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主动亲我

    段云深:…………

    我好心给你带吃的,你却怀疑我要害你?

    你这种多疑的性格会注孤生的我跟你讲,不会有老婆的。

    ……等等,他好像已经有老婆了。

    他老婆就是我。

    段云深沉默。

    景铄:“怎么,不敢?”

    段云深:…………

    段云深伸出自己的小圆爪去拿筷子,艰难地用筷子把每碟菜都拨拉了一点喂到自己的嘴里。

    景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段云深把嘴里的菜嚼吧嚼吧,全部都咽了。然后摊开手,就好像对景铄展示自己还活着一样,转了一圈。

    看吧,我还活着,神不神奇?

    景铄面上表情未变,只是莫名停顿了片刻,然后才道,“爱妃才刚刚吃下去,若真是有药物混杂在饭菜里也要再过一会儿才会发作。”

    段云深心道,也就是说,我还得再等等?

    狗咬吕洞宾,明明是好心给你带吃的。

    段云深心中不太舒服,忍不住白了景铄一眼,结果被景铄抓了个正着。

    段云深:“……咳嗯,嗯。”

    景铄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就在旁边坐着抄书。

    这次并没有在纸张上面涂鸦人像了,而是规规矩矩地抄着一篇心经。

    景铄的字写得极为好看,苍劲有力,纵横潇洒,若是单看这个字的话,一点都看不出景铄是一个性格阴沉不定的人。

    可见古人说字如其人,不过是胡言乱语。

    段云深等了大约有个一盏茶的功夫,看到景铄还没有反应,忍不住提醒了一次,“陛下?”

    “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爱妃急什么?”景铄接着慢条斯理地写着自己的心经。

    段云深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头,壮着胆子顶嘴,“陛下要实在生疑,不吃不就行了。”

    景铄:“不吃岂不是浪费了爱妃的一片心意?”

    景铄的反应依旧是从容的,半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段云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只能心中默默道,醒,你等,再等一会儿那几盘子肉菜早就冷成一盘冻猪油了,看你肠胃受不受得住!

    段云深在屋子里打转转,无聊得紧,恨不得扑上去把这老神在在的暴君咬一口就跑。

    自己不就来亲一下续个命吗?让我滥好心给他带吃的!

    段云深磨着牙,看着暴君气定神闲地在那儿写字,他都觉得牙痒痒。

    景铄:“坐下,别干杵在哪儿,挡着光了。”

    段云深:…………

    烛台放你桌子上呢,我怎么挡的光?我跑你怀里窝着了么?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景铄尚且还在抄书。

    段云深却突然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眉头皱紧,似乎是胸口之间疼痛得紧。

    段云深抬头惊讶地看向景铄,“陛下……”

    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双腿就好像失去力气一般,软倒下来。

    整个过程发生的十分突然,景铄听到摔倒的动静转过头来的时候,段云深就已经摔在地上缩成一团,死死地按住胸口,似乎胸中疼痛难以忍耐,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

    “有……有毒……救我…………”

    “…………”景铄愣住,眼前这个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段云深颤抖着,挣扎了一下,伸出手,试图向景铄求救,“救……救……呜……”

    景铄就好像突然惊醒一般,一把抓紧了段云深求救的手,与此同时朝着殿外唤道,“来人!!来人,叫太医!!”

    “…………”

    段云深见景铄这个反应,□□的声音一顿,哑巴了。

    景铄:?

    殿外的小太监这时已经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门,“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段云深倒在地上,有紫檀木桌挡住,殿外的小太监也不敢抬头,所以自然看不见这偷摸混进来的段云深。

    段云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装死,大气也不敢出,就剩下一双眼睛还在眨。

    他的手还落在景铄的手里。

    景铄:…………

    小太监还在等待暴君给指示,听着屋子里一片寂静,心里发怵。犹犹豫豫地抬头,想要偷瞄一眼陛下的脸色。

    景铄:“……无事,退下吧。”

    小太监猛地把头低回去:“那,太医还传么?”

    景铄:“不必了。”

    小太监一头雾水地进来,一头雾水地出去。

    段云深躺在地上,被包裹的圆圆的爪爪还落在景铄的手里。

    景铄冷笑了一声,一把扔开段云深的手。

    段云深手上有伤,这时候被这么一摔,疼得“嗷”的一声。

    景铄半点不心疼,那里还有刚刚的慌张模样,段云深从地上坐起来,对着自己的圆爪爪吹吹。

    吹完发现暴君还在抄写心经,段云深心里却乐呵呵的。

    这暴君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之前段云深就有自觉,自从自己用手帮他挡住刺客之后,他对自己就格外宽容一些。

    今日这么一来,段云深越发确信了。

    “地上有黄金么?”景铄头也没回地说道,“爱妃坐在地上还舍不得起了?”

    段云深从地上爬起来用圆爪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膳食无毒,我不会害陛下的。”

    景铄笔下未停,“夜深了,爱妃若是无事可以回去了。”

    段云深听着这语气——这是,闹脾气啦?

    景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他腹部传来响动。

    景铄在膳食上面吃过大亏,从不随便吃东西。

    今天被罚禁足之后,他没看见项一越的人在宫外守候把控食物递送,所以送进来的晚膳他一口没吃。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吃过东西。

    这时候段云深送进来的美食当前,还有段云深这么个耍宝的,也不知是不是景铄心中松懈,居然肚腹开始闹了意见,嚷嚷着自己饿了。

    段云深听得景铄肚子咕咕叫,好险没笑出声来,靠着霸道总裁一般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控制住面部表情。

    段云深:“真没毒,吃点?”

    景铄面不改色:“朕不饿。”

    段云深:…………

    语气这么凶干嘛?

    段云深没好气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似乎也觉得这暴君有点让人头疼。

    对你好还是过错了?

    行吧,不吃就不吃,饿着的又不是我?

    段云深走过去,在暴君的轮椅旁边蹲下来,单膝跪地,“咳嗯,其实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景铄放下笔,转过身来把段云深的下巴挑起来,然后凑过去在段云深嘴唇上面碰了一下。

    段云深:………………

    景铄撤开身体,重新拿起笔,“爱妃可以走了。”

    段云深心擂如鼓,愣在原地。

    瞳孔里好像还残留着刚刚美人暴君向自己凑近那一瞬间的倒影。

    这这这…………

    美人暴君面不改色,段云深自己元神出窍了。

    恃美杀人事件!

    段云深呆立在原地,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恢复行动能力的第一瞬间是拍了拍自己心擂如鼓的小心脏,总觉得这玩意儿的鼓动幅度快要突破自己的胸腔了。

    段云深又咽了一口唾沫,几乎手足无措,“你,我……”

    他原本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讨吻的。

    可是转念想到,自己之前曾经胡诌过一段乱七八糟的,关于“自己一天不亲他就会死”的神奇巫蛊之术。

    景铄继续抄着自己的心经。

    段云深瞧着景铄的侧脸,被这人美貌蛊惑了个十成十。

    段云深自我安慰道,被美人亲了一下,是谁都会心擂如鼓的。

    小场面,不方。

    不方……

    不……

    呜呜呜,妈妈,我刚刚被大美人亲了!!他抬起我的下巴就怼过来了!!

    这时候景铄侧头瞧了他一眼,“还不走?”

    段云深:“…………”

    对不起妈妈,我冷静了。

    段云深:“那臣妾便退下……”

    景铄:“等等。”

    段云深立刻站定。

    景铄:“食盒带走。”

    段云深:“…………真不吃么?”

    之前我都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

    景铄侧头看了段云深一眼,正待说话,突然听见殿外有交谈的声音。

    听声音似乎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芷兰,外面小太监的声音格外谄媚,“芷兰姐姐”长“芷兰姐姐”短的。

    段云深和景铄对视了一眼。

    外面的芷兰已经在殿外拔高了声音,向陛下求见了,说是送太皇太后赏赐的“补药”了。

    段云深左右看了看,希望寻个藏身的地方。

    可是景铄却似乎故意跟他置气一般,居然不给他时间,直接就接了一句“进来罢”。

    段云深也不知这暴君抽得哪门子风,一时心急,也没别的出路,居然直接一矮身就钻进了景铄的桌子底下。

    景铄这桌子上铺着明黄色桌布,前沿有布料垂地,足以遮挡视线,躲进去正好。

    这头刚刚躲进去,那头殿门就被推开了。

    芷兰恭恭敬敬地说了些客套话,大约是太皇太后关切陛下之类的。

    虽然只能听见声音,段云深依旧能觉察到这宫女态度有些微妙,像是色厉内荏。

    景铄听完场面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搁在桌子上罢,朕一会儿再喝。”

    芷兰:“陛下还是趁热喝,这样陛下这边稳妥,奴婢也好向太皇太后娘娘交代。”

    段云深窝在桌子底下盯着景铄靴子上的龙图纹绣,心中腹诽道,给他送毒.药还说是为了“陛下这边稳妥”,这算是稳得哪门子妥,怪不得我送吃的他都不敢吃,肯定是被你们给弄出心理阴影了。

    景铄:“那便呈上来罢。”

    段云深:“…………”

    我对你好没见你这么听话,别人要害你你这么乖?

    奇了怪了,你不是知道那“补药”有毒么?

    芷兰把药呈上来,站在景铄一侧,垂着头,将药汤呈给景铄。

    眼看着景铄接过了药就要喝下去。

    段云深心里开始难受,感觉就像自己的心里生了疹子似的,怎么都难受,像是恨不得去抓一把。他不自觉间,眉头都皱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段云深伸出自己的圆爪爪在景铄轮椅的轮子上面用力拉了一把。

    景铄原本端着药碗正要饮下,结果自己的轮子突然往前一蹿。

    段云深下手没轻重,这一拽,景铄胸口都在桌子撞得生疼。桌子上的笔架都摔倒了,毛笔七零八落地往地上滚。

    手里药汤更不用说,只剩下一个碗底了,大部分都撒在衣襟上了。

    突逢变故,芷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景铄:…………

    段云深做好事不留名,默默往阴影深处再躲了躲。

    只是此时芷兰也跪倒在地,视线恰巧可以看到桌下阴影处似乎有些端倪。

    只不过芷兰还未看清,景铄就先笑了一声,意义不明。

    这暴君笑起来,谁都害怕。

    芷兰心中一跳,慌忙低下头,准备迎接这暴君发怒。

    谁知道这暴君居然轻拿轻放地来了一句,“下去罢。”

    芷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退了出去。

    芷兰出了殿门,随行的小宫女惴惴不安,问道,“芷兰姐姐,那疯子陛下没喝药可怎么好?我等可要再补送一碗么?”

    芷兰现在哪里还有在殿内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停下来呵斥那小宫女,气焰嚣张,

    “送什么?!那疯子不喝药难受的是我们不成?!今日是他自己泼洒,那便他自己受着!”

    小宫女:“可……”

    芷兰:“可什么可,天塌下来,有太皇太后娘娘帮我们撑腰呢!”

    .

    段云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干笑着胡说八道,“臣妾刚刚在桌子底下忍喷嚏来着,一时激动,不小心拽了一下陛下的轮椅。”

    景铄:“你也下去罢。”

    段云深:“……嗻。”

    等等,我是不是又拿错剧本了?

    段云深正准备走,又被景铄叫住,让他把食盒带走。

    段云深转身收拾了食盒,临走前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真不吃?”

    景铄连个反应都没有,段云深只能拎着食盒翻窗出去了。

    这头段云深才刚刚翻窗离开,景铄的肚子就又咕咕叫了一声。

    景铄面不改色,继续抄写着心经。

    .

    与此同时,宫城外,醉欢楼。

    满楼春色,莺莺燕燕,曲儿婉转旖旎,姑娘们俏丽动人。

    在东室走道上站着一个带着乌木面具的男子。

    站得笔直,抱着一把剑,立于房门口,路过的姑娘都要多看他两眼。

    恰在此时,屋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门缝,一位俏生生的姑娘捂着自己的唇轻笑着道,“渡鸦先生,贺二公子唤你。”

    渡鸦冷冷点头,然后跟着姑娘进了屋。

    贺珏左右各有一位姑娘侍酒,对面还有一个姑娘抱着琵琶,唱着婉转旖旎的小曲儿。

    见到渡鸦进来,贺珏对着渡鸦招了招手,“过来这里。”

    渡鸦:…………

    渡鸦就跟没眼色似的,直接走到贺珏的右边,把侍酒的姑娘提溜起来放到了旁边,然后自己在贺珏右边坐下。

    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截住了左边姑娘献给贺珏的酒,捏住酒杯夺过来就磕在了桌子上,酒水泼洒。

    不知道的,只怕还要以为渡鸦在生气。

    左边的姑娘吃味,又要向贺珏撒娇,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直接趴进了贺珏的怀里。

    贺珏笑道,“姑娘你醉了。”

    左边的姑娘云天雾地的,自觉酒量没那么浅,可又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

    渡鸦吩咐另外两个姑娘出了房间,那两个姑娘只以为贺珏今夜是要左边的姑娘侍候了,心有不快,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行了礼退下去。

    这时候左边的姑娘已经彻底晕了过去,贺珏之前喂过她一杯酒,那酒里有药。

    贺珏把这姑娘抱起来,准备放床上去。

    谁知走了不到两步,就被渡鸦接了过去。

    贺珏笑道:“抱个姑娘我还是抱得起的。”

    渡鸦:“酒色伤身,你不该……”

    贺珏:“你要管我啊?”

    渡鸦答话规矩得可气,他道:“是属下僭越。”

    贺珏笑了一声,木头永远是块木头。

    渡鸦将那个女子放在床上,还顺手抖开一张被子盖好,格外的贤良。

    贺珏在旁边瞧着似笑非笑。

    渡鸦人太好,做事太妥帖,因为一直贴身跟着贺珏,所以很容易让人觉得他的那些好都是给贺珏一个人的。

    渡鸦转过身来,“你就在此处等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可饮酒。”

    “不,今日我与你一起去。”贺珏一双狐狸眼微弯,“不嫌弃我是个废人吧?”

    后半句直接把渡鸦未出口的拒绝都堵了回去。

    渡鸦揽住贺珏的腰。贺珏身量瘦小,腰也细得跟女孩子似的,轻轻一带就到了自己怀里。

    他带着贺珏,两人从醉欢楼东室的窗口一跃而下,轻盈落地,在地面虚点了两步,便又上了房顶。

    不过半个时辰,这两人便从京城东区的醉欢楼到了北区的一处宅子前面,宅子的牌匾上面写着“陈府”。

    这宅子的主人叫做陈显安,是户部下的一个官员,属太皇太后党。为人贪财好色,却也谨小慎微。

    在与南渝国开战之时,此人曾负责过给边境输送粮草的事宜。

    彼时因为太皇太后和嘉王的党争,陈显安为讨太皇太后欢心,按压粮草数十日,军中饿死无数,更是因为此事,险些失了边境要塞。

    总而言之,不算什么好官。

    此等硕鼠,却因为选对了主子,有太皇太后庇佑,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贺珏瞧着“陈府”的牌匾,笑道,“这破破烂烂的江山,也怪不得景铄不想要,只想看它塌了。”

    渡鸦站在贺珏身侧,仿佛确认一般地问道,“非得灭满门不可?”

    贺珏轻笑:“觉得他妻儿无辜的话,便想想那些饿死将士的妻儿,他们何其无辜——更何况,这位陈大人发达了之后就抛却自己出身寒门的原配妻子了。”

    贺珏说着转身,帮渡鸦将脸上的乌木面具取了下来,顺带笑说道,

    “府里的这位陈夫人心狠手辣,当年为了上位,一碗毒药汤送走了陈显安的结发妻子和她尚且不足月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必心有愧疚。”

    渡鸦的乌木面具取下,其下并不是什么骇人的面孔。

    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非要说的话,面容居然与贺珏有几分相似,只是轮廓更加的锋利些,不似贺珏那般柔和书卷气。

    若是不戴乌木面具站在一起,只怕还会有人觉得他们是亲兄弟。

    贺珏一笑,“辛苦你了。”

    渡鸦只道,“你在此处等我,不要乱跑。”

    说罢便足尖轻点,轻易地跃过了陈府的围墙。

    紧接着便听着里面传来了“何人?!——啊!”

    贺珏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寒了。

    血色在陈府蔓延,贺珏在陈府外拢衣踢着小石子,仿佛一个等待得无聊的孩童。

    渡鸦一人一剑,府中仆役无一人拦得住他。

    渡鸦也没有滥杀,只伤挡路的人。

    进了陈显安的卧室,陈显安和其夫人穿着亵衣亵裤,战战兢兢地抖作一团。

    见到渡鸦的脸,陈显安脸上表情明显一滞,口中喃喃道,“……贺将军,你怎会在此?太皇太后和陛下命你镇守边关,你却擅离职守回京,此乃欺君大罪……”

    话还没说完,渡鸦的剑就已经到了陈显安的面前。千钧一发之际,那陈显安居然一把抓过自己的夫人挡在自己的身前。

    那陈夫人一个字都还未说,先被捅了个透心凉,遗言都没留一句便一命呜呼了。

    陈显安见了血,脸色都白了,“我与将军无仇无怨,何必…………粮草?贺将军为昔日粮草之事前来?将军听我说,昔日粮草之事,都是太皇太后吩咐——呃呜!”

    狡辩的话还没说完,那剑已经划开了他的喉咙。

    陈显安嘴里吐着血沫子,一双眼睛盯着渡鸦不放,隐约能从他喉咙里的气音分辨,他说的是——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渡鸦未置一词,转身欲走,却突然听得床底下传来了响动。

    渡鸦离去的动作一顿,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床前。

    床下一个三岁小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啜泣出声。

    那是陈显安和他夫人的孩子。

    贺珏的话在渡鸦脑子里响起——觉得他妻儿无辜的话,便想想那些无辜饿死的将士的妻儿。

    渡鸦在床边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院子里的仆役早就躲得躲跑的跑了,看起来居然像是空无一人。

    渡鸦光明正大地从陈府大门走出来——那门是仆役们逃跑的时候打开的。

    走出门后,却没见着贺珏,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察觉到街角有个影子动了一下。

    渡鸦便直接往那里去,贺珏果然在那里。

    贺珏瞧着渡鸦走过来,不觉唇边弯起,自己也主动站出来,笑着解释道,

    “那些仆役冲出来了,免得他们见着我的脸多生事端,我便躲了躲。”

    “嗯。”渡鸦回答简洁得不像话。

    贺珏:“事情办妥了?”

    渡鸦:“办妥了。”

    贺珏轻笑。

    他给的命令是灭满门,意思就是陈府上下一个不留。

    结果一大群仆役跑出来,吓了他一跳。

    就这样,这人还面无表情地说“办妥了”。

    装傻,恃宠而骄。

    不过,无伤大雅,反正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陈显安。

    至于为何要灭门?

    贺珏和景铄是一类人,以血洗血,眦睚必报,谁动了他一分,他就要从对方那里夺走十分。

    贺珏是将军府的二公子,虽说因为身子病弱,未曾从军,可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边疆将士。

    将士的热血没有撒在战场,而是死于太皇太后和嘉王的党争,死于陈显安粮草不发导致的人祸。

    若是让贺珏来说,灭陈显安一门,都不足以告慰饿死将士的魂灵。

    不过既然自家这位是个心软的,那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珏微笑,“办妥了我们便回吧,若是那花娘醒了我们却不在,那可就误事了。”

    .

    第二日一早,段云深早早起床,计划着去各位太妃和太皇太后的宫中请安。

    毕竟这都上门两拨人了,再不去请安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头长卷毛段云深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代社会的男孩子都是短发,会编个麻花辫都已经算人才了。

    虽说也穿过来一段时间了,但他这头发也就大婚的时候捯饬过一次,平时都随意得很。

    现在要去见太皇太后,自然轻率不得,小苟子专门请了小宫女过来帮忙打扮,务必要打扮得端庄得体。

    然后段云深眼睁睁看着这小宫女把自己打扮成了个男狐狸精。

    他这相貌原本就生得俏,再加上小宫女一双巧手,最后坠了颗红宝石在眉心,水滴似的。这样装扮,既不是传统女子那般发饰冗杂,也没有男子那般束发过于简单。

    段云深盯着眉心那水滴状的血色瞧了半晌,忍不住腹诽道,这皇宫就是个狐狸窝,美人暴君那也是绝色。

    一水儿的男狐狸精啊这是。

    只不过段云深出门拜访,却没见着狐妖老奶奶,也就是太皇太后娘娘。

    据说是太皇太后娘娘在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见的不是别人,是当朝丞相,也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谢翰心。

    商讨的也不是旁的事,正是昨夜陈显安被杀之事。

    陈显安是太皇太后党,身在户部,牵扯到不少钱粮的事情。

    太皇太后党下的官员,但凡是要跟钱粮二字相关不当举动,不少都和陈显安有几分关系。

    这人突然被灭了口,若是彻查,只怕要牵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来。

    更何况如今嘉王景逸回京,王爷党有了景逸坐镇,只怕是更加难缠。

    若是这时候被王爷党咬到把柄,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当今丞相谢翰心。

    这才一早就进了宫和太皇太后商量此事,为的就是大事化小,别为了这么个小人物的死坏了大事。

    .

    段云深白日里四处拜访,除了太皇太后和许太皇太妃,剩下的太妃都见了见,却也没什么特别际遇。

    毕竟这宫中最需要的忌惮的就三个人,一个是太皇太后,一个是许太皇太妃,还有一个景铄。

    两个没见着,还有一个……晚上见。

    一天一个吻,一个也不能少,所以今儿个晚上,段云深还是得去□□和美人暴君“私会”。

    出发之前段云深纠结了一番,不知道要不要给景铄带点吃的过去。

    可是想到昨夜景铄的态度……

    带个鸡儿,不带!!直接翻进去抱着暴君啃一口就跑!我是去续命的,又不是去约会的!

    段云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门。

    然后他又没志气地退了回来,往自己的胸口塞了几块糕饼。

    听说这糕饼是御厨今日新研究出来的,那暴君肯定还没尝过。

    他要是不吃我就自己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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