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朝宗新晋崛起的天才弟子楚骁, 竟为自宫秘法一掷千金
一日后,楚骁从床榻上醒来,正捧着具有凝心静气功效, 冒着热气的药膳吃, 就听到跟前的小道童这样汇报,忍不住“哇啦”一口喷了。
道童吓了一跳, 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连忙去找帕子。
袖手旁观的曲漾叹了口气, 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弟, 现在外界都知道你为了练那门假冒伪劣的上古秘籍,连子孙根都狠狠心舍弃了。你这会儿知道真相, 又被人将自己的秘密广而宣之,心里自然是不好受,我们都懂。”
“但谁修炼时没走过歧途,迷途知返就好,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往前看吧。”
你说啥
不是, 谁特么告诉你, 我断子绝后了
都瞎传什么啊
窗外天色暗沉, 雨线连绵不绝, 云层厚厚的,阴沉的天色一如此时楚骁跌至谷底的心情。
楚骁气得嘴唇直哆嗦,拍着床框大怒“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根本没有”
曲漾配合点头, 惋惜应声“是,你现在没有了。”
楚骁“”
“我说, ”楚骁咬牙切齿, “我说我没有断子绝孙我传宗接代的物什还在那都是别人瞎造谣的”
“现在长了张嘴就能听风就是雨地胡诌八扯了”
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
现在出去辟谣,他往日里塑造的形象上也带着抹不下去的污点了。
为自宫秘法豪掷三千一百块上品灵石的,他楚骁是开天辟地的古往今来第一人。
楚骁仰着头看向站在床前,白衣款款的如玉温润公子,眸光阴森了一瞬。
呵,师兄
架子端得倒是挺足,光风霁月的假象也做得挺好,真是把先前如同丧家犬的落魄忘得一干二净了,竟然敢阴阳怪气嘲讽到他身上。
楚骁冷笑一声,如同机关枪一样连连发问。
“这里没有别人,薛聆羽,你还戴着那副关心师弟的面具做什么真是虚伪又恶心。”
“哦,我忘了,你也只能在这会儿往我身上踩上两脚,看看笑话了。”
“但是啊,凡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你觉得凭你修了几年还是筑基的修为,你配在我这里找死吗”
“你大可以试试。”曲漾也笑,语气平淡。
语罢也不同他计较,曲漾转身向外走。
楚骁盯着他的背影,被子下拳握得死紧。
他怀有系统,断了也能再塑,才动了修炼那本功法,一步登天的想法,但终究狠不下心。
不过也好在他没能狠得下心,不然岂不是更为可笑了
他前脚刚走,后头一人便随着道童推门进来。
楚骁以为是曲漾没走,烦躁地回过头来,正要劈头盖脸地骂出声,却见那人并不是薛聆羽,反而是早先回了宗门的崔景浩。
他来做什么楚骁倚着高高垫起得枕头,不动声色上下打量。
料想崔景浩的灵根没有修补好,不过几日没见,如今他浑身上下罩着一层死气沉沉的暮气,眼窝凹陷下来,眼底却闪烁着疯狂,开口第一句便是
“薛聆羽他被人夺舍了”
楚骁吃了一惊,到嘴的赶人话咽回去,微微眯眼沉思。
崔景浩却等不及了,恨恨道“我的灵根便是他毁掉的”
“虽然修为同是筑基巅峰,但他修为没我深厚,又有心魔困束,哪里能打得过我”
“可事实就是,那天晚上他到我院中,仅用一招便将我重创让我失去了灵根而且你看他近日,不复以往阴沉丧气又没用,他肯定是被人夺舍了”
“所以呢”楚骁有几分讶异,不过早在天阙城拍卖会那两日便有心理准备,因此倒还镇定,他一手在膝盖上轻敲,自觉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地问。
崔景浩冷笑“你和他之间不是素有仇怨过几日去往秘境,由我祖父带队,届时你们配合一番,何愁拿不下他”
“容我再好好想想。”
到了晌午时分,潇潇雨歇,雨后的暖阳镀了层金边,日光不算很热烈,微风和畅,递来泥土混着花草的清新气息。
曲漾一手支着侧脑,在石桌前懒洋洋翻看着本剑谱,时不时轻抿一口热气渐渐消退的清茶。
惬意。
阿泗是在他这当值的小道童,听了几嘴八卦意犹未尽回来了。
“薛师叔,您派我打听的消息,刚我都问了。”
曲漾视线停留在剑谱上,慢慢翻过一页,问道“今年太微秘境又快开启了吧宗门是怎样安排的”
他低头收颌的模样,与周遭清幽的环境构成了极温柔的写意画卷。
小道童忙收回惊艳的目光,垂头正色道“这次是由二长老带队,两日后启程。先是到这次主持秘境的丹阳宗修整,之后各宗门优秀弟子进入秘境,根据所出考题进行比试,最终决出排名。等从秘境回来,会去参加丹阳宗一个元婴祖师的论道大典。”
太微秘境五年一启,今年与往年相比大致流程没有变,但是模式和细微处肯定是要换点新花样的。
曲漾心中有数,状似不经意,又问“玄翊剑尊那边”
小道童想了想道“剑尊他准备闭关了,临闭关前,叮嘱说要陆师叔和楚师叔两人在太微秘境里拿个好名次。”
“啊对”小道童一拍脑袋,似是又想起来什么,忍俊不禁汇报,“楚师叔近日正挨着山峰澄清,明里暗里说什么阉人相貌女气,声音尖细,跟他如今的英挺阳刚分毫不符,还还叫医善堂的老长老给他验身作证。”
“验身作证”
小道童连连点头“可不我可是看到了,那年纪老大的长老给他验完仍皱眉臭着张脸,指着楚骁鼻子骂他什么东西,到老人家面前来耍流氓。”
“不过那流言确实在宗门内止住了些,眼看人都恼羞成怒了,再碎嘴也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曲漾听得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起来。
转眼两天过去,启程这天,各峰弟子在演武场前的空地上汇集。
有人三两成团说着什么,注意到曲漾走来,谈话声弱了几分,接着便有人时不时转头打量他一眼。
显然是将他也加入了话题当中。
“感觉自从他在宗门大比上,当着全宗门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个人之后,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你要是像他那样,被一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师弟打成那副德行,你也没脸出来见人,乖乖在家窝着不出来。”
“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那个与魔修勾结的祖父,一早上的好心情全散没了。”
“”
聒噪声入耳,曲漾仍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他低头看池内摇摆盛放的粉白芙蕖,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让开了条可供几人通过的道路。
“楚师兄来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才多久,已经结丹了”
“当然没法比了,像是楚师兄这样的,可以说是咱剑朝宗的排面,偌大修真界的少年英才,那天赋怎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匹及的。”
曲漾侧眸看去,他的师弟师妹并肩而来,长剑负在背后,剑朝山量产批发的雪白长袍兜在身上,也是丰姿卓绝,朝气风流。
曲漾看到了他们,他们也注意到了他。
陆流涵眉头微皱,撇过头去,楚骁则是含有深意地一笑,那笑还没在唇角上勾勒完全,曲漾已经转回了头。
楚骁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淡了下来。
他们算是踩着点过来的,没多一会儿,二长老缓缓抬步过来。
“清点一下人数。”他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曲漾,扭头对身旁弟子吩咐。
“是。”
二长老右手一展,一艘精致华美的小舟出现在掌心,随着袍袖向上扬起。
那小舟被飞掷到空中,犹如风鼓战旗,几个呼吸间涨大成一尊庞然大物,落下重重阴影。
“上船罢。”二长老率先腾跃到飞舟上。
曲漾顺着人流飞身上船,周围的弟子不约而同散到别处,显而易见的嫌弃,不愿与他为伍。
垂眼笑了一下,曲漾盘膝坐在了正中。
众弟子
“师兄,”楚骁不知何时坐到他身侧,仿佛是忘了昨日的窘迫,笑里颇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今年讲座论道的仍是师伯玄清祖师,五年前他主持的论道大典师兄也是参加过的。”
“您受了他老人家点化,我们师姐弟二人作为师尊的弟子,等到了丹阳城,都要前去拜会,不如同行吧”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意加深,“玄清祖师在考教后辈上很是严谨,师兄多年为心魔困扰,修为进境停滞不前,哪怕不是师尊的弟子了,师弟也还是怕您会将师尊他老人家脸面丢尽。”
楚骁声音刻意压低,说到后边,仗着修为比众多弟子高深,嘴上做唇语,却灵气暗渡传音过来。
“大,师,兄,”他那张俊秀的脸凑近,停在一个众人看不清的微妙角度,笑得有些猖獗,“这么上赶着丢人现眼啊”
像是以前在四下无人时,撕掉彼此维持的假面,毫无顾忌地嘲讽一样,楚骁边这般做着,边暗暗盯着曲漾反应。
他不确定现在这副躯壳里的究竟是原来的薛聆羽,还是夺舍了的另一人,索性先行出言试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捏住前伸的颈项,刺骨冰凉,楚骁打了个冷颤,骇然色变。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退却,楚骁咬了咬舌尖,眼神转冷。
“阿骁”陆流涵不住地紧张。
“别凑这么近,”曲漾抽回了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低头擦拭,“这两年你很得意”
“你想说什么”
眼神莫名打量几眼面前的男女,曲漾笑得倒真像个关怀小辈的大师兄。
“老话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到了丹阳城自在些,别总想着管些闲事,趁还活着好好玩几天。”
“啧,想杀了我你还有几分血性了”
楚骁一阵稀奇,嗤笑一声又传音过来“也行,毕竟师兄自不量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师弟还真是百看不厌。”
“那好巧。”曲漾继续温声阴阳怪气,没再理他阖眸养神。
楚骁默默在心底记下是夺舍。
入夜,行进队伍在山间平地扎营,守夜人先由各峰年长些的弟子当值,曲漾也在此列。
层层厚云遮天蔽月,篝火早前也熄了,只剩堆起的灰炭,四野陷入沉寂漆黑。
剑朝宗在修真界不说首屈一指,也处在一流宗门中的上游,他们在这驻足扎营,寻常魔修、妖兽不敢进犯。
其余几个弟子悄声交谈最近宗中的见闻,神态十分放松。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这次的太微秘境上。
“听说这次又换了花样,有个元婴初期的前辈提前拿了几簇丹红的细竹简,散落在秘境各处,哪个人、哪个宗门集得最多,就是魁首,奖励是雪魄培元丹。”
“那可真是下了血本不过这玩意听听也就罢了,凌霄宗的林疏堪称元婴之下第一人,还有雷行派的萧厉,那天赋简直绝了。咱们根本排不上号。”
“那楚师弟呢怎样”
“嗯有一拼之力吧,他不是经常跃境界退敌么就可惜吃亏在年纪尚小这上边。”
“倒也是。”
“我记得从前,那个他,”有人冷不丁朝曲漾的方向努努嘴,“从前也是跟萧厉林疏同一个时期的天才呢。”
“我天,还真是”
“有什么用啊,以前跟人不相上下,现在修为差了有一个大境界吧,拍马都追不上。更何况他自甘堕落,那心魔就跟他爹一样压着他。”
几名弟子自以为动作隐秘,声音也低得不能再低,实则都在曲漾敏锐的五感下无所遁形。
他没管,清明冷静的双眼定定看向前方,密林的浓黑阴影里,似乎有几道身影穿梭其中。
随着地面隐隐颤动,那边的身影跃向远处,窝藏起来。
几名面带胖福娃面具,身着绛色衣袍的修士猫在一株根系虬结的古树树杈上,迎上曲漾的目光,心里边有点打鼓。
“大师兄,他不会是看到咱们了吧”
“那眼神好瘆人啊。”
被叫大师兄的修士冷笑“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他们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曲漾平静收回视线,垂眸摩挲着剑柄,望向远方淡淡道“妖兽群来了。”
那几名修士悚然一惊,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就要反驳。可粘腻的花粉味直往鼻子里钻,他们脸色愈加难看。
是融汇数百灵果花叶精华的百香粉,香气能在极短时间内遍传方圆十里,使妖兽失去理智暴动。
有人暗中使坏。
但他们就如那几名修士所说一般,无暇顾及了,其中一人连忙从颈上提起一枚小哨,吹出尖锐刺耳的一声又一声。
帐篷内养神的弟子纷纷跑出,二长老箭步踏来,闻到这股甜腻香味,面色一沉。
暗中算计之人只怕早有预谋,岐岭多是高阶妖兽,他们现在已经被四面八方的妖兽包围了,就连空中也有飞禽类妖兽啾鸣。
“三长老座下弟子探查周围下百香粉的修士痕迹,其余弟子列阵备战”
最初的慌乱过后,来自各峰的弟子勉强镇定下来,按照平时演练的那样,祭出剑朝宗的七星大阵。
雷电轰鸣,撕扯出巨大的裂帛声,一时暴雨如注,草叶被粗暴地碾在泥里,梢头在风雨里左右飘摇,帐篷也接连被打湿掀倒。
狂风怒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鬼叫般呜呜怒号,传来远处风摇林叶的簌簌声,也递来迷失神志的妖兽吼声。
铺天盖地的黑影席卷而来,剑朝宗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汩汩灵气流淌在由一线紫芒连接的阵内,汇入长身立在正中的二长老丹田之中。
元婴大能的威压强横地碾压过去,二长老运转法诀,大片红了眼的妖兽惨叫栽倒,四周为之一清。
他袍袖翻飞,眉头却是紧缩。
扫清周围打前阵的妖兽之后,他看到茫茫兽海里几头威势惊人的元婴妖兽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心瞬间拔凉。
以这种势态下去,整支队伍怕是要覆灭在这里。
况且,二长老瞟了眼身后人群中的曲漾,咬牙切齿,他凭什么要保护这个畜牲
必要的时候,还是保全自己为妙。
思索片刻,二长老沉声道“变阵未到筑基期的弟子在中央为外围弟子传输灵力,其余弟子列为小阵,尽力而为。”
话音未落,二长老执剑冲杀上去,不断向外围靠近,情况一旦有变,他轻易就能抽身而退。
众弟子依言行动起来,有些很快就结好了小阵。
被围在中央保护起来的弟子引出一条灵气引线,一端系在自己这头,另一端则牵在了外围弟子身上。
“吴师兄的七星小阵还差两人,师兄,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楚骁意味深长瞟了他一眼,见他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微笑着同陆流涵走了。
曲漾摩挲了下剑柄,方才踏出一步,背后微弱的灵气波动涌来,他驻足回头。
一条细细的灵气引线粘在他后背,循着线看过去,年轻修士强作沉稳镇定,带些腼腆地朝他一笑。
微微颔首算是谢过,曲漾提剑刺入袭来的妖兽头部,下一刻足下腾挪,隐没在漆黑夜色里,只有那条牵引着他的丝线昭示着他的存在。
楚骁每剑落下,都有一头金丹期妖兽倒下,同行的修士依靠小七星阵将灵气传渡给他,他只觉浑身是使不完的气力。
又将一头妖兽斩在剑下,他一抹溅在下巴上的鲜血,环顾一眼四下。
二长老被三头元婴妖兽包围,苦战之下已显颓势。
而他们这些弟子周围,也有两只元婴期妖兽正在逼近。
形势不容乐观。
但他有多重底牌,倒也并不着急,只要不同时被两头元婴妖兽追杀,很轻易就能逃脱。
可那两头元婴期妖兽不在一处,反而分别堵在东西两端,他一旦有什么异动,肯定会引起这两只的注意。
想突围出去至少要先解决或者说吸引走其中一头。
目光在周围的一片混乱中逡巡了会儿,楚骁眼睛一亮。
“走”
少年扬唇大笑着,爽朗无畏,剑尖直指“我们去杀那头元婴期的熊妖”
同伴不约而同露出几分诧异。
陆流涵瞧着他的身影,无端觉得又伟岸拔高了不少,连忙点头附和。
“是啊,这会儿不去杀,等之后跟另一头妖兽会合就更难了。”
“吴师兄你看这”也有弟子打退堂鼓,并不赞同。
吴喆紧皱眉头抿了抿唇“如果我们不去,估计没有人能制住它了。不能坐以待毙,走吧。”
一行人从妖兽中杀出条血路来,楚骁提剑迎上元婴期的熊妖,险些被一爪子震飞了手中剑。
好在他身上异宝众多,倒也完全不虚。
不过明面上,楚骁隐隐处于下风,并开始且战且退。
不多时,他便退到了曲漾不远处。
计划即将开始实施,楚骁兴奋地舔了舔唇,眼中精芒爆闪。
“师兄,我抵挡不住了,你来帮我拖延一二。”
话音落地,楚骁旋身避过熊妖拍来的一掌,曲漾正背对着斩杀妖兽,他这一举动,将曲漾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熊妖掌下。
楚骁苍白着脸,他佯作虚弱,往后撤得一个趔趄,身后传来薛师兄等人的关切问询。
稳住身形后,他抬头笑着睨向曲漾,下一秒表情却裂了。
曲漾一袭白衣清风俊骨,如同一泓秋水的长剑上鲜血滚动,滴滴淌落,汇入长靴下的血泊。
身后劲风呼啸而来,玉冠未曾扎牢的碎发顺着疾风拂面,他提剑脸庞稍侧。
一道闪电陡然劈下,白光闪现的一瞬间,楚骁看到,那双平日里清透和煦的桃花眼此时锋芒毕露,锐利逼人,隐含轻蔑。
眼风挟着嘲讽扫来,强盛的威压尽数朝楚骁碾压过去,楚骁几乎抑制不住那想要下跪臣服的冲动。
薛聆羽他怎么会
可不管楚骁愿不愿信,那前所未见的强横威压,确实是曲漾所散发的。
甚至比当年那个半步化神的魔修还要恐怖。
楚骁大脑一片空白。
“薛师兄”
随着腼腆青年的一声惊呼,内围弟子的目光都被那边的动静吸引,在看清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没有讲究任何剑法,平平无奇的一剑递出,却引出了劈山断海的气势。
雪亮的剑光先至,熊妖厚实的皮肉破开,身躯不住地抽搐颤动,痛苦嘶嚎声中鲜血迸溅。
如同澄澈秋水般漂亮的剑也到了,朴实无华地向前一刺,熊妖登时咽了气,巨大的头颅扑通跌落,在地上翻了两个滚。
雷雨交加的声响越加热烈,先前喊声喧杂的修士却通通闭了嘴,长久地沉默着。
曲漾从高空落下,宽大的袍袖是素静的雪白,纷飞飘扬,长靴稳稳踏在地面。
他降到了楚骁身侧,伸手虚扶了把,便宜师弟心理素质不行,这么一会儿身形又开始颤悠了。
下一刻,曲漾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便宜师弟不仅心理素质不行,还不懂礼貌,别人帮了他,他却僵着个脸,连声谢都不说。
但他不气,反而展露招牌式的浅笑“师弟”
这时,经久的沉默被打破,身后的弟子一阵惊呼“二长老”
冷汗渗透了薄衫,风雨一打,那股凉意令楚骁回神,趁这功夫他悄然退走。
曲漾没管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二长老早已不见了踪影,先前围攻他的三头元婴期妖兽换了目标,正向他们这边步步紧逼。
“长老他人呢”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放狗屁我明明白白地看见他往那头跑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队伍里连金丹后期的都没有啊。”
“薛师兄,对薛师兄”
是啊。众人恍然。
甭管曲漾是使了什么歪门邪道,他确实是砍元婴如切菜啊。
可问题是,先前嫌弃、孤立薛聆羽的是他们,现在有难求助与他的也是他们。
而曲漾也确实如他们所想那般,他在风雨中长身而立,群兽拥挤怒号偏偏不敢近他的身,他脚下血流汇集成小溪,却未曾沾染绣了云纹的长靴分毫。
曲漾分明是笑着的,仍是那副清贵公子的温润模样。那身影看起来,却竟有几分孤高冷决,难以接近。
众弟子才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不到片刻又熄了。
有些人有些事,初时不觉得怎样,后来越想越是难受。
薛长洲与魔修勾结,而薛聆羽从未为祸犯恶,恰恰相反,受过他指导点拨的弟子一抓一大把。
想到这里,便更难开口了。
这些年轻的修士们低垂下头,再没抱什么令自己羞耻的打算,却在这时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如果诸位信得过我,便再结七星大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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