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兰象征性地拍了拍手,真情实感地赞道:“姐姐好眼力!居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萧咪咪惊疑不定地望着去而复返的白衣公子,额角冷汗悄然渗出,耸然道:“我分明见你已经走远了……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扇子并不在手,花公子抚掌作揖时还是很从容有礼的:“移花宫,花无缺。”旁的却不肯多说,只是侧身,将笑得狡黠的铁姑娘护在身旁。
她仰着脑袋,看他时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回答萧咪咪的话语里不无得意:“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移花宫少主。想把那些鬼魅伎俩用在花公子身上,也得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吧。”
被夸奖的花公子瞥了一眼被揭穿面目的绿衫女子,面上不显,内心却深以为然。
——姿色平平,乏善可陈。
萧咪咪平生得意之事便是功夫了得驻颜有术,采补之法更让她数十年间在男子面前无往不利,对自身容貌颇为自负,听了这话岂能容忍?
当下又是气恼又是不屑道:“你们一个黄毛丫头,一个青涩少年,可知男欢女爱之趣?呵…自然是我这样成熟的女子才懂得其中的妙处……”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少女发育姣好的脸庞和玲珑有致的身材,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白衣公子听得似懂非懂,羞恼之余更唯恐污了身侧姑娘的耳,疾言厉色道:“住口!谁要听你说这些!”
这般表现,居然真的像个莽撞少年郎了,就是说得太慢了些……约摸是因为刚刚情不自禁地回忆了一下,怀中搂着心上人的触感,是什么样销魂蚀骨的滋味。
心兰看了看面颊浮粉不知是气是羞的花公子,安抚性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她满脑子都是不雅之事,我们不理她~”
女孩子声音软软糯糯,语气透着一丝幼稚的亲近感,简直像是在给委屈做了萌宠的的大型猛兽顺毛。
最重要还真的一下子就哄好了。
白衣公子垂眸,眼神游移着,低低“嗯”了一声,下颌的线条亦放松了。
铁姑娘笑眯眯地看了他半响,方冲萧咪咪喊道:
“我只是想说,你面色红润浑不似饿了两天筋疲力尽的模样,何况还是没有武功傍身的深闺妇人……再看看你脚上这双红鞋子……演戏也当做个全套嘛,背景都这么假,我们又怎么可能信你后面说的话?”
萧咪咪低头看了看自己所穿的绣着猫头鹰的软缎红鞋,面上一窘。
但她毕竟算是个老丨江湖了,面皮还是够厚:“这么说,你二人一早识破了我,便将计就计?可我虽骗了你们,但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我确是这地宫的主人,好酒好菜地招待流落崖底的过路人,便是装作村妇开个玩笑,又有何错呢……公子上来便是三支墨玉梅花,妾身当真害怕又委屈呢~”
“这……”初入江湖不知险恶,自小被教养成仁善君子的花公子深觉对方说得不对。
但因为她确实什么也没来得及做成功……若她认错求饶,好像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对付她。思及此处,他皱着眉陷入思索,如玉的容颜染上了淡淡忧思。
只是心兰更愁啊……
这翩翩公子委实也太好骗太容易被欺负了吧!
她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压着一份名为“花无缺”的责任与使命:一时半刻没看住,花公子可能就要入了坏人的套了。
铁姑娘轻叹一声:“萧姐姐的意思是,你是一片好心,至多不过与我们玩闹,我们只是误会了你?”
“正是。”萧咪咪点头道:“姐姐我早年虽是十大恶人,但现在早已从良,你们在江湖上打听打听,这十年间……我可有做过什么坏事?”
自然是没有的。
她一直在地宫开开心心做女王,日子快活似神仙,还不引人注意。那些被她美色所迷的男人呀,从了她的是男宠,出不得地宫;不从的直接杀了,也不会有人知晓。
心兰耐着性子听她狡辩,被那“从良”二字恶心得有些反胃,只觉得自己修炼还不到家。
白衣公子沉默良久,慢吞吞道:“既如此,我们要出去,你指路便是。”显然是打算要放对方一马了。
萧咪咪尚来不及喜上眉梢,暗道自己运气好。
却见铁姑娘突然轻呼一声。
苍白着一张小脸,软软倒在身侧公子怀里,颤声道:“那、那你……为何……要在菜里下毒?”少女有气无力地质问道,唇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不,我没有……”萧咪咪简直被眼前的一幕弄傻了,匆忙矢口否认。
下意识便搂过娇躯的花无缺慌乱之下简直目眦欲裂,小心地封住了心兰的一道穴位,暗送真气稳住了她的气息。
待再抬头时,望着萧咪咪的眼神,竟似下一刻便要将她毙于掌下!再不复方才的温良宽和。
萧咪咪无从辩解,一道内力撕破几层飘舞的红纱,向着大厅东面的墙壁狠狠斥道:“给我滚出来!”
那面精心雕琢的石墙居然真的缓缓翻转过来,原来那处竟有个隐秘的石室。
一个身着黑色轻衫的少年人走了出来,低着头远远地便跪倒在地,口呼“女王”。
眉目冷成寒冰的移花宫少主没有半丝讶异,甚至头都没抬,显然早已知道其中蹊跷。
他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倒了颗碧色的药丸到掌中,看着蹙眉呼痛的少女的眼里满含焦急与疼惜:“铁姑娘,快把这丹药吃下。”
移花宫的素女丹,百毒俱可解。可惜他身上带着的仙子香遇了水失了效用,不然也要为她点上一炉香。
“……”心兰不太想吃,毕竟是药三分毒。
她又没病,最多有的只是伤寒的征兆。
但是花公子的目光太过恳切,简直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模样……一般少女真的承受不起。
纵然是她这样二般的不觉得自己有心的姑娘,也只能含泪咽下丹药,不得不承认是挖了坑自己跳,现如今暂且是爬不出来了。
于是更恨萧咪咪。
此人身为十大恶人之一,为何如此能屈能伸:)
那轻衫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是在一众男宠里容貌最佳的那个,最受宠却也最容易被教训。
他膝行几步来到萧咪咪跟前,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女王,饭菜是小人看着他们准备的。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炊金馔玉、烹龙炮凤、水陆毕陈……”
他一连用了几个成语描绘这桌盛宴。
听得萧咪咪极不耐烦,终于在她耐心耗尽之前吐出了惊人之语:“……那毒更是无色无味,教人防不胜防。”
萧咪咪疑心自己听错了,美眸怒睁,一掌便要对着他的颅顶拍下:“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江玉郎一边没骨气地讨饶,一边连滚带爬地往移花宫少主那里去,喊声凄厉:“女王饶命呀!小的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呀~剩下的那些人我也都遵从命令杀了……公子、公子救救小人吧!”
他翻身躲避萧咪咪的两招已证明其身有武功,却故意使自己多添三分狼狈。
已经解了毒的铁姑娘仍旧是站立不稳的模样,半倚靠着白衣公子的肩膀,蹙眉盯着这油滑的少年瞧。
花无缺左手揽着她,右手运了移花接玉将那人救下,冷冷对萧咪咪道:“还想在我面前杀人灭口?”
没等对方回答,又转头对黑衫少年沉声道:“方才那装神弄鬼的声音便是你吧?如实坦言一切,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武功碾压众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
他是生性纯良,待人以礼,却也有骄傲自负的一面。
那少年唯唯诺诺地点头:“不敢对少宫主有所欺瞒,我名江玉郎,江南大侠江别鹤便是我爹爹!一年前我被这毒妇哄骗来此,眼见她穷奢极欲地磋磨我们这些被抓来的无辜奴仆……”
他说得涕泪俱下,语速却没有变慢,连珠炮似地继续着:“这萧咪咪是十大恶人之一,武功深不可测。我实在是怕死,不敢违背她的命令,这才装神弄鬼要引走您,菜里下的毒也是她给我的,说要趁机毒死这位姑娘……”
萧咪咪越听越离谱:“胡说八道!我何时吩咐过你做这些事?!”那些美味佳肴她本是要自己享用的,却没料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碰上了硬茬子。
江玉郎却不管她,眼见这移花宫少主面色微动,愈加添了一把火:“她还命我杀了从前的诸多男宠,说是……说是既瞧中了一位误入此间的谪仙般的公子做禁脔,那些凡夫俗子也不必再留了。”
说罢还跪倒在地,大声哭嚎,悔恨道:“那些尸体就在那石室里头。他们虽比我走得早,但若今天不是武功高强的花公子在这儿,萧咪咪定然也是要杀了我的……”
又流了几滴泪,呜咽道:“我做了这么多恶事,甚至还杀了人,本不该求生,只是实在不忍……不忍我爹日渐年老却不知独子去向,只想再见他老人家一面啊……”
铁姑娘欣赏着他的表演,只觉得对方才是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这江玉郎一比,萧咪咪的装腔作势简直不够看的。
他老子江别鹤更加厉害,用所谓标记了燕南天宝藏的假藏宝图将整个江湖搅得腥风血雨。没想到把自己儿子也给坑到了这峨眉山给萧咪咪做牛做马,也是活该。
她在心中腹诽,纯良的白衣公子却有些动容,叹道:“若你所说属实,你也算得上是被逼无奈,亦是个可怜人。”
“……”心兰捂着嘴咳了一声,恨不能再吐一口血出来给正直善良的花公子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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