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病

    门口,秦珣和叶明修听见屋里动静立刻叩门,紧张道:“怎么了将军?”

    裴云谦顾不得手臂上的伤,起身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沈姝,把沈姝的头小心翼翼枕在自己手臂上:“进来!”

    话音刚落,屋门便被秦珣从外面推开。

    见沈姝晕倒在地上,秦珣一愣,可见裴云谦一脸担忧的样子瞬间便打消了心中刚刚萌生的念头,突然有些不知道这郎中他是是给谁请的了。

    裴云谦毫不费力将人一把抱起来放在塌上,还不忘顺手扯过床上的被子将沈姝遮了个严实,只露出一个纤细的手腕。

    沈姝似乎感觉到了一般,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奈何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挣扎,只是微微动了动便作罢。

    门口,叶明修瞥了一眼裴云谦,见他刚刚这一连串的举动,他就知道那姓裴的心中是如何想的,挑了挑眉便拿着药箱便走到塌前附身替沈姝瞧病。

    叶明修瞧着沈姝的脸色皱了皱眉头,附身伸手将手指轻轻搭在沈姝手腕上,加上昨天夜里的事,片刻,叶明修心中便已了然。

    昨天夜里姓裴的发烧,这姑娘昨夜估计是熬了一整宿,按理说今天白日里好好休息应当不会如此,多半是这姓裴的没给人家姑娘好脸色看,再加上昨夜受了凉这才染了风寒,发了热。

    叶明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裴云谦一句“没心肝”。

    片刻,叶明修缓缓站直身子轻咳一声,转过身对着裴云谦道:“夫人应当是昨夜里受了凉,再加上劳累过度,这才染了风寒,多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说到这,叶明修瞥见裴云谦的脸色以后,又故意加了一句:“虽说并无大碍,但毕竟还是发热引起的晕厥,今晚若是退了烧就无事,需得有人从旁照看着。”

    闻言,裴云谦身子一僵,他与叶明修认识这么多年怎会不知他此言何意。

    裴云谦冷着脸:“啰嗦!”

    他抬眼瞥了秦珣一眼:“下次换个话少的郎中来。”

    裴云谦虽嘴上如此说,但却将叶明修说的一字一句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秦珣自然也不会将裴云谦此刻的话当真,不用裴云谦吩咐就从叶明修手上接过药方去厨房煎药了。

    叶明修也懒得跟这尊整天冷着一张脸的煞神同处一室,瞥了裴云谦一眼便带着药箱退了出去。

    裴云谦现在一颗心都悬在沈姝身上,没空理会叶明修,只将这笔账默默记下,改日他心情好了再同他连本带利讨回来。

    塌上,沈姝因为身子发热面色潮红,死死拧着眉头,额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鸦羽般的长睫轻轻抖动,嘴唇微张,一小口一小口费力的呼着气。

    “水……”

    沈姝嘴唇小幅度开合。

    起先裴云谦还未听清,凑近了几分以后才听懂沈姝是要喝水。

    裴云谦皱了皱眉,转身去桌案上倒了杯水,而后将沈姝扶了起来身子靠在塌上,把水杯送到她嘴边,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

    “可还要喝?”裴云谦自然而然把声音放轻,乍一听好似在哄人一般。

    可如今正发着高烧的沈姝哪里会回答他,喝完水以后便从裴云谦手里滚到塌上,还不忘顺手把原本死死压在她身上的杯子掀了个底朝天。

    见状,裴云谦面色沉了沉,伸手将被子重新压回到沈姝身上。

    沈姝似是感觉到了,不满地皱了皱眉,小幅度动了动身子,后来像是知道无用一般,没动两下便不在乱动,沉沉的睡着。

    见沈姝的样子,裴云谦心中难免有些自责,明明都知道沈姝昨夜守了她一整晚,中午还要与她赌气,或许是他太过小肚鸡肠了……

    若是午膳的时候他没有摆脸色或许沈姝下午就会去休息了,也不用为了讨好他去学做什么羹汤。

    想到这,裴云谦瞧了瞧自己手臂上的红疹,抬起手颇为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秦珣便端着一碗带着浓浓苦味的汤药走进屋来。

    闻见苦味,裴云谦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裴云谦起身接过秦珣手中的药碗,转身回到床榻前,秦珣没多话自觉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裴云谦先用碗里的调羹舀了一勺汤药,缓缓搅动,直到碗里的药不再滚烫可以入口才停下。而后,将沈姝的身子扶起来靠在塌上,又将碗里的药一勺一勺喂给沈姝。

    许是他从前没有伺候过人的缘故,动作稍显笨拙,刚开始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一勺汤药有大半勺都顺着沈姝的嘴角流下来,惹得沈姝皱着眉头别过脸去。

    见状,裴云谦皱了皱眉头,用了十足的耐心。沈姝虽迷糊着,但却乖觉得很又肯配合,很快就将碗里剩下的药喝光了。

    屋内烛火彻夜燃着,裴云谦的影子被拉长印在沈姝身后的墙上,久久未动过。

    后半夜,沈姝躺在塌上眉头逐渐舒展,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裴云谦这才放下心来,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不知不觉便又想起今天下午那碗开胃的羹汤,他才想起来那碗汤的味道其实是不错的。

    他知道,沈姝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能为他专门跟婢女学习一下午做羹汤,还耽误了自己的身子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裴云谦眸光微闪,眼中情绪不明,无论沈姝如今处于何种心态如此对待他,可如今她既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妻,或许,他是不是可以不管不顾对她再好一些。

    窗外月光皎洁,银光铺洒在红墙绿瓦上,透过窗柏打进屋里。月光下,裴云谦的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昨夜里沈姝就已经退了烧,可能当真是劳累过度,所以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醒过来。

    醒过来以后,沈姝只觉得喉咙干得冒烟,还隐隐泛着苦味,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双手撑着从塌上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滑落至胸前。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隐隐作痛。半晌,她才回想起来昨天的事,她只记得昨天她本想去给秦珣和门口的郎中开门,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她就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头重脚轻,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缓过神来环顾四周,屋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连个能递水的人都没有。沈姝一阵气闷,饶是她有再好的脾性教养都忍不住在心中骂了裴云谦一句“狗男人”。

    沈姝心中腹诽,裴云谦还真是善变,昨天还像变了个人一般温柔小意,今日竟连个婢女都没给她。

    她在匈奴身边好歹还有个琳琅照顾起居呢!

    亏得她还一心想着他的身子!

    沈姝气得两腮鼓起,认命般靠在身后的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门外,裴云谦一早就派了朱雀寸步不离守着,这会儿听见屋内有动静,朱雀轻轻叩了一下门,轻声试探着问道:“夫人您醒了吗?”

    沈姝嗓音干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喑哑的声音应了一声。

    听见沈姝的声音朱雀放下心来,推开门恭恭敬敬道:“夫人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属下再去将叶神医请来给夫人瞧瞧。”

    闻言,沈姝摇了摇头,成年以后她身子一向康健,虽说染了风寒晕倒,昨日烧得吓人了些,但休息了一整晚以后便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唯一不舒服的就是烧了一整晚,现在嗓子干得要命,很想喝水。

    正想着,沈姝便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发力的一瞬间沈姝便觉出不对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一瞬间了然。

    怪不得她昨夜里觉得身子上的被子那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偏偏她又怎么挣都挣不脱。弄了半天她身上盖着的不是平日里盖的丝衾,而是冬日里三九天才拿出来盖的厚棉被。

    裴云谦这到底是想替她驱寒还是想捂死她?

    一时间,沈姝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沈姝抬起手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费力的把身上的被子推到一边,扭过身从塌上走下来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整杯茶猛灌下去。

    喝完以后,沈姝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至少说话可以不用废太多力气了。

    见状,朱雀忙道:“夫人慢些喝,不够属下再去拿。”

    “不用了。”

    沈姝喝饱了放下水杯摇了摇头。

    见沈姝摇头朱雀也没再坚持,转过身将裴云谦去上朝之前嘱咐好要准备的汤药端上来:“夫人,这是将军吩咐给您准备的汤药,夫人趁热喝。”

    还没等朱雀将药端过来,沈姝就闻见一阵浓浓的苦味,惹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从前她喝过的汤药也有几分苦味,却没有今天这个味道这么冲鼻,也不知这郎中开得是什么药房。

    沈姝接过朱雀手上的药碗,屏着气仰头将药灌了下去,她这才发现这药的苦味与她刚刚醒过来喉咙里的苦味一模一样。

    难不成她昨天夜里昏迷的时候也被人伺候着喝了这药?

    当然,沈姝不敢想会是裴云谦伺候她,见朱雀在门口便自然而然以为是朱雀昨天夜里得了裴云谦的授意伺候她喝的药。

    沈姝将碗递给朱雀,转身坐回到榻上温声道了声谢。

    朱雀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开口道:“夫人睡了大半天,现在肚子一定饿了,属下这就去吩咐厨房做些午膳来。”

    沈姝点了点头,道了声“好”。接着,她本想问将军去哪了,但正在气头上,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姓裴的去哪了?”

    话音刚落,没等沈姝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一贯淡漠但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公主找臣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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