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垣总有许多恪守规矩的点, 在逗弄自家相公这件事上,沈黛娇素来不会厌,只是陆修垣今天的配合度,出奇的高。
在沈黛娇问完如何答谢时, 他认真思考了下“我可以告假两日, 陪你去予安山庄。”
沈黛娇愣了愣, 在公事上素来一丝不苟的他, 怎么会想到告假陪自己去山庄“近来鸿胪寺不忙”太后生辰,很快又是秋收忙盛时, 宫中祭祀不断, 怎么都不可能有闲暇的时间。
“从未陪你出游过, 正好借此机会。”再远一些这阵子的确是没办法告假, 但两日还是可以的, 再者出行时太后生辰已过,许多事不必他经手。
沈黛娇这才觉察出些味儿来,只怕是听了别人说什么才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不论哪种起意, 他的心意总在里面,沈黛娇是个很独立的人,许多事都是自己亲自去办的,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但他如果愿意陪她, 她也很乐意。
沈黛娇笑眯眯道“相公多有以身相许的意思, 我怎好拒绝。”
陆修垣眉宇微动,对“以身相许”四个字不能苟同,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色,有些暗,该传膳了
十月里, 吃蟹的好时节,宫宴之前陆国公府这儿就已经收到了好机筐的螃蟹,沈家那儿老夫人惦念着孙女爱吃,又叫人送了一些。
等到太后寿辰这日,庆贺过后分开的宴席上,硕大的螃蟹被端上来,又足足惊了众人一把。
厚重的膏顶着烧红的蟹壳,都快要把壳顶翻掉,十月食母蟹,十一月食公蟹,贺太后寿辰的这些吃食用的都是顶好的,四五两之上,沉甸甸的在手中,就是沈黛娇之前已经吃了有两日,也觉得诱人。
四周围坐的都是与沈黛娇年纪相仿的已嫁女眷,大家都吃的很矜持,一套的铜具在手,一杯黄酒,聊着天吃着蟹,气氛十分的和谐。
苏瑛悄悄走了过来,到了沈黛娇身后,看了眼沈黛娇盘子内的壳“你怎么吃这么多”
“你不是也爱吃。”沈黛娇拉着她坐下,“就算是分宴,人也多,你嫂嫂呢”
“她和母亲坐在那边。”苏瑛指了指一个方向,因为贺寿的宴席结束,娘娘们也都不在,这边的宴厅内外大家就都没那么拘谨,“我娘不让嫂嫂吃太多螃蟹。”
沈黛娇怔了下,低声问“你嫂嫂是不是有喜了”
苏瑛摇摇头,说起这个就气愤不已“大嫂温柔善良,别提多好相处了,偏偏哥哥他不珍惜,时常气着大嫂,院里的丫鬟说他常睡书房,我爹听了可生气,大嫂还替他说话。”
“我娘是想着嫂嫂早点有身孕,所以吃食上多忌讳些。”苏瑛说着说着顿了顿,提醒沈黛娇道,“蟹是寒物,你也少吃点。”
沈黛娇嗯了声“我也就是入宫多吃一些,在家齐妈妈看管的紧,那些蟹都分了。”到她嘴里可没多少。
“改日你来我家,我带你认识我嫂嫂,她讲了好多白夷族那儿的事,可好玩了。”苏瑛遇到沈黛娇就打开了话匣子,“对了,你那庄子何时开到时候我要第一个去。”
“忙过了这阵子就去。”沈黛娇知道她这是在家憋闷坏了,笑着道,“今年应该是能赏雪景的,到时候给你留一间暖阁。”
二人正说着,前边传来人声,转头看去,几位夫人围着远兴候夫人和她的儿媳妇陈安郡主,正在说话。
远兴候这些年在朝堂上颇有声势,远兴候夫人自然也成了诸多女眷巴结的对象,早前宫中那件事,大家心里都门清的,如今两侯府结了亲,也都当没那回事,照样夸陈安郡主和远兴候长子是郎才女貌。
“陈安郡主嫁到冯府,过的还挺好。”苏瑛看着跟在远兴候夫人身后的陈安宁,整个人气色显露的,比出嫁前好很多。
“如同大家说的,她与冯家大少爷挺般配的。”
“她那相公可喜欢跟着她,今儿要不是宫宴,保管在身后的。”苏瑛先前遇到过好几次,冯俊才几乎是对陈安郡主形影不离,如果不知道那些事还好,知道这赐婚是如何来的,苏瑛只觉得满眼的不适。
沈黛娇拍了拍她肩膀“不必为了那件事再生气。”
“你不介怀了”
“我介怀的,当下就解决了,哪里还能拖这么久。”陈安郡主又哪里值当她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上面,沈黛娇倒是对远兴候送的贺礼比较感兴趣,“太后寿辰,冯家也翻了一番心思的。”
“这事儿我知道,我正巧遇上。”苏瑛眼眸一亮,凑到沈黛娇耳畔道,“那天我正巧陪我娘和嫂嫂去龙山寺,遇到了远兴候夫人,正从禅院那儿出来,听闻是想买佛像,就是不知是哪一尊,但看侯夫人那脸色,是没成的。”
沈黛娇眉宇微动,笑而不语,龙山寺收藏的佛像,又能讨太后喜欢的,恐怕只有那一件了“应该是想为他次子谋些便利。”
说完后,两个人又十分默契的沉默了一阵,关于原型侯府的二少爷,那是书痴一样的存在,为了念书宁肯不为官,在书院中从学生做成了教书先生,也是晋阳城公子哥中绝无仅有的一份。
“我们去外面走走。”片刻后,苏瑛拉着沈黛娇往外走,正巧张贵妃派人来请,苏瑛便独自一人朝着小廊那边走去,想着找个地休息会儿,等要出宫了再去找母亲,省的被念叨。
过了小廊前面是暖阁,苏瑛轻哼着迈下台阶,台阶下小径前段,就在假山旁的位置,传来了声响“大哥你想说什么”
苏瑛抬起头望过去,还能看到轮椅的车轱辘露在那儿,但看不到轮椅上坐着的人,而她听见的是女子的说话声。
“母亲说你卖了玉霜。”随即是男子的声音,苏瑛不免有些好奇,这里是内宫啊,又是哪家的小姐公子哥
“玉霜是我的丫鬟,不听话卖了就卖了,身契本就在侯府,有何不可。”陈安宁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陈文柏,对大哥因为这样的事阻拦自己,由心的不悦。
“玉霜从你五岁时就开始服侍你,随你嫁去冯府,在你身边多年,倘若犯了错也就罢了”
“大哥怎么知道她没犯错。”陈安宁打断他的话,越发的不耐烦,“要只是为了这件事,大哥要来说教一番,那就不必了。”
陈文柏看着她,神色平静“什么错要人性命”
陈安宁的目光猛地一顿,透出些狠厉“大哥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与母亲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一个月前就已经将她赶出府,玉霜家就在晋阳城外,至今为止她家里人都未见她回去。”陈文柏伸手,身后的侍女递了个帕子,里面放着一个银镯子,像是被人捏过,呈现着椭圆扭曲。
陈安宁瞥了眼银镯子“我没剥了她身上的东西,将她赶出府去,已经算是客气。”
“半个月前有人入夜经过了乱葬岗,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玉霜,浑身是伤被埋在土里。”
陈安宁的神情越发的不耐烦“她被赶出府去,不回家被人偷抢了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
“既是偷抢,又怎么会让银子完好无损的留在她手上。”
“大哥说的真是可笑,我一个月前将人驱逐出府,半个月前她才被人发现在乱葬岗,莫不是这也怀疑到我头上。”陈安宁笑了,看着陈文柏,神情却有些漠然,“大哥始终是不相信我,觉得玉霜出事,合该是我对她下的毒手,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哥你总是先护着别人,之前一样,现在也如此。”
“安宁,她并非死了,只是重伤,如今已经能开口说话。”陈文柏叹了声,“你这么做,究竟为何啊”
仿佛是戳到了陈安宁的痛处,她骤然怒了“为何我也想知道为何,我堂堂永林侯府的郡主为何要活的这么憋屈,为何要被赐婚给一个傻子,为何我的大哥护不住我,为何要让我丢进脸面,当初,当初要不是你拦了她一下,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不拦,永林侯府上下都会因为你的举动陪葬。”陈文柏的目光始终如一,面对她近乎癫狂的发泄,淡淡道,“我不是要来给玉霜讨公道的,她的命从离开远兴侯府后就是她自己的了,你我谁都左右不了,只是想告诉你,别再寒了伺候你的这些人的心,你既然已经成亲,过去的事”
“大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与母亲已经商量过了,大哥的婚事还是早日定下的好,娶妻生子是大事,永林侯府不能后继无人。”陈安宁猛地打断他的话,气势凌驾在了陈文柏之上,与出嫁前完全不一样,“其他的事,大哥你管不着,也不必管。”
说完后陈安宁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再多一眼都没看,离开了小径。
四周围安静了下来,躲在假山后的苏瑛看着轮椅上的陈文柏,觉得他挺可怜的,为了自己妹妹好,却不被领情。
可是可怜归可怜,他怎么还不走啊
苏瑛捏了下自己泛酸的胳膊,外面人不走她怎么出去嘛,这样直接被撞见不太好意思。
小径上的陈文柏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朝着假山这儿看过来“让姑娘见笑了。”
苏瑛一愣,打算装死不回应,和偏偏就这么轻挪了下,脚下的树枝就被自己踩断了,咔嚓声在这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明显,她呆了下,不得已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苏瑛拍了拍衣服,对着陈文柏强调,“这里是内宫,你一男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小郡主说的是,是在下唐突。”陈文柏温和的道歉,也没有要指责她偷听。
这让苏瑛准备的一番解释都说不出口了,她沉默了片刻,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刚才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不是我,是的侍女。”陈文柏身后跟了个女子,一脸的沉静,“她耳力很好。”
苏瑛点点头“那她的身手一定也很好。”
陈文柏笑了“小郡主,在下告辞。”
苏瑛连忙行了个礼,目送了他被侍女推远,目光里泛起些同情,陈安郡主是很讨人厌,但这永林候,可真不容易啊。
想着想着,苏瑛猛地记起刚刚他们的对话,转过身往宴厅走去,她得去找娇娇,把这事儿告诉她才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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