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对了主子, 我想起来一个事儿。”明个回书院,翠螺抱着怀里收拾的东西扭头跟贺眠说,“我刚才从马车里拿东西的时候, 不经意看见街角好像有个人在盯着咱们府门口看。”

    她那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视线,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长得一脸凶相。

    对方跟她对视瞬间,佯装闲逛, 目光看向别处走开了。

    翠螺还是头回碰到这事,没忍住跟贺眠说了声。

    “近日咱们府上招惹什么事了吗”贺眠目露疑惑,倒抽了口凉气,“难道是想趁我娘不在, 进府抢劫”

    所以提前来踩点吗

    贺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随即再想想莲花县的治安, 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甚微。

    白县令治县有方,别说有上门抢钱的了,就连走夜路被套麻袋扔黑砖的都没有。

    而且因为贺母经常外出去下面的茶庄, 贺府养了数十个身强体壮的家丁, 都有拳脚功夫, 为的就是守家护院, 免得府里的男眷老小被欺负了。

    翠螺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好奇吧,毕竟主子您乡试回来,这事大家都知道, 许是想看看您从外面带了什么稀奇东西。”

    毕竟莲花县是小地方,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去过省城, 所以会好奇也正常。

    再说了, 贺府是大府, 别人路过的时候偶尔会看两眼,翠螺觉得自己可能多疑了。

    贺眠点点头,先把这事放下了,“等明天再仔细留意一下,看还有没有人盯着咱们府门口看。”

    作为府里唯一一个能立起来的女人,贺眠顿觉肩上担子瞬间重了起来。

    早知道就养狗了,就最凶最凶的那种,要是真有什么事,翠螺负责关门,自己狞笑着放狗

    这事暂且掀过去,翠螺又嘀嘀咕咕说起别的,“主子,您也该做秋服了。”

    如今虽是夏末,可天气早晚微凉,离秋季也不远了,翠螺打开衣柜发现贺眠还是夏衫居多。

    贺眠凑过来看了一眼,“没事,把我去年的秋衣拿出来,能穿就行我又不挑。”

    这跟挑不挑没关系,主要是贺眠是贺府的嫡长女,她身上要是穿着去年的旧衣,旁人都该以为贺府变天了。有时候身上的衣服就是身份跟财力的象征。

    谁知道翠螺这话刚说完没两个时辰,临睡前,贺父带着贡眉过来了。

    “眠儿要睡了吗”贺父让贡眉上前,把他手里捧着的几身新衣服交给翠螺,跟贺眠说,“你的秋服也做出来了。”

    贺父顺势坐在桌旁,“今年你跟芽儿的衣服都是徐氏安排的,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日子跟变了个人一样,就前些天芽儿那事,若是没有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徐叔没使坏心,您就当好您的主君享您的清闲日子,别管他。”贺眠坐了一天的马车,这时候的确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坐下来陪贺父说会话。

    她扭头看翠螺往衣柜里挂衣服,总觉得有身水绿色的秋服有些眼熟,今个芽芽穿的好像也是这个颜色。

    “您刚才说芽芽什么事儿”贺眠倒了杯水递到唇边,太烫了,就端着吹了吹,侧身看着贺父。

    贺父本来不想说这些糟心事的,可贺母不在府里,贺眠是他最亲近的女儿,出了事他总得跟人说说才好受。

    这些日子他一直憋着,既不好跟芽儿说,免得惹他难受,更不想跟徐氏说,谁知道他现在的好心是不是装的。

    如今好不容易贺眠回来了,贺父就一骨碌的把事情跟她倒出来,说到邹氏带了个女人要把芽儿骗走的时候,贺父更是后怕的哽咽出声,“虽说我不喜徐氏,可这事的确多亏了他,若不是他在,芽儿可就真被这些人给骗走了。”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贺父都接受不了。要是芽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岂能过的安心。

    贺眠听完愣在原地,手中茶杯什么时候倾斜的她都不知道,直到滚热的茶水流出来洒在她的大腿上,才烫的“艹”了一声,直接弹站起来

    “眠儿”贺父惊呼一声,忙摸了摸水壶温度,立马“嘶”了声收回手吹了吹指尖,连忙让身后的贡眉去找烫伤膏过来。

    这么热的水,贺眠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夏衫,可别烫出个好歹来。

    “艹特么的”贺眠弯腰拎着裤子上湿了的那块地方,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热水不像是倒在了她腿上,更像是浇在她心里,烫的贺眠莫名暴躁难以平静,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有股想打人的冲动。

    贡眉很快翻找出烫伤膏,贺眠跟翠螺去屏风后面换裤子涂药。

    不严重,就是大腿腿面红了一片,连水泡都没起,但火辣辣的疼,哪怕抹了烫伤膏,贺眠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贺父心疼坏了,“多大的人了,喝个水怎么还能烫着。”

    知道没烫出泡来,倒是多多少少的松了口气,“多抹两回药,明个就该好了。”

    贺眠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想起什么,眨巴两下眼睛跟贺父说,“爹,要不我明天在家再休息一天吧今个太累了,又烫了腿,万一明天再不能走路可怎么办,还是先在家观察观察才能放心。”

    就那么点半热的水浇了一下,明天就好了,怎么可能连路都走不了这要是换成贺母,早就板着脸拒绝了,她看贺眠分明就是想耍滑头赖在家里偷懒。

    但贺父并非贺母,拿贺眠当成身上的肉,看见她烫的脸色难看心早就疼死了,“那就不去,天大的事儿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明个要是还疼,就找大夫过来看看。”

    贺眠这才笑了下,“没事没事,爹你放心,现在抹了药好受多了。”

    她还站起来走了两圈,影响的确不大。

    被这事一闹,贺父刚才的难受情绪倒是一下子散了,摆摆手,“行,没事爹爹也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贺父后,贺眠眯着眼睛坐下招手让翠螺过来,“你去打听打听我爹说的那事,”她顿了顿,轻声说,“再问问林家庄怎么走。”

    听刚才的语气,那事显然吓到了贺父,要是仔细问他,以贺父的性子指不定又要哭个一场。

    贺眠现在有些烦躁,怕自己没耐心安慰他,索性先把贺父哄走,自己去打听。

    翠螺知道她心里有火,事情办的很快,毕竟那天闹的很大,基本所有府人都站在门内看的清清楚楚,多问几个,就把事情的原貌拼凑出来了。

    就跟贺父说的那样,邹氏跟个泼夫一样上门来闹,还带了个女人,叫陈三,三十多岁目光猥琐长相很凶,眼珠子滴溜溜的往林芽身上看。

    翠螺说这事的时候气的跺脚攥拳,“林芽少爷他那后爹,就为了二十两银子,差点把他卖出去”

    好家伙,那哪里是嫁儿子明码标价,那分明就是卖儿子

    贺眠气笑了,捂着胸口深呼吸,自己才离开几天,芽芽差点被人给卖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先打断邹氏的腿,然后再把他嫁给陈三。

    邹氏不是说年龄大点会疼人吗,那就让他跟陈三去过他的绝美爱情,这辈子谁特么要是敢拆散她们,自己弄死谁

    贺眠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生气过,都想连夜杀到林家把邹氏就地拍卖了

    翠螺也是满肚子的脏话,憋的胸腔难受,“我跟那个家丁打听过了,她说林家现在全家都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林家妻夫跑了,倒是那个打夫郎的陈三还在

    “主子,您说说傍晚盯着咱们府门口看的人会不会就是陈三”翠螺脑子灵光一现,“那个人也三十多岁,长得很凶。”

    她会不会是还不死心,偷偷来看林芽少爷的

    这话翠螺到底没敢说出来,因为主子的表情已经扭曲的像要杀人了。

    贺眠揉了揉难受的胸口,没说话。

    夜里躺在床上,贺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这人特别护短,哪怕贺盼被外人欺负了都不行,更别提林芽了。

    那是她的芽芽啊,是她从原书中被简单的一笔带过养到现在健健康康的芽芽啊。她疼他,可不是留给别人作践的。

    第二天一早,贺眠就借口称睡懒觉养腿伤闭门不出。林芽疑惑的过来看了两趟,见她的确躺在床上还睡着,这才先跟贺盼一起回书院。

    他心有疑惑,但知道贺眠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再多问。

    送两人回去的马车从贺府门口缓缓离开。

    而本来卧病在床养腿的贺眠早已穿戴整齐,现在正带着翠螺跟一个家丁蹲在街上拐角处,眯起眼睛看着前面的女人。

    翠螺一眼就认出来前面的是昨天那人,她连衣服都没换。家丁也说那就是陈三

    陈三站在贺府斜对面,眼睛贪婪的看着被绿雪扶上马车的林芽。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这人就是她的了

    别说二十两银子,只要贺府愿意松口,两百两银子自己都愿意去偷去抢去借

    贵公子身娇肉细的,跟自己家那个早死的贱蹄子一点都不一样。要是鞭子抽打上去,肯定是红痕开在雪肤上,光想想她都激动的指尖发颤。

    越想陈三越舍不得放下,这些天总是忍不住的盯着贺府门口看。

    万一,万一他落单了呢

    陈三两条腿自然追不上四个轱辘的马车,跟了一段距离,这才愤恨的朝车子离开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她看林芽看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根本没发现自己被人跟了一路。

    贺眠啃着手里的脆桃,咬的嘎巴响,眸光幽深。

    既然没跟错人,那就好办了。

    陈三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手里那点家底都是以前夫郎还在时积攒下来的,说要留给十岁的女儿,供她好好读书留她娶夫郎。

    可看陈三的意思,这点银子分明就没想着用在女儿身上,每日更是对她非打即骂顿顿呵斥侮辱。

    至于读书

    读什么书,她去读书了,家里的活儿谁干

    陈三在外面喝了顿花酒,天色擦黑才乐悠悠的哼着艳曲摇摇晃晃的回家。

    贺眠两只手背在身后,左手掂着掌心里的鞭子,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带着翠螺跟家丁,三人不远不近的,慢吞吞的跟在陈三后面。

    等快到巷子口了,贺眠才示意翠螺上前,“过去问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好歹是新时期的接班人,考了功名的秀才,哪有上来就动粗的,怎么着也得给她个选择麻袋颜色的机会。

    翠螺激动的小跑上前,伸手拍了拍的陈三的肩膀,语气像是问她晚上吃了什么一样,“我家主子让我问问你,想要胳膊还是想要腿”

    “你谁啊你家主子又是谁”陈三晚上喝的太多,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一挥手打掉翠螺的胳膊,没好气的说,“滚,别惹老娘”

    这话几乎刚说完,眼前猛的就是一黑,整个人都被兜罩在麻袋里面。

    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人迎面用力一推,倒退着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谁,谁要害我”陈三在麻袋里胡乱挣扎,跟只乱拱的猪一样不得章法。

    “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可知道我是嘶”陈三装逼的话才说了一半,贺眠一脚就踹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

    她贺眠打人,打就打了,从来不挑日子,只挑人

    贺腿被烫伤走不了路眠,对着地上胡乱动弹的麻袋一连踹了好几脚都没觉得解气。

    光想想是这么个玩意肖想着芽芽,她都觉得恶心

    贺眠一身的火气,正找不到发泄口呢,就听陈三粗声大骂,“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大姐在衙门当差,你要是惹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为何陈三能耀武扬威甚至打夫郎还没事的原因。

    “那是挺厉害的,你万一回头要是去告状可怎么办呢”贺眠翻了个白眼,语气惊慌。

    陈三立马抖落起来,手撑着眼前的麻袋,“害怕了吧,那还不赶紧放了我不然我把你们全都送大牢里”

    “是啊,怕死了呢。”贺眠蹲下来,脚就踩在陈三胸口上,冷笑着,轻描淡写的说,“既然这样,不如灭口算了,死人可不会说话。”

    陈三总觉得有东西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吓的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强撑着发抖的音调说,“你、你敢”

    贺眠用手里的鞭子柄敲了敲陈三的脑袋,“我胆小,的确不敢杀人。但打麻袋总没错吧我怎么能知道麻袋里装的是人还是猪。”

    那么大的一个麻袋在面前动来动去,她就上前踹了两脚而已。如果有人问起来,那肯定是麻袋先动的手啊她就只动了脚。

    陈三,“”

    陈三耍横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听到能把打人杀人说的这么不讲道理又理直气壮的人

    贺眠站起来,一鞭子抽在麻袋上,麻袋瞬间发出杀猪的声音。

    听说陈三就喜欢这玩意,家里还挂着好些。贺眠今天特意让翠螺从马厩拿了一个,让她好好感受感受。

    陈三疼的在地上乱扭动,腿四处乱蹬,嚷着说,“你再打我一下试试我跟你拼了”

    “唰”的下,又一鞭子落下来,杀猪声再次响起。

    试试就逝世

    贺眠明显只听见了陈三的前半句话,还纳闷的跟翠螺说,“像她这种要求,我这辈子还是头回听到。”

    不满足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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