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青回宫没多久,便听说他带着人拿着铁锨将玉新宫挖了个遍,还抓了好几个年长的宫女太监到宫里拷问,皇上知道后觉得他是被之前那事吓得失心疯了,就把他关了禁闭,皇后都不愿意为她这个蠢儿子求情。
陈正青又不敢告诉皇上他来武中殿挑衅一事,只得吃了这哑巴亏。
武中殿的日子还是照常过,除了餐饮减少外其他事情都还顺遂,小策子多次来问池珂玉新宫到底埋了什么,池珂都不肯告诉他。
这后宫中没几处地方是干净的,别说玉新宫,就算是这武中殿,也总有那么几条冤魂飘荡。
不知,便可无畏。
隔日辋川便拿着她要的种子来了皇宫,池珂见到那些小妖送的礼物心底感动,只盼着早点把现在这个天君推上皇位,她也能早些回丸山去。
对于辋川的到来,小策子是很欣喜,两人心性相仿,很容易就玩成一片,但鹤迁对辋川就没那么欢迎了,一大早上发现自己屋中多了个人,鹤迁受到惊吓,一整天都没有理会辋川。
以为自己被未来天君讨厌了,辋川怯怯地来问池珂天君将来会不会找他麻烦,池珂安慰道,“放心,他就是这种性格,与你熟悉了就好了。”
辋川:“可我今天早上不小心进了他的房间,把他吵醒了。”
池珂:“……那你以后见到他尽量躲着走。”
辋川小嘴一瞥,眼眶中霎时蓄满了眼泪,得罪了天君大人,他将来怕是飞升无望了。
池珂从包裹中找出几颗红色的浆果来,走到鹤迁的面前,“这果子是山上独有的,有延年益寿增强体魄的作用,尝尝?”
“不用了。”
池珂手中的书又换了本新的,池珂见状一口咬下一大块果肉,边吃边问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去学堂了吗,再不济应该也有专门的老师来教授吧?”
见鹤迁垂下眼睑,池珂将果肉囫囵咽下去,“他们不让你读书?”
“皇兄他们都在学宫中,原先是有一位夫子专程教我的,不过被三哥骂了回去,再也没来过。”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何不告诉我?”
“张太傅偶尔会借给我书来读,我已经自学多年;而且我几乎见不到父皇,没有机会开口说这些事情。”
鹤迁那明明委屈至极却硬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着实戳到了池珂的心窝子,她把果子啃得嘎嘣响,思索该怎么把鹤迁上学的事情解决了。
目光落到鹤迁手中的书上,池珂心生一计,“这张太傅不是之前皇帝的老师吗?你还书的时候夹一封信,将此事如实告知,他自然有办法帮你。”
“可我与张太傅只是数年前在御花园偶然见过一面,他肯借书给我已经让我感激不尽,又怎能再这样劳烦他?”
“你早就到了读书的年纪,张太傅肯借你书,说明他是个爱才之人,你在信中感谢他给你借书,再把你还未上学一事稍微一提,张太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池珂提的方法鹤迁不是没想过,但是一直不敢动手怕给张太傅添麻烦,池珂便说这份恩情可以将来再还,但是如果他一直在武中殿待着不去读书,这辈子可能会碌碌无为。终于说动了鹤迁,还书之前在书内夹了一封信。
是夜,池珂坐在桌前陪着鹤迁写字,给他研磨。
“他也是神仙吗?”鹤迁正写着字,忽然停下笔来问池珂。
“谁?辋川吗?他不是,他是个妖怪。”
鹤迁蹙起眉,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边:“妖怪?”
“对啊,世间有神仙,也有鬼魅妖魔,不过这人有好坏,妖也有善恶,辋川他是好妖怪,你不用害怕。”
“那他是什么妖怪?”
“他原形是一只山橘猫,又胖又笨的那种。”
鹤迁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又问,“那你呢?你有原形吗?”
“我嘛……你姑且当我是只鹿妖就好了。”
“可你不是说你是神仙吗?”
“……”
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池珂忙扯出其他的话题,“你想听妖怪的故事吗?我给你讲妖怪的故事吧。”
鹤迁没再追究她是神仙还是妖怪,将纸笔挪到一旁,端坐着望着她,“你讲吧。”
池珂思索两秒,讲起住在山腰那只黑熊精,明明恐高但愿意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姑娘摘一束花爬上了悬崖,结果人家姑娘嫌弃他是个妖精,找来猎户围堵他,要不是池珂他们去帮忙,那只黑熊精现在怕是已经成了谁家的熊皮座椅。
“然后呢?”
“那只黑熊精受了情伤,天天窝在洞中吃蜂蜜,几十年不肯见人了。后来我们带他去见了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远没有年轻的时候好看,那黑熊精也就解开了心结,现在又在追求别家的年轻姑娘。”
这事山上的人都当个笑话听,时常嘲讽那只黑熊精就是个色痞,就是馋人家年轻貌美的姑娘。
鹤迁脸上没有半分喜色,“我们人类寿命区区几十年,怎么能与你们神仙妖怪比较。亏得那位姑娘没有和那只黑熊精在一起,不然几十年后她年华老去,一样会被抛弃。”
池珂也觉得那个黑熊精是个见色忘义的,但是人类的寿命确实短暂,不详他们妖怪,数千年过去依然是那副模样。
“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意欲何为?”
池珂笑着递出一颗浆果:“人类也不是没有长寿的,就像我今天给你的浆果,你要是吃了保准能延年益寿。”
鹤迁冷笑:“为了骗我吃这颗果子,你也是煞费苦心。”说着将浆果接了过去放到一旁,又提起了笔,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如画般清冷的侧颜,薄唇微抿,眼睛盯着面前的纸笔。
池珂噤了声,取出一颗夜明珠来,施法让它悬在空中,皎洁珠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屋子,比烛火灯光要亮上许多。
“这样写字的时候眼睛会好受些。”
鹤迁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垂了下去:“多谢。”
这几日的相处,池珂觉着鹤迁也没有那么孤傲难懂,他的眼睛太过深沉,如潭水般将所有的心思想法,城府算计都埋在深处,但偶尔会显露出一瞬的情绪,也很容易就能被捕捉。随着两人之间越来越熟悉,鹤迁在她面前也有了更多的表情,虽然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别扭了些,但是依然纯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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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张太傅果然行之有效,没过两天成四海便带着圣旨来了武中殿,宣布让鹤迁去寻安学宫和他的皇兄以及其他官家子弟一起读书。
“若不是张大人提起,老奴竟然忘了提醒陛下您还未进入学宫一事;以前教您的那位夫子玩忽职守,陛下已经训斥过了,从明个儿起,您便可以和众位同龄皇子一起去徐南街的学宫里上课了,会有专门的马车来接您,每月初三至十三,十八至二十三是上学的日子,如果在学宫有任何的不合适,只管来告诉老奴。”
明眼人都知道那位夫子是为何‘玩忽职守’,但皇上还是选择袒护陈正青,成四海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成四海再次感谢了池珂的药方,并透露陈正青曾派人暗中想要教训武中殿和池珂,是他帮着周旋了过去。不知道他是真心想站到鹤迁身边还是有心试探;鹤迁留了个心眼搪塞过去,恭敬地将人送出了武中殿。
小策子:“恭喜殿下,你要去上学了。”
鹤迁的表情上看不出悲喜,但池珂知道他现在应该又忧又喜,毕竟陈正青还在学宫之中,肯定要想方设法报禁闭之仇。
池珂让他尽管放心,反正可以带宫女书童去学宫照料,有她在,陈正青肯定都会冲着她来。
“就他那个胆量,他要是敢来找事,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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