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没料到宝贝孙女刚当家就能从抠门的媳妇手里套出钱来，欣慰不已，脸上也难得有了笑意，待人散去，她将自己的梯己也拿了出来。
金条、银票、首饰，加起来大概有四五千两。
“这些，你都拿去充公！”
叶韫却笑了，“祖母，书肆的生意还说不准是赚是赔呢，这些你先收着，万一我失败了，叶家还不至于一下饿死。”
祖母身体不好，这些钱，她不能一下都榨干了。
老夫人也觉得她说得在理，也没多纠结。
见得祖母突然捂住嘴，胸口耸动，叶韫赶紧退了出去。
这边门刚掩好，里面猛咳一声，接着传来林嬷嬷和珊瑚抽泣声。
叶韫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好不难受。
上午的时候大夫来过，京都有名的名医圣手韩平，叶韫偷偷候在二门处问过他，对方只是摇头叹息，“老夫人若是年轻十岁，我倒是可以慢慢帮她调理，可按她现在的身体等不起，也经不起药石折腾，二姑娘何不问问太医院？”
现在他们这样的身份，哪里能名正言顺请太医院的人？
一阵夜风吹来，她回了神，悄声离开，刚出这边院子就见着五婶在路边等她。
叶韫上前福了福，“五婶有事？”
萧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怎么突然想当家了？”问出这句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当家不好，而是觉得你的性子不像是要出这个头的人，可是你瞧出了什么事？”
五婶心思敏锐，又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叶韫本可以说是见不得嫡系被分家如此看轻，也可以说祖母年纪大了，她想替她分担，但这都敌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赌上自己的声名前程。自己虽然想要一力扛下所有，但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有五婶在，她便可以更加放心。
“祖母她……”叶韫顿了一下，换了语气，“五婶若有空，多帮祖母分担着点。”
她没明说，但萧氏不傻，只略一回想，便明白了些许。
“果然不是我多心……那现在……怎么样了？”遇上这种事，即便是萧氏也难免不慌乱的，可越是这种情况，她越不能让自己乱了阵脚。
若是连她都慌了，难不成整个叶家都要叶韫一个孩子扛？
她深吸了两口气，攥紧颤抖的手。
叶韫摇头，“明日，我想去找太医院的首席太医。”
“顾伟良？”这人的医术十分高超，她娘家嫂子生孩子时，难产大出血，是玉衡公主请来顾伟良用针灸救了她一命，也因此，他们这一房跟玉衡公主十分要好。
“他会答应？”现在所有人对叶家避之犹恐不及。
“总要试一试的。”
那头，老夫人也咳完了，烧了两条帕子，又喝了一碗药。
收拾停当，她问：“上午的时候，韫儿可来过？”
林嬷嬷刚要说没有，看到珊瑚犹豫眼神，便闭了嘴。
“奴婢看到二姑娘从这边出去过。”起初她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来了，还不让告诉老夫人，现在，她明白了，二姑娘肯定是看到老夫人咳血了。
“难怪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难怪那孩子要往自己身上揽事，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没用，不能替玉衡公主好好照顾她。
见她眉眼笼上郁色。
林嬷嬷赶紧解劝：“老夫人，您这病就是忧思所致，放宽心来，二姑娘也是想代替玉衡公主好好敬孝您，您可别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就你会说话。”老夫人终于笑了。
翌日一大早，叶韫便写了拜帖，让管家送去顾府，同时送去的还有一本《千金方要》。
这本书相传是神医金雀著的医学巨著，里面不仅有各种遗失药方，还有神乎其技的针砭之术。
她相信，没有哪个大夫经得住这般诱惑。
果不其然，她这边还没动身，顾家人亲自过来了。
来的不是顾伟良，而是顾家五公子顾承之。
顾家五公子？
顾家还有五公子？
再一看将将及冠的年纪，叶韫有些不客气地皱了眉。
她用一本遗世巨著，就换来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过分了哈，顾老头！
顾承之从十岁开始就在外游历，也听父亲说过这位叶家姑娘，当时父亲的评价是，别看年纪小，却有着别人没有的精明通透。
此刻一看，果真如此。
少了单纯少女的纯良无辜，这小眼神精明得像只常年游走世间的老狐狸。但她这种精明并不令人讨厌，反而有些可爱。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将面前娇俏少女与人们口中传言的那个敢背着摔得破碎的玉衡公主穿越了整个京都的彪悍女子联系起来。
眉眼带了浅淡笑意，“其实，在下医术尚可。”
你这到底是真的谦虚，还是心中没底？
但好歹人姓顾，耳濡目染总该懂点门道，就算自己不会，回去跟顾老头探讨上几句也是好的。
送上门的人，没有不用的道理，叶韫亲自将人带去了祖母院子。
“顾大夫稍等，我去跟祖母说一声。”
贸贸然带大夫过来，叶韫总要找个由头的。
进门，行礼，端水，捏肩，一套流程下来，她终于启口，“昨日见得祖母咳嗽，许是感染了风寒，我去请了大夫过来。祖母让他瞧瞧可好？”
不管她装得多淡定，说得多随意，老夫人还是瞧出了她的小心谨慎。
“是韫儿请的大夫，我当然要让他瞧上一眼的。”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能倒下，能治当然要治，这帮儿孙还指望着她呢！
叶韫大松一口气，亲自去外面请顾承之进来，随口叮嘱道：“我祖母年纪大了，顾大夫如有什么话，别贸然出口吓着老人家。”
这分明是担心他年轻不经事，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清楚。
顾承之又笑了，“我省得轻重，二姑娘莫虑。”
你这样子就没办法让我不忧虑！
但叶韫面上还是端得相当成熟稳重的，点点头，还福了福，“那就劳烦顾大夫了。”
顾承之觉得，若是换一个场合，这小姑娘可能会把他给撵出去。
“不劳烦，不劳烦！《千金方要》是本好书！”
叶韫抬眸，她怎么有点想揍人！
亏了母亲曾经还夸顾家家风正派，她怎么觉得那根本就是讹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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