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人跑哪里去了？”
“快搜！”
“他被少城主身边的法师伤了，不可能跑的掉的！”
声音从巷口外的大路上传来，洛聿律下意识地扭过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袖子被拽住了。
“法师大人……可、可以稍微便宜点么？”
洛聿律眼前的是一只兽人。
那长长的耳朵在空中抖动着，仰着脑袋，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红彤彤的大眼睛，一开一闭的三瓣唇在和洛聿律讨价还价。
回过神来的洛聿律先拉了拉自己的兜帽，让帽子把他的整张脸遮盖得更加严实了几分，只有几根白色的柔软发丝不经意地露了出来。
“法师大人……”
那兔子模样的兽人眼睛本来就圆溜溜的，这么一瞪大了以后就愈发显得无辜。
通红的双眼配上那欲言又止的语气，让洛聿律不由得又心头一颤。
真是……太可爱了！！
兔兔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想rua！
不行！冲动是魔鬼！我要冷静！
洛聿律在心中默背了一圈元素周期表：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化学让他冷静了下来。
“光明岂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洛聿律故意压低了声音，学着记忆里那些住在他隔壁的光明神教牧师的说话方式，如咏叹调般缓缓说道。
“能让你有机会接触到光明，是因为神选中了你。既然你不愿意珍惜神的馈赠，那么……”
后面的话洛聿律根本不用说，他的手里已经多了几块银币。
“感谢神灵，赞美神灵。”
小兔子低着头，颤抖着说着。
想到自己的小金库又多了些财产，洛聿律不由地在心里感谢着曾经那位住在隔壁的某位光明主教。
要不是这位光明主教成天张口闭口都是光明之神，洛聿律又怎能模仿得如此精髓呢？
洛聿律把钱收进口袋里，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的小兔子又提出了个问题。
“法师大人，请问是哪位神灵创造了这种光明？我想要在每天夜里祷告的时候，也感激这位神灵冕下的赐予。”
洛聿律略一沉吟，而后那如咏叹调般的话语，像是带着神灵的神圣之光一样，便从他的口中掷地有声地说了出来：
“既然你真心诚意地发问了。”
“那我也就以神之名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答案吧。”
“黑夜赐予我们不同颜色的眼睛，”
“我们用它来寻找光明。”
“而赐予众人夜晚的光明的，”
“让众人每次在夜晚祷告时都会感激的神灵冕下，”
“请牢记祂的名字。”
“他就是——赛恩斯。”
其实这所谓的赐予光明，完全就是他编出来的一套说词，为了让这普普通通手工制作甚至甚至还因为有点儿不太熟练，而导致外形比较“多元”的蜡烛更好卖而已。
毕竟在萤火城，每当日落之后，世界就陷入黑暗，是人们早就习惯的事情。
夜晚唯二的光源，就只有光明神殿才有资格燃起的光明神灯，以及城主府前的一坛篝火。
在发生过几次室内烧火，结果死了人的事情之后，这座大陆上的很多其他城市都下令不允许普通居民夜晚烧火，这其中也包括萤火城。
他们认为，普通人没有资格在夜晚接触到光明。
一旦烧火，就触怒了神灵，会有神罚。
而萤火城，也就是目前洛聿律和这只小兔子兽人所在的城市，有一个能够吸引普通人类和兽人前来居住的最大的特点就是，这里可以制作萤火灯。
当地的居民可以在萤火城的光明神殿和城主府领取到萤火灯，用于夜晚的照明。
萤火灯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
倒不是说萤火灯就是用萤火虫相关制作而成，而是说这萤火灯的光就像是萤火虫的光一样，非常微弱。
好几个萤火灯聚集在一起，大概比蜡烛的光芒还要微弱几分。
而且萤火灯，作为萤火城特有的产物，每次失效之后，也只能在萤火城进行补充。
并且萤火灯数量稀少，价格偏高，普通人家很少能够拥有。
好在坐落在大陆南边的萤火城，即便是到了冬日，晚上不能烧火，夜里也不会很冷。
而那些靠北一点儿的城市，洛聿律没有去过，也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没有火焰温暖的情况下度过冬日的。
作为大贵族家庭出身的洛聿律，对于这个世界‘底层’人民的生活其实并不了解。
能够想到贩卖蜡烛，也是因为逃家之后，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口袋里的一些带有家族徽章的金币不能用，才选择赚点小钱，成为一个卖火（蜡）柴（烛）的小蓝孩。
只不过呢……
洛聿律本以为他做出来的蜡烛，比萤火灯好那么多，应该很好卖出才是，却偏偏无人问津。
甚至在洛聿律第一次摆摊的时候，差点城卫们给抓起来。
还好洛聿律魔法师的身份不是假的，在露出了自己魔法袍衣领处那四颗魔法工会都认可的星星之后，四星魔法师洛聿律这才逃过了一场牢狱之灾。
经过那次事件之后，洛聿律很是认真地反省了一下差点被抓的原因。后来想到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这才有了点眉目：
当时年仅五岁的洛聿律利用一块不知道是谁，送给他老爹的，据说价值连城的透光玻璃，在阳光底下证实了这个世界也可以凸透镜点火后，被他老爹当做五岁就能觉醒火焰魔法天赋的天才少年夸奖了起来。
洛聿律当时就和老爹解释，那不是魔法，那只是一种自然规律，他并不是什么魔法天才。
“儿子，这就是魔法。”
“你要记住，无论谁问你，这就是魔法。”
“魔法是神灵赐予我们这些天赋者的能力。”
“没有神灵就没有魔法，你要感谢魔法之神和火焰之神对你的赠与。”
洛聿律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听了老爹的话，他找了许多家中的下人，一步步地教他们如何用凸透镜点火，想要证明这个现象和有没有魔法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是最终，除了他本人以外，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
即便是洛聿律反复确认他们每个人都是按照步骤按照要求做的，但是就是没有人能点火成功。别说点火了，就连冒烟的都没有。
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同样的环境中，洛聿律随手拿着那个玻璃片就可以点燃羊皮纸，但是下人们却没有人能做到。
洛聿律当时并不懂这是为什么。
“看到了么，普通人的体内没有魔法之力，他们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情。”
老爹的声音在年幼的洛聿律的耳边响起。
“可是……这是科学啊，这并不是什么神明的赐予啊……”五岁的洛聿律低喃着。
一只厚重的手掌按在了当年的洛聿律的头顶。
“儿子，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你必须相信有神的存在。”
“你可以相信多个神灵，甚至信奉多位神灵。”
“但你绝对不能成为一个无神论者。”
“不信神，就会死。”
回想起老爹的话后，洛聿律终于明白了第一次市集内贩卖蜡烛为何会失败，也就此展开了驾着自己的小马车，进行流动式的随缘卖蜡烛生涯。
当然了，他卖得再也不是什么蜡烛。
是只要点燃，就可以照亮一整个房间的宝物。
是只要吹熄后就可以不消耗，下次点燃继续还能使用的宝物。
是神灵赐予的光明。
洛聿律在卖蜡烛的这段时间，听到了许多客人询问这样的蜡烛是哪位神灵的造物，是哪位冕下的赠与。
眼前的小兔子，显然不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那自然也不是第一个听到洛聿律刚才这段以神之名说‘胡话’的兽人。
如今这位‘赛恩斯’神灵的名字，已经在萤火城小范围流传开了。
此时的洛聿律并不知道，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中。
有一颗如今还不太起眼的星星，突然诞生，以一个不容抗拒的姿态呱呱坠空，加入了这浩瀚的星图之中。
这个世界，即将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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