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山林在两侧快速倒退,“乌骓”的速度竟丝毫没有减慢。
虽然会骑马,但这样的情形还是头一次遇见,卫婉宁心间免不了紧张,只得抓紧缰绳,努力冷静下来,思考各种对策。
她还记得从前爹教过的法子,试着温柔与“乌骓”说话,然她并不是主人,马儿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仍只顾着往前疯跑。
山路一直往高处延伸,真不知前头会不会有什么悬崖峭壁,她自知不能如此僵持,开始考虑要不要跳马。
可马的速度如此快,且山坡上巨石嶙峋,她不过一具□□凡胎,硬跳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怎么办?
正当焦灼之际,却听身后一阵马蹄声逼近,还有男子的声音响起,“不要怕。”
来不及惊讶间,又有一只手臂由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并吩咐道,“松开缰绳。”
她下意识的照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有知觉时,却见自己已经落到了另一匹马上。
身后是方才救她的人,而自己方才所骑的乌骓,已经继续往前跑去。
她怔愣一瞬,迟钝的回头去看,只见那青年侧脸如画,英眉凤目宛如刀刻一般,竟是巽王。
“不要怕,安全了。”
许是察觉她在看自己,他垂目与她说了一句,嗓音低沉而温暖,眼眸温和有光。
语毕轻拉缰绳,令玄影速度放缓,等到了宽阔的地方,立刻调转马头,往山下驶去。
山路陡峭,玄影的速度放缓了许多,卫婉宁也终于彻底回神过来,轻轻咳了咳道,“多谢王爷相救,小女给您添麻烦了。”
青年低沉的声音响在耳后,“是本王招待不周,姑娘没事就好。
卫婉宁顿了顿,又道,“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朱永琰有些好奇,垂目看着她乌溜溜的发顶。
“王爷可不可以让我下马,小女自己走回去就好。”
“……”
某人噎了噎,尚有些未反应过来,“为何?”
卫婉宁咳了咳,“王爷与小女俱尚未婚配,若被旁人看到,恐怕不妥。”
朱永琰,“……”
好吧。
“是本王考虑不周。”
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又道,“此处离马场还有些距离,姑娘是客,怎能叫你走路?”
说着替她牵起缰绳,宛如一名马夫。
卫婉宁,“……”
这虽有些不妥,但总比叫人看见了说闲话好,她只好暂且接受,又道了声谢,独自坐在马上。
春日午后,山风宁静,暖阳与树影交替,玄影悠悠踩着细碎落花。
无人再说话,速度也慢了下来,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卫婉宁忽然想起“乌骓”,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小女骑的马,不知会跑去哪里?”
某人唔了一声,答说,“不必担心,山路很长,等跑够它会自己回来。”
卫婉宁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却听他主动道,“本王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她微顿,好奇道,“王爷请讲。”
哪知听见他说,“安王似乎有意于姑娘,但,姑娘似乎有些讨厌他。”
卫婉宁一怔,他怎么知道?
“王爷言重,小女怎敢厌恶安王殿下?只不过安王殿下乃天潢贵胄,小女平庸,自认配不上罢了。”
只能如此解释了。
没想到他忽然又问道,“那我呢?”
卫婉宁愣了,“什么?”
他?
这是什么意思?
某人轻咳一声,“本王是说,姑娘讨不讨厌本王?”
卫婉宁松了口气,道,“怎么会?王爷几次出手相助,小女感激还来不及。”
话说到此,她忽然反应过来,先前他忽然出现在山坡上,莫非见她尴尬,出来帮她解围的。
当然,她觉得这如上辈子他会出兵吐蕃一样,定然还是看在大哥的面上相助与她,她知恩图报,这辈子也绝不会再帮着朱光深抢他的皇位了。
某人嗯了一声,心情忽然又好了一些。
哪知没走两步,又听她咳了咳,道,“还有一事,方才王爷救小女的情形,也别叫他们知道,可好?”
“他们”自然指的此时山庄里正牵挂她的兄弟姐妹们。
某人心间虽有些郁闷,却也还是应了声好。
卫婉宁放下心来。
虽然她不若大哥与对方熟稔,但她知道,他信得过。
~~
如此一路,终于回到了马场。
让别人看见巽王为自己牵马始终不妥,卫婉宁在进去之前,先跳了下来。
果然,众人都在焦急等他们,一见到两人身影,立刻围了上来。
锦容叫了声阿宁,一把拉过她,紧张问道,“可有受伤?”
卫婉宁摇了摇头,做贼心虚似的解释道,“多亏王爷及时将马拦停,我没有事。”
三弟卫俊麟听了一脸惊奇,“受惊的马很是疯,王爷是怎么拦停的?”
这话一出,众人也都看向朱永琰,思及刚才惊险的情形,脑中都已经自动浮现出一幕激烈画面。
只是眼见他衣着整齐,丝毫没有凌乱之态,又都有些奇怪。
只见某人咳了咳,道,“本王是它的主人,它自然会听本王的话。”
卫俊麟还有些不解,正待问,却听大姐卫婉宁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祖母还在前头等着呢。”
语罢径直往前走了。
众人也只好都跟了上去。
~~
与巽王作别后,卫家祖孙与锦容分别乘车回了城中。
车中没有外人,卫婉宁自知今日之事瞒不过祖母,便主动请罪道,“今日马场上的险情全是孙女的错,孙女今日没能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请祖母责罚。”
卫老太太却叹了口气,问道,“阿宁,你可知那皇家深似海,非常人能承受?”
卫婉宁一怔,知道祖母想多了,忙道,“您多虑了,我们卫家有父兄为陛下尽忠已是足够,孙女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为您尽孝。”
卫老太太点了点头。
须臾,忽然转而道,“有日子没见舅夫人了,改日下个帖子,请舅夫人来家中坐坐吧。”
“舅夫人”既卫婉宁的舅母杨氏。
卫婉宁应了声是,却有些不甚明白,祖母怎么忽然提到了舅母?
而一旁的坐榻上,卫婉清更是一头雾水,祖母跟大姐姐说得是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
眼看日头西斜,“乌骓”终于被牵回了马场。
亲卫梧直来到朱永琰面前禀报,“王爷,今日事发缘由已经查清,是前院看门的猎犬溜进了马场中,捕猎野物时致使马儿收到了惊吓。”
朱永琰发话,“传令下去,门房及马场管事仗责十五,罚俸半年,各处需提高警惕,如若今后再出现此类事情,一律重责。”
梧直应是,又道,“还有一事,今日有安王的人在山间窥探。”
朱永琰微微挑眉,却道,“不必理会,叫人看好卫家即可,尤其……卫大姑娘。”
梧直再度应是,而后,忽从怀中掏出一物,呈上道,“还有……此乃方才属下等在山路上发现,不知是不是卫家大姑娘的。”
朱永琰挪眼看去,见是一只珍珠耳坠。
仔细回想一番,那姑娘今日似乎的确戴了这个,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接了过来。
随后咳了咳,吩咐道,“时候不早,回府吧。”
梧直应是,忙出去叫人准备车马。
没过多久,马车便离开庄园,往城中驶去。
车厢内平稳安静,朱永琰摊开手掌,垂目看向那只珍珠耳坠。
脑中重又浮现出午后山路上的情景,她尽力想跟自己拉开距离。
他有些想笑,却又叹息一声。
罢,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
探子赶回安王府时,已是暮色四合。
听完禀报,朱光深面色不虞,挥手叫人退了下去。
果然一如他猜想!
朱永琰对卫婉宁早有图谋,今日这场“意外”没准也是安排好的。
呵,英雄救美?
二人共骑一匹马,身体接触定然难免。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一拳打在桌上。
这辈子的卫婉宁与上一世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如他一样,也是重来的!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嫁给别人。
朱光深咬了咬牙,事情不能如此下去,他需快刀斩乱麻才是!
~~
夜深人静,卫婉宁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意。
脑间还在浮现白日的画面,她还有些疑惑。
巽王有些奇怪。
看他今日那些话语,怎么好像……
好像对她有意?
可上辈子,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她只听说对方性情冷傲,非常人可攀。
朱光深登基后,他占据了西南,因着一直未听说他有娶妻生子,朝中有人猜测,他或许有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
对,如若不是如此,他一个大男人,且还贵为亲王,怎么会不娶妻生子?
所以他怎么会对自己有意?一定是她想多了。
卫婉宁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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