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舒连漪的案子还没有正式上法庭, 现在处于拘留阶段,不允许见家属。
想让舒梨见她一面,很困难, 这当中得走很多关系。
舒连漪虽然人被拘留,但是她签署转让合同还是具有法律效应。
最后拿下舒氏集团控股权的是华伦,华伦有一些文件需要舒连漪的签字,所以, 边寂一开始能那样笃定自己能让舒梨见到舒连漪。
现在, 舒梨也信了,边寂确实没有骗她。
早上九点, 这城市的早高峰刚刚过去, 黑色卡宴在马路上疾驰穿梭,转眼上了高架。
深秋的日光恰好迎面而来,有些晃眼。
舒梨放下挡光板,整个人陷在副驾车座里, 手肘撑在车窗边托着下巴,姿态慵懒。
“紧张吗”
在开车的边寂问。
舒梨微抬眼看过来, 笑了笑“第一天当你的助理, 当然紧张了。”
今天她的身份是边寂的助理。
头发整齐梳成马尾,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深灰色小西装,到膝盖的短裙和小羊皮鞋,看着确实像个在办公楼里朝九晚五的o。
长这么大,还从没穿的这么规规矩矩过。
边寂视线淡淡掠过舒梨, 声线沉缓, 意有所指“有我在, 不用紧张。”
舒梨回了他一个微笑, 唇角微微抿着,继续转头看车窗外,却心不在焉。
边寂看出来了,没有再说话,安静开着车。
过了会,快下高架桥的时候,舒梨问他“你这样把我带进去,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情况最糟,不过是你和我一起坐牢。”
边寂说得云淡风轻的,唇角甚至还扬起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舒梨一时间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不怕坐牢”
“有什么好怕的”
行吧。
舒梨调整坐姿坐好,整理着身上这套小西装。这是昨晚临时被边寂拉出去买的,算不上不合身,但是紧绷绷的感觉总是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见面,除了边寂和舒梨,同行的还有华伦和舒氏集团双方的律师。
舒梨今天以边寂助理的身份跟进去。
见面室里,两个警察分别站在两边,同监控一起,监管着现场。
在见面室等待的时候,两位律师和边寂坐在长桌一侧,舒梨在边寂边上站着,抱着一会需要签字的文件。
昨晚边寂就已经跟她交代过严重性,一定要自然,不能说任何的话,不能有特别的情绪。
舒梨本来心想这也没什么,演戏嘛,很简单。
但真的站在这了,这四方压抑的空间,警察冷静犀利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她的手心都好像出了汗。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房间另一侧的门被打开,有了些声响。
大概是舒连漪被带过来了。
舒梨的心一下提起,在大家都把目光移向那边的时候,手背忽然被柔和的温度碰上,她稍一垂眸,就看到边寂正侧着脸看自己,向她伸手。
他在向她要文件。
但舒梨却知道,他是故意跟她要文件。他的眼神在提醒她,也在宽慰她。
很快,他拿到文件就侧回了头,表情严谨,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舒梨忽然就心定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不能出岔子,不能连累安排她过来的边寂。这么年轻有为,为了她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踩法律的漏洞
她还真舍不得他去坐牢。
当然,她也不想坐牢。
负责带舒连漪过来的女警进来了,舒连漪跟在后头。
舒梨看到她的第一眼,瞳孔微颤,蓦地放大,心脏也像被狠狠掐紧。
在舒梨的印象里,她的妈妈,永远倨傲自信,甚至冷酷无情。
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穿着拘留所难看的衣服,人也瘦的没有人样。
可能唯一庆幸的,是她仍然高傲,没有因为变得自卑畏缩。
舒连漪的目光淡淡扫过眼前众人,在看到舒梨的时候,有明显的错愕震惊,脚步滞在了原地。
舒梨和她对视着,那一瞬间,竟然很想哭。
很想喊她一声妈妈。
很想,可是不行。
“坐下。”
警察的语气不是很客气,舒连漪定定盯着舒梨的脸,被警察拉到椅子上坐下。
隔着一张桌子,她们母女离得很近,但是却不能认。
两位律师和边寂都没说什么话,边寂沉默着,将文件在桌上摊开,把签字笔打开笔帽,递给舒连漪。
舒连漪先是对着这白纸黑字看了好一会,不知是在想什么。
而后她才接过边寂递来的签字笔,在每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不需要多久,一两分钟就结束了。
舒梨却渴望时间能久一点,舒连漪能签的慢一点,或许她还能再多看她一眼。
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法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宣判,也不知道刑期
可是舒连漪很快就签完了,很多文件几乎都没仔细看一眼。
两位律师把文件收走,分别签上自己的名。
也就是这最后的几分钟里,舒连漪抬起眼,看着边寂。
她的模样看起来憔悴很多,没有以前那般高傲轩昂,可那双眼睛仍凝着令人无法看透的精光。
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话想问,但舒连漪知道她没有时间。
能在这儿见到舒梨,这已经是在预料之外。
她一直以为舒梨还在国外,没想到已经回来,还跟边寂在一起
“回来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舒连漪是看着边寂说的,但是边寂和舒梨都知道,她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
舒梨的眼睫不受控地颤动,气息不稳,几乎下一秒就会绷不住。
边寂怕惹疑,故意开口“我的事就不劳舒总关心了。”
两位律师已经签好名字,文件纷纷收好。
舒连漪身后站着的女警准备带舒连漪离去,再被拉着起来时,舒连漪说
“好好活着。”
女警要带她走了,她回头,最后说了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警察把舒连漪带走了,没有再给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小门被关上,留给舒连漪的又是没有一点光线的阴冷走廊。她没有挣扎,似乎已经是接受了命运。
舒连漪无力地迈着步子,跟在女警后面走,低头看带着手铐的双手时,眼泪就这样下来了。
她已经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天气,是不是阳光灿烂。
现在是秋天,很快又会是春天,是梨花满枝头的春天。
她想她这辈子都看不到梨花再开了。
可是她的女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边寂和律师还有一点事情好谈,等谈好后回到停车场,远远就看到靠着车窗出神的舒梨。
全开的车窗露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她的目光放远,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在看什么。
边寂在半途停顿脚步,深谙的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回到车上,边寂坐好,系好安全带,但舒梨却跟灵魂出窍了一样,一动没动,一直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
边寂没有急着发车,而是看了她好一会。
过了很久之后,他问她“还好吗”
舒梨这个时候才有一点动静,但她还是没动,她似乎是在看外面的天,和前边光秃的树枝桠。
她说“你知道吗,我的名字都是我妈不想取,随便找了个字凑的。”
“我外公说,我出生那天,是那个春天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边寂眉头深深皱起,见舒梨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的笑,心却反而疼了起来。
“我没有爸爸,我妈从来不跟我说爸爸,甚至连我外公都不知道我爸爸到底是谁,是生是死。”
“我妈生了我,就这样一直把我藏着,从小陪我最多的就是保姆。”
“你觉得我叛逆吗,我以前还挺叛逆的,还在学校跟人打过架。他们说我无父无母,这么神秘,女孩嫉妒我有钱,男孩嫉恨我看不上他们”
说到这,舒梨笑了起来,问边寂“你打过架吗,你知不知道,打人的时候,其实自己也很痛。”
边寂似乎不愿舒梨再说下去,伸手想去触碰她。可舒梨却躲开了他的手,带着点儿道不清的倔。
她有些语无伦次,情绪好像也在崩溃边缘。
“她让我好好活下去,可是她怎么不想想,这么些年,我有好好活过吗”
“现在她坐牢,我能好好活下去吗”
“为什么不想要我,还一定要生下我让我去承受那么多痛苦呢。我也是人,我那么那么小的时候就只想要妈妈的爱,亲人的陪伴,但我什么都没得到”
舒梨终于忍不住,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可她仍努力望着天睁着眼,不想哭,不想让自己在边寂面前那么狼狈。
其实她已经够狼狈了,她最狼狈的时候都是在他面前。
回国,进警局,一无所有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边寂。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但也是到底为止了。
这一切该结束了
舒梨吻住了边寂的唇,边寂陷入猝不及防地怔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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