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方先生，已经再次确认过了，最终成绩无误，录取结果无误，驳回申请也是菲斯教授亲笔签名的，请问您要调阅原始电子试卷么？”
方悦有点后悔采用语音AI的查阅方式了，甜美的声音很动人，但让不少人也听到了这尴尬的内容，方悦低头，假装认真地看着眼前AI的半身像投影，想起了考试后那位菲斯教授相当激动地找到他，毫不避讳的夸赞他在战术预判和口头推演上的出色天赋，并建议他入校之后选择自己作为导师。
可现在结果显示，就是这位教授亲手关上了他进入第二军院的大门，让他成为被关在门外的少数人。
“不，不需要。”方悦低声道，那张试卷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好的，请问您还需要其他服务么，我们还有…”
“不必了。”方悦从查询台抽出自己的学员芯片卡，投影人像微微闪动了下，漂亮的AI小姐嘴角挂起礼貌性的微笑:“您好，方先生，很抱歉告诉您，您的查询次数已经用完，以后不再向您…”
方悦没听完转身就走了，他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再选择一处合适的院校，但他却没有任何头绪，他从未想过不被联盟第二军事学院录取的其他选择。
服务大厅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数都是来查询成绩的考生。方悦闷头穿过人群，正打算找辆租用飞车。
“方悦？”
方悦蓦地停住脚步，有点惊讶地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跑过来，他辨认了下道:“孟景？”
孟景跑到方悦一步远，又看了方悦一眼，笑道:“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
方悦至少有三年没面见过孟景了，离开向导学院后，几乎所有的同学他都刻意回避了，只有和向来要好的孟景还在联盟网上偶有联系，但也很少见面。
“你是来查成绩的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升入第二军院了？”孟景看着方悦胸前的军校徽标，热情问道。
方悦尴尬无比，顿了顿道:“没有。”
“什么？”
方悦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沮丧:“我没考上。”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孟景一脸错愕，方悦本就不高涨的心情慢慢跌到低谷，这种情况确实很罕见，第二军院的预科院生只要想，几乎没有进不了军院的，除了品行不好或背有处分的，淘汰率只有0.6%，更不用说方悦更曾是向导，素质本身就比普通人高一大截。
孟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悦的能力和人品他都清楚，只好猜测道:“是…体能问题？”
方悦也只能这么认为了，体能项目是他唯一的低分项，但也及格了，更何况他在某些方面的特长本应可以弥补他的体力短板，他只能含糊应道:“大概是吧。”
颇为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孟景安慰道:“没事，还有很多学院可以选，那个…”
“叮叮。”
通讯器的提示音插进对话，方悦给孟景一个抱歉的眼神，抬手把扣在手腕上的表式通讯终端打开，终端在表盘上方投出方寸大的虚拟屏，一封新邮件提示出现在屏中央。
方悦有些纳闷，他没给邮件设置提示音，除非这是…
在身侧的孟景扫了一眼，他对这声音很熟悉，脱口惊讶道:“协会？”
方悦倒是镇定，他已经认出了邮件上的特殊标识，邮件很短，方悦都没有翻页就看到最后。
“…以上，GGS附。”
孟景也跟着浏览了一遍，接着转头看向方悦，笑道:“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方悦还在消化邮件的内容，他下意识想摇头，就听孟景道:“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做回同行了。”
…
方悦整整领带，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胖了，整个人仿佛是挤在军装常服里的，呼吸不畅。眼前的建筑物也极有压迫感，抬头高望，也只能看到高楼在云层下的部分，银灰色的玻钢外墙直冲云霄，滑如水镜，楼体周围环绕着层层的飞车轨道，分别通入不同的楼层，不时有黑色的巡逻警卫车在轨道内外穿梭。
高楼下宽上窄，地面一楼就是最宽的一层，一楼正门是号称联盟最宽的无支柱感应门，但是很少有人选择从一层上楼，所以除了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员，只有少数像方悦这样的人，站在似乎延伸无限的透明大门前。
门虽然看起来透明，但其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无形中给人强烈的暗示，似乎这高楼里面，深不可测。
基于GGS在全联盟的地位，选这么一栋超级大厦作为办公中心，大部分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在许多联盟公民心中，比起军部，GGS作为哨兵向导协会，才是联盟守卫力量的精英代表。
大厦的自动化程度相当高，方悦在楼内随行AI小机器人的提示下，很轻松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是一处私人会客厅，方悦刚站到门前，门立刻便滑开，一位身着联盟通用军装的中年军人站在门后，主动开口道:“你好，方先生。”
说完中年军人便伸出手，本想行礼的方悦只好也伸手道:“您好。”扫了眼对方的军衔又补充道:“首长。”
站得笔挺的大校闻言淡笑道:“不必紧张，我不是什么首长。冒昧请你前来，我是周寻。”
对方的气场很强，方悦不自觉地挺腰站好，点头应道:“周大校，有什么事么？”
周大校略微打量了方悦一眼，尽管速度很快，但方悦还是感觉出了对方在考量着什么，不由有些紧张。之前那封邮件内容很含糊，只说让他来GGS中心，是关于重新考虑恢复他向导身份的事宜，原因不明。
沉默了一小会，周大校主动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疑惑，在走廊上同你说这些话也不太合适，不过情况特殊，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十几米长的走廊上除了他两再无他人，空旷安静，只有清洁球在墙面上蹭来蹭去，带起空气的轻微震动。
这时方悦才察觉到异常之处，对方明显不是GGS的人，怎么代表GGS来和他接洽。
周大校看着方悦，平静道:“里面有一位哨兵。”
方悦一震，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眼，周大校出乎意料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快23了，还没有找到可配的向导，方先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方悦好歹也是学过向导基础知识的人，自然知道25岁是哨兵的分水岭，是脑部防线成型的底限，如果在这之前还找不到向导，那只能等待退化。但是23岁了，找向导也很迟了。
不过找不到向导的哨兵也不在少数，这也没什么奇怪。
“还有。”周大校表情凝重:“他现在是B级，马上要突破A级了。”
这下方悦收不住惊讶了，没有向导，哨兵怎么可能进入B级，刚心道了一声厉害，就听周大校道:“但他已经进入个人极限，无法再进一步。所以，现在他急需一名向导。”
方悦看到周大校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脱口道:“我么？”
周大校点点头，郑重道:“综合来看，你最合适了。”
不可能，方悦想都没想道:“抱歉，我不行。”说完又解释道:“我已经不是向导了，7年前就不是了。”
周大校的表情告诉方悦他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只是离开了学院，正式结果一直没下来，现在向导系统里可还能查到你的名字。”
这可是机密级的信息，方悦不由对这位大校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但他不想多事，只道:“可我实际上已脱离了向导身份了。您应该也知道，我连基础向导教育都没学完。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周大校似乎看透了方悦的心思:“你真的这么认为自己么。学院初步诊定报告里没有一句提到你完全丧失了向导能力。”
这个报告方悦没看过更没听说过，但他确实还具备某些能力，不那么强，但有。甚至7年前，他被要求离开学院时，他都没感觉自己能力有大幅下滑。不过这么多年没有接受正规训练，就算是与生俱来的向导能力也会退化的。
重回向导这个提议对方悦有致命的吸引力，但不是他能认为自己可以胜任的理由。
“我只接受了2年的向导教育，而且，我也已经22岁了。”
一个大龄且退化的向导，怎么拯救一个大龄且濒临退化的哨兵。
“只是请你一试，或许你进去看一看也好。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可以选择离开。”
周大校的语气就像方悦要给那位哨兵做临终关怀一样，周大校是他上级，明明可以用命令压下来，但对方的态度像是在恳求他。
那个哨兵这么特殊？要一位大校亲自出面找向导？
“好。大校，我能去试试。”方悦实在不好再拒绝了:“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想问您。”
“请问。”
“您为何要找我。”既然能有进入向导信息系统的权限，那可选择的人应该不少，为何要找他这样的边缘人。
周大校一笑，颇为无奈道：“系统没说谁是他合适的向导，但是给了从基因上来说最匹配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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