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初婳简直是在受刑,快天亮时裴焕才松了口,沈初婳呼气都轻的听不见,她陷在褥子里,微合着目半昏半睡,嘴里呢喃道,“你答应我今早上让红锦过来。”
裴焕低嗯一声,抚了抚她的头发坐起身道,“等你睡醒了人就在房里。”
沈初婳睁一下眼,见他穿衣服要出去,她爬到床边,试着道,“我院里人少,你能把赵妈妈也送来吗?”
裴焕扣紧盘扣,松散着眉眼望她笑,“你倒会训狗,给点好处就要这要那。”
沈初婳忍着胸口疼侧卧,她厌声道,“你不会如我愿。”
她吃了个闷亏,连状都没地方去告。
裴焕开了一点窗,把火盆端到窗边桌子下,他翻了翻炭火,道,“你想要妈妈,这宅子里已经有李妈妈了,其他的什么妈妈进来,我不想让宅子成了你们沈府,你的那些主意趁早歇,叫我发现了,你知道后果。”
沈初婳慢慢背过身,闭着眼道,“我父亲什么时候出来?”
裴焕扔掉竹签,拍两下手道,“你父亲五天后就能出来,不过这邺都他是不能呆了。”
沈初婳捏着褥子坐起来,她细声道,“你说了他会没事……”
裴焕从木施上拿下缠棕帽戴好,懒怠着道,“陛下将他调离邺都了,约莫是去开封府。”
沈初婳呆一会儿,急声道,“你,你能不能让陛下留他在邺都?”
裴焕穿好皂靴,缓步到床前,伸指勾住她的一缕长发绕着玩,“你高估我了,能保住你们沈家已是我最大的本事,你还想让他留在邺都,是不是等风头过了,你再传信给你父亲,到时候他就能大摇大摆的接你回府了?”
沈初婳眨一下眼,湿润沁出,她柔柔道,“不会的。”
裴焕轻笑,“这么说,你心甘情愿给我当外室?”
沈初婳颓丧歪倒,微声道,“我想他在邺都……”
裴焕冷了脸,“好办,让他辞官回邺都养老。”
沈初婳无助的捉他手指,拉他道,“你帮帮我。”
裴焕立在床前不动。
沈初婳耐着羞涩,直起身抱住他,她忍疼摇他的肩膀道,“我,我还可以……”
她想说,他要是还想吃,她可以再喂喂他,只要他能帮她把父亲留在邺都,这点小乐子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来。
裴焕眼眸变得深邃,他张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细腰,目光落在那几道红印上,瞧着可怜可爱,他看够了将人又送回被窝,道,“工部缺个主事,只是官阶小了点。”
沈初婳想着再小也比出邺都好,她曾听说那些出去的以后就永远都回不来了,她弟弟才六岁,往后袭爵了总不能在那什么犄角旮旯呆着,呆邺都回头她还有娘家撑腰,腰杆子挺直了,她才能专心办这头狼。
她连忙应话道,“都听你的。”
裴焕挑起一边眉,咧笑道,“你倒是我见过的最识时务的人。”
沈初婳将手按在胸口处,缩着肩膀道,“是你逼迫我。”
她也不想受罪,他那么无耻粗鄙。
裴焕揉着她的耳朵道,“要是被我发现你对其他男人也使这招,我就杀了你。”
沈初婳战栗不止,她打掉他的手,躲进床里,翁声道,“你该走了。”
裴焕在床前站了会儿,旋即走出去。
沈初婳也松了口气,她疼得厉害,又累,精神头早没了,只他一出屋,她就将眼一闭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听见红锦的哭泣声,沈初婳艰难睁开眼,就见红锦肿着双眼,脸上还挂着泪。
她嗓子干的冒烟,推着红锦道,“去给我倒杯水。”
红锦抹掉泪,去桌边倒了水急慌慌送到她嘴边让她喝了下去。
渴算解了,沈初婳撑着要起来道,“父亲和母亲如何了?”
红锦拿来枕头垫在她脑后,看她颈下细肤布满了红痕,烫着脸道,“老爷夫人在狱里都挺好,那狗腿子也没亏待他们。”
沈初婳没精打采的嗯着。
红锦尴尬着声道,“小姐您受苦了。”
沈初婳身上不得劲,她伸手搭着红锦道,“快扶我去洗洗。”
红锦急忙将她扶下地,眼见那细红交错,她气的跺脚,“果然是泥沟里出来的,一点也不知道疼人,等老爷出来了,一定要他好看。”
沈初婳耷拉着头,由着她扶进小间,嘴里慢声道,“挑件宽松的褂子吧,贴身的我怕疼。”
红锦道了声是,先搀着她进浴盆服侍她洗澡。
出来时,沈初婳更蔫了,倒床上又昏昏欲睡。
红锦在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见宽松的,却叫她在裴焕的衣柜里翻出来一件宽袍,她匆忙给沈初婳穿上,小心问她道,“奴婢去厨房给您炖些汤,等您醒了喝点。”
沈初婳点一下头,手摸了摸她脑袋,“别哭了。”
红锦把她的手塞进被褥里,看着她又睡过去,这才放心出去了。
以前在沈府,沈初婳吃喝上都是最精细的,红锦自是紧着沈初婳吃喝的喜好,她进厨房见厨娘坐在门槛唠嗑,也是恭恭敬敬的跟其中一个厨娘道,“这位姐姐,我家主子想喝点汤,劳烦姐姐给煮个人参乌鸡汤。”
那厨娘跟旁边的厨娘对视一眼,扑的笑出来,“今早上就剩半截排骨了,你看排骨汤行不行?”
红锦担心沈初婳起来没得吃,想着排骨就排骨吧,她笑道,“那我在这里等着,姐姐快去熬汤吧。”
那两个厨娘拍拍裙子起来,忽视一眼,扭屁股往厨房里走,边走边讥诮。
“还真当自己是官家太太了,一个外室还想着人参汤,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等爷玩腻了,估摸着连排骨汤都喝不了。”
两人边说着边大笑,红锦在后面听得一肚子火,硬是等着她们烧好汤,也不叫人,直接端了就走。
她回柳苑后,就见沈初婳靠在床边发呆,她盛了半碗排骨坐到床边喂她,气道,“这宅子里的下人没一个好东西,尽在背后嚼舌根。”
沈初婳吃了两口排骨,歇着声道,“他们说什么了?”
红锦喂了她一口汤,眼眶又开始红了,“您当初就不该冲动,原本徐少爷就喜欢您,他都准备跟老爷提亲了,您却跟那么个夯汉①走,他们这些粗人岂会把女人当人看,得了您这样精贵的人儿也是死命糟蹋。”
沈初婳垂着眼眸,才要说话,却见前边儿屏风站着个人,阴森森的瞪着她们,赫然是裴焕。
她惊了一下,当即清楚他都听见了,她呐呐着声道,“你回来了……”
红锦唬的一跳,端着碗立刻站到一边去,她怯怯的看着裴焕,就怕他抽出刀将她砍成两半。
沈初婳支起身推红锦,示意她出去。
红锦不放心道,“小,小姐。”
沈初婳挥一下手,“你去苑里待着。”
红锦无法,只得捧着碗退出去。
沈初婳微微侧背,细小声道,“她不是有意的。”
裴焕解下佩刀往桌边一放,拉过椅子坐倒,他斜着嘴笑,“她说的难道不是你想的?”
沈初婳抿一下唇,寻着话道,“我没这么想。”
裴焕哼了一声。
沈初婳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她望着他道,“是红锦受了气……”
“你们沈府出来的女人,哪个不娇气,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捧着你们,只准你们不把人当人,轮到自己亏了点,就觉得别人罪大恶极,”裴焕嘲讽道。
沈初婳眼红起来,她偏过头团着帕子揩过,轻声道,“我现如今已在这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何曾敢武逆你。”
裴焕拧紧眉头,“到头来还是把你委屈了?”
沈初婳斜看着他,只见那张硬挺的面孔上已是黑云密布,她掀开被褥,踩着木屐走到他面前,哑声道,“你别把红锦的话放心上,她是随嘴胡说的。”
她穿他的袍子不合身,又大又长,倒显得她人细瘦,再加上头发披散在背后,瞧着极温柔乖巧。
裴焕拢着她坐到腿上,提着那多出来的下摆道,“谁叫你穿我的衣裳?”
沈初婳窘迫的侧开脸,低声道,“我没松一点的袍衫。”
裴焕放了下摆,捏她的腮肉道,“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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