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灼马齿笕

    春桃来到纸槡门前,伸手敲了敲门:“二当家,起来了吗?”

    躺在床上的纸槡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思绪停顿了一秒,纸槡彻底清醒过来,双眼中没有任何的迷糊。

    视线扫到床边没有人,知道青安出去了,纸槡靠在墙壁上,单手揉着额头,哑着嗓子道:“进来吧。”

    “是。”

    春桃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青安连忙跟着挤进去,春桃垂下眼帘,没有阻止。

    纸槡起身拿过外套穿好,头发被她随意的拿出来散开脑后,春桃本想帮忙,却被纸槡用手势阻止了。

    “我可以,你等会儿帮我束发就行了。”

    穿好衣服,纸槡坐在一边,春桃拿过木梳给纸槡梳头,这实在不怪纸槡,是古代的发型实在太难了,她完全搞不懂,只能让春桃动手。

    要不是怕吓到别人,纸槡就直接扎个马尾就行了。

    青安洗漱完,春桃也正好扎完头发,是一个很简单的发型,用一根木头削成的簪子卷起了三分之一的头发盘起来一部分,落下一部分保持不散,剩下的三分之二被梳整齐的散在身后。

    青安除了前两天新婚的时候被按着梳过头,后面就一直顶着鸡窝头,她自己不觉得,但别人看她是真的跟土匪差不多,比起她这个被抢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纸槡反而更像是那个被抢上山当压寨夫人的人。

    纸槡站起身,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却顶着鸡窝头的少女,无奈道:“春桃,帮她也梳个吧。”

    “是。”

    青安还来不及拒绝就被纸槡按着坐下,春桃面色正常的抓起青安一束长发,轻轻梳开,纸槡紧紧盯着步骤,之后她可是要自己梳的,总不能以后去哪都要带着春桃吧?

    有纸槡盯着,春桃不敢有其他动作,就连给青安梳开打结的头发都是轻轻的,青安感觉自己头皮一阵拉扯,轻轻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纸槡见青安不舒服,轻声道:“轻点。”

    春桃手下一顿,轻应了一声。

    等青安束好发,纸槡才自己端着盆子去洗漱,青安端着盆子跟在她后面,青安后面跟着春桃,三人默不作声的前进。

    纸槡和青安已经算作夫妻,所以都束了妇人发,但因为纸槡是代表男方,做主的,所以纸槡的发型也可以算是半妇人。

    洗漱完,早上再吃了一顿肉和汤。

    因为纸槡带回来的野菜没有人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吃,便堆放在角落里,准备等着纸槡来清理。

    白昊对于吃的很看重,所以一大早吃完早饭就跟在纸槡身后来看这些野菜,其他人都去该有事的有事去了。

    青安没事干,只能跟在纸槡屁股后面,想看看还有啥是她不会的。

    纸槡撩开帘子,发现里面已经有人,询问道:“牛姨,这么早啊,吃饭了吗?”

    牛姨拘谨的搓搓苍老的双手,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低声道:“吃、吃过了。”

    “我们是过来看野菜的,牛姨你做你的,不用在意我们。”白昊安慰道,顺便把角落装着野菜的箩筐抱出来,牛姨慌乱的应了两声,跟在他身后出去,想看看这野菜怎么做。

    纸槡来到做饭的大灶旁,这里挺乱,看起来也挺脏,淋了雨的木头有些发霉,但好在牛姨手脚勤快,他们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里面打扫的七七八八了。

    纸槡拿过盐罐走出去,牛姨见她过来,赶紧让开,白昊站在一边,出声询问道:“现在该怎么做?”

    纸槡把盐罐交给青安:“拿好。”

    里面的盐已经不多,她刚才已经打开看过了,之后得想办法搞点盐来,不然只能生吃虎肉了。

    动物的血是有盐分的,生血可以补充体内所需,但那生的东西毕竟有细菌和不可言说的其他东西,主要是腥臭难闻,更别说下咽了。

    但人体若是长期缺盐,就会生病。

    纸槡蹲下,撸起袖子,直接伸手拿起一束马齿笕,简言道:“这个,洗干净,根部不要。”

    根部大多都带着泥土,因为有些摘的时候随便一动就把根部带出来了,所以没办法,有只能一起带回来,这些根部就不吃了,太多泥土,口感不如嫩叶。

    “接着用热水白灼一下就可以吃了,水里可以撒些盐,这样就不用额外再沾盐了。”

    “行。”

    青安端着盐罐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个提水烧火洗菜分工合作,她红唇张了张,想问自己可以做什么,却发现,不管是提水还是烧火,更或者洗菜,她啥也不会,便只能抿着嘴,站在一边当个没有感情的柱子。

    很快,水烧开了,也幸好他们里面有铁匠,那时候他正好打了不少锅,跟着上山后就把这些都搬了过来,不然他们也没有这么多东西。

    只可惜,收益特别好的那个老铁匠没有熬过寒冬腊月,如今只有他的女儿和外孙在寨子里,老铁匠的女儿叫郝怗,人特别泼辣,当初嫁了个不太好的夫家。

    当时说好的只要他高中,就会回来,可是等他中了探花后,郝怗等来的却不是探花郎夫人的头衔,而是无端的恶名和一封语尽鄙夷的休书。

    于是郝怗怒了,带着休书和肚子里已经四个月的孩子给娘家老父亲写了信,郝铁匠也是个性情中人,一身古怪的脾气硬是不顾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不止把女儿接回了家,还把全身的本事都交给了女儿。

    更是言,今后女儿就是他们郝家的传人,而他的外孙也改了姓和名,从此跟那个探花郎没了任何关系,改姓成了郝儿郎。

    没错,就叫郝儿郎。

    让他时刻谨记,做一个孝子,一个忠义,钟情之人,不要学他的父亲,当一个薄情寡义的小人。

    郝儿郎如今已经五岁了,自从跟着祖父和母亲上山后,就一直很乖,不吵不闹,从不问着要父亲,对于母亲的所有想法都支持,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大人风范。

    而且为了孩子,日栾天等人除了沈孤外,其他人都是识字的,包括春桃都是多少认识几个字的。

    于是,为了孩子的未来,日栾天集合了所有孩子,每天再同一个时间教导孩子们识字,一天三个字,用木棍写在地上,除了下雨下雪,其他天气好点的时候就从不间断。

    这点纸槡很赞同,孩子才是未来。

    学识虽然不能强行改变他们的现在,但至少在这乱世不会随便被人欺骗,也不会因为不识字,而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话到此,纸槡用长长的洗的干干净净的木棍搅拌着大锅里的马齿笕。

    嫩绿的马齿笕进入加了盐的热水里,不过一分钟就开始变成了翠绿,纸槡赶紧把它捞出来放进一旁的盆子里。

    等放凉了一点,夹起根尝了尝。

    盐放的少,没啥味道,不过吃起来汁水饱满,口感还是有些清脆的,总体来说不错。

    白昊见纸槡直接就吃,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提起了一块大石头,虽然她认得这是野菜,应该可以吃,可若是不能确定怎么办?

    见纸槡放下棍子,脸色没有什么不同,白昊松了口气,严肃道:“二姐,下次不要这么鲁莽,这野菜除了你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这若是不能吃怎么办?你这样直接吃下去,是要学着医师尝遍百草吗?”

    “这……”

    纸槡乖巧的站在一边,不敢直接触老四的霉头,这么些天来,她也大概明白了,老四看起来最好说话,但也是最固执的人。

    一旦他认定了什么,那就是什么,不撞的头破血流不回头。

    就像现在,他虽然信任纸槡,却还是忍不住担忧,出言训斥她。

    纸槡无奈的拉了拉他袖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别生气……”

    白昊袖子一甩,哑着嗓子道:“你自己都不在乎,我生气有什么用。”

    青安在一旁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纸槡敢拿回来,那肯定是因为她确定可以吃的,这是纸槡带给给她的信任,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白昊要生气。

    青安不明白,但牛姨明白啊,她慌乱的看着纸槡,就怕她下一秒就倒下去,这些野菜她也不认识,更别说吃了。

    这些东西给牛,牛都不吃的。

    虽然国法上规定了,牛是耕地的,私自宰杀牛是犯法的,但这毕竟不同了,国家都要亡了,谁还在乎这点东西。

    没有人管,那些早就对牛下了心思的人,立刻就用各种手段把百姓家里的耕牛给弄走了。

    所以他们这里面,也有不少是被逼无奈上山的。

    没有耕牛,他们的田地都要自己耕,那速度实在太慢了,而且还要被大量剥削,官兵还时不时就过来拖人去填补军队的空缺。

    大家受不了,平日里家里的主事汉子如今被逼的只能躲着,婆娘们不管是是不是身体娇弱的,都得扛着锄头出去耕地。

    女人的力气本就比男人小,又没有耕牛帮助,各个都累的苦不堪言,却只能咬牙坚持。

    自家汉子一出来就要被拖走,她们所有人都知道,被拖走的基本都死了,而且还不是因为军队的死拼而光荣战死。

    反而是因为拿着将领贪生怕死,只敢推出这些农家汉去宗尸体堆墙,挡住敌人的脚步。

    所以,这些人更加不愿意让自家当家的去前线了。

    汉子们看着每晚回来都累的直不起身子的媳妇,咬咬牙,干脆就带着一大家子上山了。

    虽然上山不一定能吃饱,不饿死,但至少不用再受剥削,自己也不用躲着,每天看着妇人在地里劳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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