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周六，要做些什么呢？
詹予睁开眼睛。外头的天已经亮了，不远处的笛声悠悠吹响，思绪渐渐从遥远的梦境中飘回校园。
熟悉的光影，毫无生气的角落。无数天与它们面面相觑，詹予都快要厌烦了。
而此时，齐若瑾正坐在她的书桌前看文献。就在这一瞬间，一切又如同施了魔法一般，变得崭新。
詹予晃晃悠悠地从床上坐起，往齐若瑾的方向挪动。
“你起床啦。”齐若瑾转过脸，目光迎接她的额头，一只手臂顺势搂在了她的腰上。
詹予嗯了一声，揉揉眼睛，随后便瞧见齐若瑾有些微妙的眼神。眼角弯弯，似笑非笑。
詹予下意识抓了抓头发。一边的刘海又翘起来了。
于是她连忙转过身，费劲地把那撮头发往额头上压。
齐若瑾拍拍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笑：“别抓了，我都看了一早上了。你先去洗漱吧，我给你买了早饭。”
“好的！”詹予跑去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一边往头上浇水，一边问：“你怎么起这么早？”她的脸有些红。
“你早上把我蹬醒了。”
“啊……真的吗？”
“主要是床太小。”齐若瑾淡定回答，“不过我今天本来就计划要早起，所以没什么。”
詹予心虚地点点头，洗漱好后坐下吃早饭。嘴里嚼着肉包子，她看了看窗外略显晴朗的天，不冷不热的空气从纱窗轻轻吹拂进来，扑在她脸上，一股想要郊游的快乐心情油然而生。
“我们今天做什么呀？”詹予期待地问。
齐若瑾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或者在你宿舍学习？”
“嗯……”
和她设想的全然不同，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想去什么别的地方吗？”齐若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詹予压下心中的些许失落，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去图书馆吧。”
事实证明，去图书馆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詹予这周落下了许多科研进度，她心思原本有些浮躁。而今天有齐若瑾在身边亲身示范，她的注意里也跟着集中了许多，一整天用功下来，多少也完成了几项任务。
最起码，下周组会面对王老师，她有话可说，也用不着心虚焦虑了。
临近晚饭时间，齐若瑾还在一旁低头改论文。暑假图书馆里人不多，两人坐在小自习室的双人长桌边，几乎一整个下午都没人来打扰。
詹予没了做科研的心思，随手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旁边随意翻看。
没多久后，齐若瑾在桌子底下勾了勾她的手指。“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在过分安静的空气里宛如一声惊雷，炸在了詹予的耳边。
“啊？”詹予望了望自习室的玻璃门，门外是一排空着的沙发。此刻没有人，却随时有可能跃迁到有人的激发态。哪怕这个概率在短时间内非常小。
“我们在图书馆呢。”她压低嗓子。
“我们在自习室里面，没人看得见。”齐若瑾眨眨眼。
“可万一有人经过……”
话音未落，齐若瑾凑上前来吻住了她。
詹予吓了一大跳，眼睛睁得圆圆的。短暂的心悸后，她看着齐若瑾弯起的眼睛，惊慌之中愉悦却被猝不及防地放大。
怎么回事？
短短一瞬，詹予以为到此为止。
可齐若瑾紧接着又靠近了她，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拥抱了好一阵子。齐若瑾抚着她的背，詹予一动不动，听着自己的心跳。温暖湿润的感觉在唇边蔓延，腿上划过轻巧的触觉，她脑袋里嗡嗡直响。
“没事的，周末这里都没什么人。”齐若瑾轻声说。
詹予回过神，轻轻推开了她。
空调的干燥空气从皮肤上散开，她的腿有点软。
短暂开心过后，渐渐地，方才那些让人脸红欢喜的感觉迅速在回忆里褪去了。
取而代之地，眼前不停闪回着那扇玻璃门，门外角落里的沙发，以及可能的一个瞬间，某个人会突然从门外经过。
“我们以后还是回宿舍再这样吧，好不好？”詹予眼神闪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让人看见了不好。”
齐若瑾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了。“你是不是生气了？”半天后她说，“我以后不这样了。”
“我没有生气呀。”詹予惊讶地回答。
这回轮到齐若瑾惊讶了。她想了好一会儿，又说：“你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呃……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没经你同意就亲你了……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不是个好人。”齐若瑾思忖片刻，“所以，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吗？”
詹予脾气一直都很好，性子软软的，齐若瑾从没见她在任何人面前生气。
“你要对我做什么？”詹予疑惑地问。
“不做什么，我就问问看。所以，你有什么不太能接受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哦，当然不是，”詹予反应过来，“你要是出轨打人，我会生气的。”
齐若瑾愣了愣，随后笑了：“那是基本道德，不算你个人不能接受的事。再说了，我打得过你吗？”
吃过晚饭，两人在草坪上散步。凹凸不平的路异常难走，却别有一番情致。詹予牵着齐若瑾的手，看着长裤划过深绿色的草地，心里还在想着齐若瑾方才说的那些话。
“我想到一个不太能接受的事了。如果你不好好对自己，我可能会不高兴。”詹予最后说。
“还有呢？”
“还没想到。”
“你就没有什么特别介意的事吗？”
“嗯……”詹予轻轻蹙起眉毛。
说起来，两人相处到现在，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太能接受的事。在她心里，齐若瑾仿佛没有任何缺点。她喜欢她的一切，也潜移默化地被她影响。
可人又不是莫比乌斯环，怎么会只有正面，没有反面呢。
詹予最后硬着头皮回答：“我想，你应该有很多看不到的缺点的，毕竟每个人都有缺点。”
“什么缺点？”
“呃，看不到。”
齐若瑾怔了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她们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灯光越发昏暗。越发深沉的氛围中，没有别人的踪影。偶尔几只小蛙小虫从中跳过，詹予轻声叫出来，拽住齐若瑾的胳膊，拔腿就往前面跑。
“你怕虫子啊？”齐若瑾轻笑，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我怕踩到它们。”
“没事，它们反应很快的。”
詹予这才放慢动作，放心回到齐若瑾身边。随后她蹦蹦跳跳地走着，任凭身上掠过飞虫，任凭微光在脚边肆意窜动。
齐若瑾看在眼里，也跟着她跳，两人笑着闹着，最后累坏了，一起栽在柔软的草地上。
大地的热量渐渐退去，身下的绿毯逐渐变凉。她们就躺在这里，苍茫的天穹在平视的角度下扭曲着，伸展着，看得詹予舒服惬意，昏昏沉沉。
她稍稍侧过脸，齐若瑾正在看她。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齐若瑾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詹予抿紧嘴唇，果断偏开脑袋，又一次直视天空。
“我又不干什么。”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给你看一个东西。”齐若瑾从身旁摘下一片草叶。詹予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她把叶子放在唇边，紧紧抿着，吹出几声响亮的音符。
“不行啊，全跑调了。” 齐若瑾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头发，无奈地笑。
“我觉得挺好的呀？”
齐若瑾摇摇头：“不算好。小时候我玩这个可在行啦，能吹出好几首歌呢。对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好呀。”詹予也从手边抽走一片叶子。她把半片叶子含在嘴里，猛地一吹。叶子在唇边剧烈地震动了好几下，发出一阵极为不雅的声响。詹予连忙把叶子丢掉，捂住脸不好意思地笑。
“没事的。”齐若瑾忍着笑，“你再来一次。别含太多，嘴也抿紧一点……”
詹予只好再试。结果叶子不是发出闷响，就是直接吹得飞了出去。几次三番后，她自暴自弃地瘫在地上，把一捆叶子随意丢在腿边。
“我不试了。”她吹了一声口哨，假装自己学会了。
“你会吹口哨？”
“会呀。”詹予揉揉头发，“很奇怪吗？”
“不奇怪。就是你看着太乖了，我以为你不会练这些。”
“噢，我爸很喜欢吹口哨的。虽然我妈不喜欢我吹口哨，但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偷偷试，多试几次就学会了。”
“你再吹吹看？”齐若瑾好奇地拍了拍詹予的肚子。
詹予肚子一缩，差点没直接坐起来。
齐若瑾没忍住笑了出来，随手又是一下。
“干嘛？”詹予笑着坐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你好幼稚啊。”
“彼此彼此。”齐若瑾大大方方地回应。
詹予无奈地瞪了瞪她。“行吧，我现在知道你的缺点了，你也很幼稚。”
话是这么说，但詹予从不觉得她幼稚。齐若瑾只是贪玩而已。
很多时候，詹予会深刻地想起，她们只差了一岁。可这个一岁年龄差造成的鸿沟却大得有些不可思议。
詹予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可与此同时，她很清楚，自己非常依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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