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章

    012

    慕霜降第一次见花满楼，是在万梅山庄外的小山坡上。

    万梅山庄外的小山坡上种着一片梅林，梅花盛开，穿着一身淡黄衣袍的花满楼安静地站立在一棵梅树下。

    夕阳的余光，青黛的山色，都很美。

    可让慕霜降最惊艳的，是在夕阳山色的映衬下，那个温暖如春的花满楼。

    花满楼听到几人的动静，微微侧首，嘴角噙着一抹笑，“陆小凤，西门庄主，你们来了。”

    略顿，他又说：“似乎还有一位姑娘。”

    慕霜降闻言，笑着说道：“在下慕霜降。”

    “原来是慕姑娘。”花满楼朝着慕霜降的方向微微颔首。

    与冷冰冰的西门庄主相比，如今隐姓埋名的慕·诈尸魔教教主·霜降还是十分随和的，她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跟花满楼相谈甚欢，并且成功得让花满楼对她的称呼从慕姑娘，变成了霜降。

    当然，作为等价交换，慕姑娘也可以直呼江南花家七童名字了。

    慕霜降是个美丽的姑娘，而花满楼又是个英俊的男人，有才有貌又有钱，与万年冰山西门吹雪相处多了，见到花满楼，就觉得春日的暖阳，令人身心都觉得暖烘烘的 。

    陆小凤看着前面两个相谈甚欢的男女，有些忧心。

    他跟西门吹雪说：“花满楼是个十分特别的人，热爱生命，对谁都很好。霜降最近吃了不少苦头，会不会因此对花满楼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

    西门吹雪不紧不慢地走着路，目不斜视，“不会。”

    陆小凤：“你对她似乎很有信心，你是不是认识她很久了？”

    西门吹雪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比你久。”

    陆小凤：“不比我久，那你对她的了解，未必有我多。她身份不简单，为何留在万梅山庄还是未解之谜。”

    “是你想的太多。她留在万梅山庄，只是想解除送春归的药性。”

    陆小凤闻言，愣在了原地。

    他瞪着西门吹雪径自往前走的背影，心道真是见鬼了，他认识西门吹雪这么久，这个人对什么似乎都是无动于衷的，如今居然为慕霜降解释？

    此时，花满楼正在跟慕霜降说话。

    花满楼声如其人，温润好听，他笑着问慕霜降：“陆小凤说，你认识飞燕。”

    “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的。”慕霜降清丽的脸上带着笑，开始胡扯，“小姑娘长得美，唱歌也好听，很讨人喜欢的。你知道珠霍休吗？”

    花满楼一怔，霍休？

    自然是知道的。

    霍休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也是个脾气怪异的老头，可他却是陆小凤的好朋友。江湖上的人只知道霍休很有钱，可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花满楼和陆小凤从前也不知道。

    自从他们到了金鹏王朝之后，就知道了。

    霍休的钱，是金鹏王复国的财富。当初四大重臣叛变了三个，其中一个名叫上官木，也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首富，霍休。

    慕霜降语不惊人死不休，凭空扔下一个大雷，“听说，她是霍休的情人。”

    花满楼：“……”

    花满楼脸上的微笑顿时凝住了。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慕霜降的身后响起：“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慕霜降一回头，就看见了西门庄主的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她秀眉微蹙地控诉：“你吓我一跳！”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你有这么容易受惊？”

    慕霜降忍不住横他一眼。

    西门吹雪不为所动，毫不客气地往她心里捅刀子，“如果我没记错，江湖遍地都是你的仇家。我建议你说话前，先想一下后果。”

    慕霜降：“……”

    这位年轻人，怎么说话的？

    如果有他和陆小凤在，她还需要担心这个……那她岂不是随时随地准备着翘辫子就好？

    而且在花满楼面前，需要担心什么啊？

    就算她把自己是魔教教主的身份亮出来，花满楼也不会忽然捅她一刀。

    话虽如此，却不能这么直白地跟西门庄主说。

    慕霜降打了一下腹稿，笑着说：“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应该没关系的。”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头。

    这时花满楼却说：“霜降，事关旁人清誉，若是无凭无据，可不能随口就说。”

    虽然慕霜降的话令他十分震惊，可他的声音仍旧是温柔的，不见愠怒之意。

    慕霜降“啊”了一声，声音有些抱歉，“无凭无据这样说虽然不太好，可我的消息，总比大智大通灵通多了。”

    金鹏王朝这件事，说白了就是霍休和上官飞燕一起串通好的事情。

    慕霜降对其中许多细节记得不清楚，但是天下第一首富，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以及关中珠光宝气阁阎铁珊这几个人，她还是记得的。当然，除了那几个人之外，上官飞燕也令她印象深刻。

    毕竟，把那么多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且还能令那些男人以为，她是真心爱他们的。

    这也是一种本事。

    慕霜降虽然离开了万梅山庄，可有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在，就无所畏惧。

    两位大佬护航，她顶着魔教教主的头衔有什么不好？

    西方魔教在中原武林众人眼中神秘莫测，许多江湖上不为人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也并不奇怪。

    慕霜降原本在万梅山庄的时候，担心着给西门吹雪添乱，天天乖得跟什么似的，人缘好到山下小镇的人都夸她。

    谁知西门吹雪不领情，还要带她出来逛街，那还担心什么？

    再这么隐姓埋名，哪天诈尸出现在罗刹教，旁人既不惊喜也不惊讶，还要怒斥她是假冒伪劣的，那就不太好。

    咳，虽然芯是假冒伪劣的，可人是货真价实的！

    这么一想，慕霜降就懒得费心伪装了。

    ——虽然也从来没有认真的伪装过。

    慕霜降跟花满楼说：“你听说过罗刹教吗？”

    花满楼微微颔首，“听说过的，还听说罗刹教的教主不久前因走火入魔丧失理智，自行了断了。”

    慕霜降微笑：“没有，我就是罗刹教的教主。”

    花满楼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走在旁边的西门吹雪：“……”

    刚才被西门吹雪惊吓了一下下，导致落后一小截才追上来的陆小凤：“……”

    某个自动暴露身份的姑娘声音带着笑意，“你不信？不信的话可以问陆小凤，他肯定不会骗你。”

    花满楼却一脸淡定地微笑，“听闻罗刹教的教主玉罗刹，武功高深莫测。”

    可眼前的慕霜降，听她言行举止和吐息，没有哪一点像是个武林高手的样子。

    “玉罗刹是我的义父，不过他已经不管罗刹教了。从前我的武功也是很不错的……”说着，慕霜降笑了一声，“唔，现在武功不济，但是以后也会好起来的。”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无语地看着慕霜降。

    花满楼沉默了片刻，“你刚才说，飞燕是霍休的情人。”

    花满楼看不见，慕霜降应了一声，“她是个年轻又美丽的小姑娘，年轻美丽的姑娘难免会喜欢各种各样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霍休虽然是个老头了，可他是个有智慧有野心又有钱的男人。”

    花满楼安静地听着，并没有说话。

    慕霜降微笑：“我听说，男人不管年龄大小，无一例外会喜欢年轻的姑娘。”

    “据我所知，除了霍休，上官飞燕也跟许多男——”

    这一次慕霜降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陆小凤用严肃的语气扔过来一句话，“霜降，你再这么说下去，花满楼要生气的。”

    虽然陆小凤认识花满楼以来，从未见他为什么事情生气。但上官飞燕是他的意中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别人对自己意中人毫无根据的中伤。

    花满楼：“……”

    慕霜降微笑，她没有看向陆小凤，只是跟停下脚步的花满楼相对而立。

    “不会的。你其实心中早就疑虑丛生，为何她将你带到金鹏王朝后，就不见了踪影。她带你去见金鹏王，希望你和陆小凤为金鹏王朝讨回一个公道，你们面对的人，都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十分危险。可她对这一切，却不闻不问。你如果对她很有信心，根本不会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她的声音轻柔，带了点笑意，却不会令人觉得反感，反倒令人觉得其中带着体贴的善意。

    “你很聪明，并且善良。你也很明白，并不是你对别人善良，别人就不会带着恶意对你。”

    花满楼站在夕阳下，脸背着光，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慕霜降转头，看到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一脸无语的神情。

    她朝两人露出一个笑容，“我的消息如果有误，我会负责的。”

    西门吹雪眼不见为净，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落日。

    陆小凤不想让花满楼伤心，可如果慕霜降说的是实情，那伤心总是难免……他本想说慕霜降好端端的，扯这些事情做什么？然而他实在是被慕霜降整得没脾气了，默默地抹了抹原本留着胡子的如今却光秃秃的嘴边作为回应。

    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冬天的傍晚并没有令人觉得太冷。

    慕霜降转身，半垂的浓密睫毛遮去她眸中所有神色，令人看不清那双动人的含情目中，此刻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