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铄这意思倒是明显,想拿段云深的胳膊做人肉枕头。
段云深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床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虽说两人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但是此时听着这美人暴君提出这样的要求,始终还是觉得似乎有几分暧.昧。
偏偏景铄话说得光明正大,就像是个蛮横且单纯的稚子一般,话说出口根本就没有想太多,仅仅是提出自己的要求而已。
枕头太硬,所以要征用你的胳膊——仅此而已。
景铄看段云深傻站着,不冷不热地开口,“还是你更想朕现在唤人进来,将爱妃的胳膊卸下来给朕做枕头?”
段云深:…………
行,你狠。
……你都要唤人进来了,那里让人给你拿个软点的枕头很难吗?!非要把我胳膊剁下来?
做个人吧你!
段云深一边腹诽,一边踢了鞋子往小榻上爬。
他也没进被窝,被子之前被他用来“卷”景铄了。所以他直接在被子边找了个位置躺下,然后抽了原来的枕头,把自己的胳膊垫了进去。
暴君枕着他的胳膊仰面睡着,闭着眼睛。
段云深也睡不着,只能瞧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感慨这人的睫毛可真是长,侧面看过去格外的明显,皮肤也白净,就是没什么血色。
看起来像是缺精气的男狐狸精,快要饿死的那种。
段云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道,这要真是只饿坏了的男狐狸精反而好解决了。
这时候景铄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未能入睡,身体每一处都难受的厉害。段云深能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人出的虚汗都濡湿了段云深的胳膊。
段云深看着有些揪心,想帮人擦擦汗,却又怕这人已经睡着了,自己贸然动手反而会惊扰了他。
时间就这么静静流淌,段云深横竖也睡不着,就这么看着景铄的侧脸,脑子里放空。
等到第七次有汗珠滚进景铄鬓边的发里的时候,段云深鬼使神差地有一种想要把他拉过来抱抱的冲.动。
那大概是一种单纯的的怜惜,想要表达“我在,我知道你很疼,我想帮你”。
段云深被自己地想法惊了一下。
就在这时,窗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段云深瞬间警觉,半撑起身体看过去。就见着有两人身着夜行衣翻了进来,高的那个打横抱着挨的那个。
“谁……”段云深才刚刚吐出一个音节。对面高个子那个抬手就是一个小石子一样的东西打过来。
被点中穴道的段云深直接身体一软,就趴回塌上陷入了昏迷。
如此变故,景铄却没任何反应。
等到那两人到了床边之后,景铄才睁开眼睛,“我以为你昨夜就会来。”
那蒙面人扯下自己蒙面的黑巾,其下赫然是贺珏那张秀气得仿佛书生的脸。
贺珏笑道,“昨夜去处理了些事情,再说你这不是还没死么?”
贺珏说话的功夫瞧着床头有两个糕饼,一时看岔也没发现有咬过的缺口,随手就拿了一个要往嘴里送。
“放下。”景铄面色不愉。
贺珏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糕饼,这才发现俨然缺了一个月牙形的小口。
他将视线挪到了睡在小榻里侧的段云深的脸上,“这便南渝国送来的那位?”
景铄答非所问:“药呢?”
站在一旁一直没做声的另一个黑衣人自然就是渡鸦,此时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梨子大小的冰裂纹小瓷壶,交予了景铄。
太皇太后想要用药物牵制景铄,景铄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些年来,景铄手下已有人初步研制出了替代药物。虽并不能治愈解毒,但是却可以疏解药瘾发作的痛楚。
只是宫里人多眼杂,景铄又生性多疑,在宫中难有信任的人。所以这药在宫中并没有常备,只是在有需要的时候让贺珏熬制了送进来。
景铄饮下了这药,这才觉得身上那些有如虫子噬咬爬动的感觉缓缓退去。
贺珏看着这人饮下了药,然后才道,“我昨夜除了陈显安,以我大哥的名义。”
景铄:“渡鸦动的手?”
贺珏笑道:“自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与我家大哥生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由他动手,自然有人指证杀人者是我大哥。”
京城的人.大多都知道将军府的二公子是个疾病缠身的废人,难以自保,所以身边常年跟着一个戴乌木面具的侍卫。
常人只道这侍卫武功绝顶,却相貌丑陋难以见人,所以才戴这乌木面具。却少有人知,这乌木面具遮住的是一张和贺将军九成相似的面孔。
景铄:“别说是渡鸦动的手,就算真是你兄长亲自杀的陈显安,也无人动得了他分毫。”
贺珏的兄长贺勤是当朝大将军,手握重兵,和嘉王景逸交好。就算此般背景不提,贺勤此时应该是在戍边,距京城何止千万里。
千里杀人,何其荒谬。这凭空一次栽赃,奈何不了他。
而且陈显安身份特殊,太皇太后党为了避免自己的那些丑事被翻出来,也不会彻查,只会草草了事。
贺珏自然也知道这层,无所谓似的翘起嘴角,“杀人原本也就只是去替枉死的边疆将士出口气而已。”
景铄:“真的?”
贺珏笑道,“你说呢?”
杀陈显安之事绝不可能只是出口气而已,这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人打过哑谜,贺珏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寒暄几句,由渡鸦抱着出了窗。
渡鸦当世高手,进出宫墙本就不是难事,更何况还有项一越这个侍卫统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候屋子里便又只剩下了景铄和昏睡中的段云深。
景铄回过头看了段云深一眼——段云深闭着眼,胳膊还横过大半个小榻,原本是垫在景铄的脖子下的。
景铄此时身上不适稍缓,自然也没有接着躺在榻上的意思,起身下榻,行动自如地走到了紫檀木桌前的轮椅边,坐下了。
他拿起笔,抄写了几行心经。
只是却不期然地越写越快,字迹也渐渐潦草起来。
约莫抄了半张纸,纸上的字迹已经龙飞凤舞笔走龙蛇,俨然和前面不是同一个字迹。
景铄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将笔放下。然后转动着轮椅,自己操纵着轮椅到了小榻边上。
段云深睡得沉得很,他这种从不做亏心事的人自然不怕噩梦。
渡鸦那一下虽并没有伤他,只是令他沉睡,但是若没有外力刺激,只怕今夜是醒不过来了。
景铄就这么静静瞧着他的睡脸,心里无来由的升起几分见不得人的黑暗心思。
——想将这人就这么掐死在这儿。
这人目前瞧来还不错,笨拙是笨拙了些,但是却无端让人觉得他赤诚。待自己也不错,自己遇险受伤,受苦受难,他都捧着那颗心凑上来了。
——要不就这样掐死他吧。
只要他死在这儿,就没有机会对自己做出背叛之事,也不会再因他而牵动自己的心绪。
景铄默默盯着段云深看了许久,那些淌着黑色毒液的念头冒出了一个又一个。
他有一千一万种杀了这个人的方法和理由。
但是最终,他只是从轮椅上站起来,将段云深从小榻上抱起来,然后借着夜色出了窗,穿行于宫内的房顶,最后在段云深的宫殿停了下来,落进去将睡着了的段云深放在了床榻上。
他临走前想了想,还帮段云深盖了个被子。模拟段云深对待他的手法,将他卷了起来。
如果这人真是每一天都需要自己的吻,那他明天夜晚,应该还会来找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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