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十一仓的人慢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天子仓入口处的喧闹就好像是集体产生的错觉一样,等大家赶到的时候出了昏迷在地上的杜鸣秋以外现场并没有其他人。子仓的位置比较特殊,再加上早十几年前就被封禁了,所以周围一圈都没装监控设备,丁主管一直等杜鸣秋醒了,才知道是吴邪和白昊天干的好事。
可就在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吴邪似乎变了。
吴邪在十一仓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不断地给丁主管添堵,要么是别人找他麻烦,要么就是他找别人麻烦。可是这几天丁主管惊奇的发现,吴邪十分破天荒的没有给他找事情,每天该上班的就上班,下了班就往宿舍一钻,就连黑八和李家乐他们想找吴邪的茬,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他人。
虽然这样的日子确实过着舒心,但是丁主管却忍不住犯嘀咕。吴邪来十一仓的时间不久,但时不时闹腾出点事情来,已经让丁主管产生了类似于PTSD的情绪来,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他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最近比较安分的‘吴邪’自然是小羽假扮的,为了防止露馅,吴邪千叮万嘱一定不要跟外面的人过多接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交流就不交流,空闲了也不要乱跑,就连饭都是拿了餐盒打回到宿舍吃的。
而被迫留在宿舍里不能出去见人的吴邪自然也没闲着,子仓里的凶手已经死了,他趁着自己还是小孩子的身体又偷偷进了子仓几次,几乎把整个子仓包括那间密室都翻了个遍。
子仓的密室里躺着一具成年男人的干尸,通过身边的资料信息吴邪判断这人应该也曾是子仓的仓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成年了都没有离开子仓。而在干尸躺着的床下,他找到了过去几任仓管的身份资料,名单跟之前魂瓶事件的死者恰好对上了号,通过留在密室里的字据吴邪推断,应该是过去的几任仓管跟某人签订了某种协议,而正是这份协议,才使得杜鸣秋他们一直受到子仓和魂瓶的胁迫,就连离开了子仓之后都不能幸免。
白昊天在吴邪的指示下又去找了一趟杜鸣秋,可此时的他已经神志不清思维混乱了,小白问了好久才问出些许零碎的信息。
杜鸣秋在担任子仓仓管期间,被上一任仓管和密室里的男人胁迫签下了一份协议,为了执行一个大计划,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从子仓给外界运送货物。而先前在子仓袭击吴邪的那个孩子就是密室里的男人的打手和傀儡,主要负责看管他们这些小仓管,如果发现有人不服从,就会立刻动手。
而协议里其中一条的约定,就是在他们离开子仓之后,如果在外面看见魂瓶就代表着一个危险的信号,所有人都要自杀以保守秘密,如果不从,那个傀儡就会出来杀了他们。
当初杜鸣秋为了活命,甚至不惜杀死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如今事发,他一时间承受不住恐惧和内心的自责,竟然就这么疯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那份协议里涉及的那个所谓的‘大计划’到底是什么,吴邪他们并无从得知。
不过子仓的事情结束,吴邪让小羽把整理好的资料上报给十一仓,牙刽解决了诡货的事情,自然会得到额外的奖励和升职,所以丁主管很快打来了电话,让吴邪去他办公室一趟。
平时小羽虽然是一个人在外面行动惯了,但是身边至少还有个白昊天时不时看着,吴邪也没多担心,可是去丁主管办公室小白不能跟着,吴邪是一百个不放心。
可是又不能不去。
“小羽,你记住了,去了他办公室,不想理他就别理他,尽量不要说话,有东西给你的话拿了东西就走。”吴邪站在椅子上刚好跟坐着的小羽齐平,一张小嘴絮絮叨叨个没完:“他要是给你东西吃你也别吃,总之要小心提防着他。”
“知道了。”小羽点头,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吴邪的样子。
不论看几次,吴邪还是觉得另外一个自己站在面前的这个画面十分诡异,但现在他也顾不上在一这些了。“千万千万要小心啊!”
吴邪的身高本来就比小羽要高一些,现在小羽变成了‘吴邪’,站直了身子就比站在椅子上的小孩儿高出了好大一截,小孩儿仰着头,肉嘟嘟的脸颊鼓起来,小眉毛皱在一块儿,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小羽低头看着他,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杂草一般在心中疯长。
尚未恢复的小羽并不能很好的解读这种强烈的情绪,只觉得心口鼓鼓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想化成语言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想化作眼神却觉得不够浓厚,最后只能缠绕成绵长幽深的呼吸,伴着吐纳消散。
‘吴邪’弯腰,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孩子,有力的双臂将他紧紧勒了一下又很快的放开,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好像以前他摸她一样,嘴角漾开这几天第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孩站在原处懵了一下,脸颊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压在她粗糙的工装上蹭的,他有些无措的揪了揪衣摆,小心翼翼的蹲下,转身趴在椅子上伸着短小的四肢艰难地从上面爬了下来,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跺了好几圈。
被‘自己’抱和摸头,这感觉还真是。。。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奇怪啊。。。
吴奶邪如是想。
另一边,‘吴邪’已经在丁主管的办公室里坐下,姿势端正一脸严肃。
丁主管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眼前这个吴邪不知怎么就觉得很别扭,可是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恭喜你啊吴邪,没想到你还真能查清楚魂瓶的秘密,真是了不起啊!”
他自己笑开了,却发现‘吴邪’依旧毫无反应。气氛有些尴尬,丁主管干咳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板信息表和一个小盒子:“你知道吗,你可是十一仓第一次连培训都没做完就获得了升职的人!作为解决了诡货的奖励,现在你已经被正式提升为L4,从今以后凡是级别比你低的仓员都由你安排。除此之外,你还获得了外出探亲权,十一仓你出入自由。”
“出入自由?”‘吴邪’终于说话了,冰冷的眸子动了动,最终凝在丁主管灿烂的笑脸上。丁主管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更是摸不透这眼神中的意味。
然后他就听见‘吴邪’说道:“我要去二层。”
丁主管的笑脸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僵着嘴角就差没咬碎后槽牙:“不行。”
“为什么?”‘吴邪’问。
丁主管有一种这么多天提心吊胆的预感终于实现了的诡异的痛快,却又忍不住头疼叹气:“你现在还没有资格。”
“那怎样才能有资格?”‘吴邪’丝毫没有感受到丁主管的无语,执着地追问着,似乎是铁了心想要达到目的。
丁主管差点当着她的面翻白眼:“要去二层必须通过考试,而只有入仓三年以上的仓员才有资格报名参加,你如果想下二层,那就等三年以后,我会通知你的。”
‘吴邪’总算没有再接着问了,拿了丁主管给她的信息表和徽章起身就离开了办公室。丁主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
这就结束了?吴邪什么时候这么听话守规矩了?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撇开焦灼中带着愤怒的丁主管,小羽拿着东西回到房间的时候,吴邪正光着脚坐在床沿摆弄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的是王俊义发来的所谓‘奖励’,也就是当初吸引他进十一仓的吴三省的视频的第二段。
手机屏幕荧光照在吴邪脸上,他紧盯着手机目光深沉眉头紧锁,可是那双垂在床外的小短腿依旧不自觉地一前一后晃荡着,脚趾也一上一下地翘得无比欢快。
小羽的眼神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粘上了他不安分的两只脚丫子上。她走过去,走到吴邪身边,然后伸手抓住了吴邪的脚。
吴邪一惊,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小羽:“嗯?你回来了?”
小羽看着四岁大的吴邪黑漆漆的眸子,毫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脖子上属于‘吴邪’的喉结动了动,带着莫名的悸动。她点了点头,把他两只小脚丫子一起握在了掌心:“凉。”
冰凉的脚底贴着她火热的掌心,吴邪有些舒服地动了动脚趾,就好像挠痒似的在她的手心挠了挠。他说:“不冷,我暖和着呢~不信你看。”小小的手贴在了她的手背上,热度从他手心渡到她的手背,暖呼呼的。
成年吴邪的身材本来就高大,只不过因为生病显得有些消瘦,但是那双手宽阔得能一掌握住小羽的拳头,现在小羽变成了吴邪的样子,小孩子的吴邪手贴上来只占了她手背小小的一块地方,更显得他幼小脆弱。小羽低头看着那牛奶馒头一样白嫩软乎的小手,只觉得心也像馒头一样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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