该都不喜欢跟他们说话了。那姿态一放低了,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惨字。
这么一说,即使是真不想去的多半也被说动了。况且对方还是熟悉的爷爷,还是男票的外公呢晏歌就回眸,目光征询意见。
容绰言简意赅“等会我去接你。”
江老先生补了一句,“接你在我们家住下。”
“”
明明人就不是那意思,结果被曲解了。然男人也没去修正她和他家人免不了要打交道,熟悉点也不是坏事。他能看得出,老爷子挺喜欢她。
如此,晏歌随着江老先生上楼。书房里门开着,檀香静燃袅袅,三个老人家正围坐在桌,三缺一正等得急,这一时就看见老伙计终于来了,正想打趣几句,就看见了亦步亦趋的小姑娘,踱步而来,眉目温婉,是很温静很斯文的样子。
三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这是谁啊
不约而同地想着,几人便面面相觑了眼。
和江世应玩了也有几十年了,他们怎么不记得,江家还有这号小女孩呢
都是老文化人了,也不怎么关心娱乐圈这个那个的,不认得人也是正常。这厢江世应带着小姑娘过来,顺口也介绍了,说是启悦天华老总的女儿,叫晏歌。
江世应又招着手把在座几人介绍给晏歌认识“唐奶奶。”唐馆长。“何爷爷。”何部长。“方奶奶。”方校长。
江老先生表示,在座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爷爷奶奶,就和他本人一样。
等老爷子两边都介绍完了,小姑娘就规规矩矩地叫了人,其余三人便又往小姑娘身上多打量了几眼名字和人一样秀气,是个清丝丝的女儿家。
是时管家泡了茶过来,晏歌瞧见了,自然走过去帮忙取茶。隔了扇明清花鸟图屏风,唐馆长先开口了“这孩子看着倒不大。”
江世应“我们小歌今年刚读大学。”
我们小歌。
这表述划清了边界,俨然是把人当自己人的意思。
偏偏在座那三个没在此节多想,都各想各的去了,先是方校长开了口“我有个堂侄也在北大,今年应该是大三。”到这里,她挽挽唇笑了“要有机会,可以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一下。”
何部长也沉吟,“我也有个外甥”
对着知交多年的老朋友,江老先生却凛了张脸,先是看方校长,直截了当,“没机会。”
方校长“”
江老先生又去看何部长,“你也是。”
何部长“”
江世应“小歌已经定了人家。”
方校长、何部长、唐馆长“”
虽说先下手为强,但人才刚读大学呢,怎么这么早就定了终身啊
唐馆长好奇,就压低了声,语不传六耳地问“定了谁家”
“我家。”
“”
普普通通的老人家们在打着桥牌,晏歌则在旁记分。这期间楼下在摆宴席,楼上则上了清粥小菜,点心果子一类。普普通通的老人家自己玩桥牌,还不忘分出注意,提醒小姑娘尝一下这个,尝一口那个什么的。
一口两口地尝下来,等牌局到了尾声,晏歌也有些撑了。敲门声恰在此时,打开门扉的是面色寡淡的男人,跟桌上四人示了意,“我来接晏歌。”
江老先生颔首,说房间安排好了,就在二楼最里面一间。
结束了记分员的任务,小女朋友看见了男人,也就跟鸟雀看见了巢似的,扑棱扑棱翅膀奔过去了,很雀跃的小模样。到他身边,小手牵起来,十指扣住了,她跟他分享了一下今晚的见闻,说他外公对她很好,也说其他三位普通老人也对她很好。
总之都对她很好。
容绰停步不走,侧目淡扫。
晏歌眼睫眨了下,两秒后反应过来了,“你也对我很好。”
他看着她,问得轻飘,“然后呢”
“”
那还能是什么然后。
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啵了。
里外一大家子,她却在这里响亮地啵人,那肯定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一路低头牵手下楼,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管家就在外等着,手里还拿着把钥匙,见到人了,也便把钥匙交到了晏歌手中。
开了门,晏歌先走入了。容绰随其后要进,管家就往前一步,客客气气地把人拦住了,“六少,江老吩咐过了,这是为晏歌小姐单独准备的房间。”
“您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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