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皇帝在众人面前亲自开口让鹤迁搬到武中殿,那些下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当天晚上内务府便派人来到鹤迁寝宫中。
“从前那些奴才没有眼力见苛待了殿下,杂家已经狠狠教训了他们,尤其是那个吕姑姑,现已经被赶出了宫。杂家特地选了几个机灵的宫女太监,以后就由他们来照顾四殿下。”
内务府的刘公公笑得谄媚,其他的各局也派人来送了东西,鞍前马后的急切样,生怕鹤迁追究他们以前做的那些烂事。
鹤迁以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为由打发了他们,这些人笑呵呵的退下,还不忘献殷勤说明日来帮鹤迁搬东西。
“殿下,咱们真的要搬去武中殿吗?”小策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鹤迁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池珂,“你和成四海……”
池珂便把自己在御花园遇到成四海帮了他的事情如数道来,小策子看她的眼神愈发崇拜:“池姐姐你简直就是神仙!”
“我本来就是。”池珂潇洒地扬了扬自己的头发,“你放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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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一早就派人来帮着收拾东西,但是寝宫中能带走的东西寥寥无几,家具还都是些用旧了的,刘公公气得额角青筋都爆起来了,怒睁着眼呵斥那些宫人:“要不是今天我亲自来看着,都你们竟敢这样敷衍四皇子,回头这惩罚,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是见风使陀做给鹤迁看的,鹤迁也懒得搭理他,趁着他们忙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带着池珂和小策子一起徒步走去了武中殿。
三人没有带多少东西,只小策子手上抱了个长木盒,里面放着鹤迁这些年来收藏的古刀古剑——冷宫边上生活了这么些年,唯独这收藏刀具的爱好没落下过的,也亏得吕姑姑是个不爱刀剑的女人家。
武中殿和东宫离得近,中途还路经陈正青的治开宫,昨晚宴会结束后陈正青本来是打算来找茬的,被池珂提前发现引着他在宫中转了很久,又设了迷障干扰他的视线,三人走回来的时候,陈正青还在御花园里绕弯。
昨天没能教训鹤迁,还连栽了两次跟头,陈正青咽不下这口气,一早就等在了治开宫门口。
见到三人他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面上恭喜鹤迁乔迁新居,语句中字字带刺嘲讽鹤迁都十三岁了父皇才想起来还有他这个儿子。
见鹤迁不理他,他又假模假样地要陪着他们一起去武中殿:“四弟在冷宫待久了,怕是连武中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鹤迁面上也没什么反应,陈正青就跟了他们一路,也就嘲讽了一路,像个小炮仗一样叭叭不停:“这武中殿到底是前朝废太子住过的地方,阴气森森的,不比我的治开宫敞亮,委屈四弟了。要是宫人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尽管来找我,他们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武中殿的院子都比他们原先住的那整间宫殿要大的多,有假山,有鱼池,大花盆中种着桃树,西边围墙处还有一丛清瘦疏落的竹子。内部的家居陈设一应俱全,殿中几个宫女太监正在打扫,见他们来了都过来行了礼。陈正青俨然像个主人一般到处挑刺,将鹤迁晾在一旁。
池珂转头低声和小策子闲聊起来:“听闻治开宫是前朝厉王住所,厉王生性残暴,宫人稍有不顺动辄打骂,十几年的时间打死了有七八个下人,都埋在后院的梨花树下,所以后院的那棵梨树开的花红的像血似的。也委屈三殿下了,在治开宫住了那么些年。”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陈正青耳中,陈正青当即转过头来呵斥道:“本王还在这里呢你就敢乱嚼舌根,活腻歪了是吧?”
治开宫中确实有一颗开红花的梨树,陈正青一直以为那是祥瑞之兆红火之意,有人说树下埋了尸骨,陈正青自然不信。
“奴婢是听宫中老人所言,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树下挖,那些尸骨或许还在呢。”
陈正青当她是在胡诌,但是心底难免生出怀疑,又骂了两句便甩袖离开了武中殿,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池珂一定会好好治她这造谣的罪。
把这烦人精气走,小策子松了口气,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池珂说自己是亲眼所见的,小策子满脸的不相信,以为她在胡扯。
“我说真话,你们反倒不信了。”池珂故作叹息,将话头转向了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鹤迁:“殿下怎么了,对武中殿不满意?”
鹤迁的薄唇抿成一条缝,眼神偏向别处,有些别扭的回答:“没有。”
从昨晚开始鹤迁就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池珂也能猜到几分原因,语重心长道:“殿下,这几天您也看到了,我是真心想帮你,不然也不会尽心的去做这些。就算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的信任我,但有事千万不要瞒着我,你出了事,我也会担心。”
池珂知道陈鹤迁不是天君,他在宫中生活了十余年,知道些皇宫华丽外表下的明争暗斗,但她虽然没体会过鹤迁这种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但也知道信任一时半会是建不起来的。
这是池珂的肺腑之言,鹤迁的脸色也有所松动,提出让池珂来做自己的贴身宫女。现在他已经对池珂的身份深信不疑,就算不是神仙,这人也不是普通人,让她来当自己的宫女实在是委屈了人家,但是整个武中殿内唯二和鹤迁相熟的两人就是池珂和宋策,其他人他更信不过。
池珂欣然同意。
搬到武中殿之后御膳房那些人终于记起了还有四皇子这么号人物,一日三餐送的勤快起来,搞得池珂没有了用武之地,鹤迁和小策子倒是挺开心的,饮食变好后两人圆润许多,气色也有改善。鹤迁的脸颊变得白嫩不少,多了几分可爱,也渐渐有了棱角,个子也长高了些
除此之外,皇后、礼美人和太子也差人送来不少东西,鹤迁最喜的是太子送来的两本兵书,对方还邀他去参加几日后选妃。
池珂忌惮这位将来会给鹤迁造成不少麻烦的太子,但拿人手短鹤迁对这位太子又很亲切,池珂只能陪着他一起去参加太子选妃。
不过也是有那么件令人畅快的事情,就是陈正青真的从梨树底下挖出几具尸骸来,吓得好几日没有睡好觉,天天心惊胆战嚷着要搬寝宫,故也没有功夫来骚扰鹤迁。
陈展鸿是皇后的长子,今年一十七岁,长相算得上是清秀,儒雅书生的性格,但在皇后面前总显得有些怯懦,不知在忌惮些什么。
为太子选妃的是各宫嫔妃,她们齐齐坐在亭中,或明艳或温婉,各有千秋,皇后坐在主位,身旁是当下最受宠的礼美人。
罗稚杉在一众适龄女儿中央,样貌算得上是拔尖的,论起气质来也是自信明媚,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鹤迁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些形形色色的美人,池珂忍不住打趣地问他:“你觉得这些人当中,哪个长得最好看?”
只见鹤迁皱了皱眉,十分客观且正气的回答:“各有千秋。”
“若是非得选一个呢?”
鹤迁直接无视了她,池珂玩心上来了,笑着追问道:“若是再加上一个我,谁最好看?”
“……”
鹤迁抿起了嘴唇,腰板绷得笔直,耳尖也有些发红,池珂怕玩笑开过了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信任,笑了两声没打算再问下去,却没想到未来天君居然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郑重地回答:“论相貌,她们不如你。”
池珂乐开了花,直言鹤迁哄女孩的功夫真是天生的。
“我说的是实话,你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神仙。”
“那是因为你只见过我一个神仙,你要是见过其他人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和那些妃嫔秀女比起来,你依然是最好看的。”
池珂再次被鹤迁的逗笑了,平日冷漠的人耿直起来也是很可爱,池珂笑得花枝乱颤,回赞道:“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孩。”
鹤迁依旧绷着脸,但是眼底柔和许多。
皇后和一众妃嫔皆相中了罗稚杉,陈展鸿却迟迟不肯表态,一直在向庭外那条小路张望。
“鸿儿,你在等谁?难道这些姑娘中没有你看得上?”皇后一眼看穿了陈展鸿的心思,陈展鸿迟疑片刻,豁出去一般对皇后行了大礼,“母后,儿臣确实已有心悦之人。”
皇后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问道,“是谁?”
“儿臣……”
“各家的适龄未婚配女子都在这里了,鸿儿莫不是喜欢上了别家已经婚配的女儿?”
陈展鸿紧张地直打哆嗦,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他却不敢说出口。
皇后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鸿儿心悦之人就在这里,也不必觉得羞怯,现在把太子妃选出来,正好与你的好友张其珉一道完婚,也好了了你父王的一桩心事。”
“张其珉?他娶的是谁家的女儿,为何儿臣没有听他提起过……”
“是你外公亲自选的,他副官赵嵩家的二女儿,赵欢。”
池珂只见那一瞬间太子殿下像是被雷劈中般一下子瘫坐在地,心痛与震惊爬满了整个脸庞,双手也无力地垂在两侧,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
“啧啧啧,又是这种求而不得的戏码。”
池珂看到鹤迁的手紧抓着桌沿,跟着陈展鸿一同蹙起了眉。
皇后对太子的悲痛视若无睹,悠然地从亭中走了出来,体态优雅自若,“如果鸿儿与你所喜之人并非良配,那便在这几位姑娘中择一位为妃可好?命里无时莫强求,鸿儿也要学着放手。”
陈展鸿跪坐在地上低头沉默良久,好半天才满眼腥红的抬起头来,语调颤抖,“皆由母后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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