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妃终于找到了机会。
只是她话音才落,却听大公主紧跟着笑道,“贵妃娘娘不会是想要卫姑娘做儿媳吧?您刚才听了,卫姑娘同六弟差着辈分呢。”
这话太过直接,陈贵妃脸色立时不对了。
弘武帝看在眼中,忽然开口问卫婉宁,“朕的宗室中尚有许多未婚的才俊,可有你看中的?如若有,朕今晚便可以为你赐婚。”
卫婉宁明白,弘武帝此话不无试探之意。
父亲手中兵权与她的婚事有直接的关系。
不过这样问,总比陈贵妃直接开口要她嫁给朱光深要好。
她做娇羞状道,“在小女回话之前,可否请陛下允许小女兑换方才的恩典?”
“哦?”
弘武帝意外道,“且说来听听。”
“今日是您的寿辰,无论小女如何回答,还请陛下不要生气。”
弘武帝笑了一下,“你说。”
卫婉宁便道,“小女自认德才平庸,实在配不上凤子龙孙;小女生母早逝,是祖母将小女与兄长抚养长大,而今祖父仙逝多年,二叔也牺牲与战场,小女只想陪在祖母身边,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话音落下,弘武帝收了笑意。
大公主赶忙打圆场道,“这孩子多孝顺,卫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卫老将军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
“孝心可嘉,”
弘武帝颔首,却又问道,“但你早晚都要嫁人,嫁到朕的宗室中,岂不更好?”
卫婉宁垂首道,“宗室中各位王妃,哪位不是心胸宽宏者?古人云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小女自认心胸不够宽广,德行亦有不足,实在不敢高攀。”
这话说完,周遭一片寂静。
众人都有些紧张,弘武帝金口玉言,却被一个小丫头拒绝的彻底,不知会不会大发雷霆,尤其卫崮,暗自攥紧手心,已经开始思量要如何替女儿求情。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弘武帝却笑了起来,道,“罢了,你既不愿,朕也不勉强,但你的恩典,还是留着下次用吧。”
卫婉宁心间一松,紧接着,又听弘武帝对父亲发话,“卫崮教女有方,该赏。”
卫崮赶忙起身谢恩,心间也松了口气。
宴间乐舞再度上场,众人重又觥筹交错起来。
陈贵妃看了眼下座的儿子,微微摇了摇头。
今夜浪费了这最好的机会,只好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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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明月西移,时辰已是不早,席间酒过三巡,弘武帝也尽了兴,先起身回了寝殿。
众人在后整齐恭送,待君王走远,也打算各自回家。
礼制在上,除过君王御辇,其他任何人的车驾都只能停在园外,因此众人需先步行至园门外。
卫婉宁抬眼,在人群中寻见了父亲,正要抬步走去,却忽然听见有惊呼响起。
未等看个清楚,却见一道黑影已经冲到了近前,正对着她的方向袭来。
“小心野猪!”
有侍卫的呼声响起,卫婉宁吓了一跳,却见那畜生已经冲到了近前,只怕是躲都躲不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鸦青身影闪过,一把将她拦腰拉到一旁,而那野猪堪堪擦过她的衣裙,又往前去了。
她惊魂未定,眨了眨眼,才发现救她的是巽王。
只是未等说一句话,却又听一片惊呼,“郡主小心!”
郡主?
她赶忙望去,才发现野猪竟冲着锦容去了。
她心悬起来,也喊道,“郡主快躲开!”
然夜色昏暗,那野猪速度之快,叫锦容也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扑倒她时,却见一个侍卫身形一闪,挡在了她身前。
顷刻之间,只听扑哧一声,似是利器穿透锦帛,刺进皮肉的声音。
锦容一怔,迟钝的朝那侍卫看去,这才发现,那竟是卫俊鸿。
而身后众人也都吓了一跳,只因那野猪的獠牙已经穿进了卫俊鸿的胳膊,鲜血已经涌了出来。
然就在众人惊诧间,卫俊鸿却使出全力将那野猪挡开,然后拔出宝刀,向其砍了过去。
所幸其他侍卫也已经赶到,将野猪包围,几番砍杀之下,终于将其制住了。
然卫俊鸿的血也流了许多,乍一看去,整个左臂都已经红透,甚至滴到了地上。
“俊鸿哥!”
“大哥!”
少女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卫婉宁跑了上去,朱永琰也跟着上前,而锦容,早已经吓得流起了眼泪,连声问道,“俊鸿哥,你怎么样?”
疼是自然疼的,但眼见小姑娘哭成这样 ,卫俊鸿一时不敢露出疼痛的神色,只好强忍住道,“卑职无事,请郡主不要担心。”
“传御医。”
朱永琰向侍卫发话,并亲手替他压住血脉,以防失血过多。
御医很快赶来替卫俊鸿包扎伤口,已经快回到寝殿的弘武帝方才听见动静,也派了人来问,朱永琰又安排人去回了话,卫崮及礼王夫妇也赶了过来。
眼见女儿完好,礼王夫妇松了口气,但见卫俊鸿流了那么多血,礼王妃又一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忙问道,“鸿儿你怎么样?”
因着与他们母亲的关系,礼王妃一直将卫家兄妹视若己出,如今见卫俊鸿为了救女儿受伤,心疼不亚于亲生母亲。
“卑职无事,还请王妃放心。”
卫俊鸿又忍痛安慰了一遍,然锦容仍忍不住哭道,“俊鸿哥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礼王爷皱眉道,“这园中怎么会有野猪?”
朱永琰也已经将中郎将叫到眼前发话道,“立刻严查此事,今夜陛下还在,如若是方才冲到宴间可如何得了?”
中郎将应是,忙安排了人手下去。
~~
夜色已深,卫家兄妹随父亲回了镇国公府。
方才园中光线不足,御医只是匆忙给卫俊鸿止了血,待到了家,卫崮又命人请了大夫来给长子重新包扎伤口。
卫婉宁一直守在旁边,亲眼见到大夫将大哥的袖口剪开,露出内里近半尺长的伤口,最深处几乎要穿透皮肉,血肉狰狞,让人不忍再看。
好在家中有上好的金创药,大夫为其清洗后上药包扎,卫俊鸿忍不住皱眉。
卫婉宁心疼道,“大哥,是不是疼得厉害?”
卫俊鸿咬牙道,“还好,比起父亲在战场上的凶险算不了什么,今夜幸好有殿下救你,否则这伤只怕要在你身上了。”
卫婉宁一怔,顿时回想起那时惊险一幕。
大哥说的是,若无巽王救她,她未准会比大哥伤得还严重,甚至……
卫崮当时离得远,并不清楚详情,此时听长子一说才明白,叹道,“改日为父该亲去巽王府拜谢才是。”
卫婉宁点了点头,心间颇有些复杂。
眼下欠巽王的人情越来越大,可要怎么还才是?
~~
因着受伤,卫俊鸿接下来只能在家中休养。
待到第三日,礼王妃与溧阳郡主母女登了镇国公府的门。
卫老太太带领全府女眷出来相迎,双方互相客气一番后,礼王妃立刻关问起卫俊鸿的伤情。
“不知现下世子伤势如何?那晚见他留了许多血,叫我们心中无法安定。”
卫老太太笑道,“王妃放心,大夫说他未伤及筋骨,多休养些日子便会好起来的。您同郡主亲自来慰问,倒叫我等惶恐。”
见卫家人都还算淡定,礼王妃稍稍放下了心,然锦容却无法安心,犹豫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我可否去探望一下世子?”
这……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尤其对方还是这般尊贵的身份,卫老太太可不敢轻易应下,所幸礼王妃及时开口道,“没听见老夫人说世子正在休养?还是不要打扰了。”
锦容只得应是,目中满是遗憾。
堂中还有他人,卫婉宁想了想,同锦容道,“小女院中的兰花这几日开得正好,郡主难得来一次,可要去坐坐?”
锦容看向母亲,只见礼王妃颔首,“不要逗留太久。”
便是允了。
锦容立时应是,跟着卫婉宁出了卫家的会客厅。
带来到揽月轩,卫婉宁才摒退了闲杂人等,便听锦容问她,“你同我说实话,俊鸿哥到底怎么样?那晚我看他留了太多血,现在真的没事了么?”
卫婉宁没忍住笑,点头道,“放心,我祖母说得是真的,大哥并没有伤及筋骨,大夫说休养月余就会好。”
锦容这才将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却又叹息道,“可惜不能亲自去跟前看看。”
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罐子,对卫婉宁道,“这是我同御医要来的补血丹,是皇伯父御用的,你给俊鸿哥送去吧,叫他补补气血也好。”
卫婉宁替大哥接了下来,才说了声好,便听见外头丫鬟来传话,倒是礼王妃要回府了,叫锦容过去。
锦容恋恋不舍,又同她叮嘱了好几句要她好好照顾卫俊鸿的话,才终于回到前厅,与母妃登上马车。
车厢内再无外人,礼王妃想起方才之事,终于问女儿,“容儿,你可是喜欢上了卫家世子?”
锦容一怔。
须臾,却坦诚点头,“是。”
礼王妃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卫家男儿都是要上战场的,轻者落一身伤,运气不好,就如同阿宁的二叔,有去无回。”
“可他们还不都是为了黎民百姓才会去冒险?否则谁不想安生一家团圆?”锦容道赶忙争辩。
言语间,目中已经蒙上一片水汽。
礼王妃摇了摇头,又叹道,“就算娘舍得,你父王也未必舍得。”
锦容闻言咬了咬唇,“如若不能嫁给心里的人,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
卫婉宁不敢辜负好友所托,待送走锦容,便来到大哥院中。
大哥才喝过药,见她进门,便问道,“王妃与郡主来过?”
卫婉宁点头,顺手将药罐递了过去,道,“郡主给你的,据说是陛下御用补血丹。”
“补血?”
卫俊鸿一愣,不由得笑道,“郡主太客气了,我一个男子还需补什么气血?”
却也还是将药罐接了过来。
卫婉宁看在眼中,顺势问道,“大哥,你觉得郡主怎么样?”
卫俊鸿点头,“挺好。”
却听她道,“那你去求来,给我做大嫂如何?”
“什么?”
卫俊鸿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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