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啾从神府中出来后,又拽着小乙问了一些关于神府的问题。等明白得七七八八了,才结束了通话,伸了个懒腰。
林啾啾从软垫上飞起,恰巧撞见裴恕从炼器室内出来。
他面色凝重,步履匆匆,林啾啾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那张光洁如玉的俊美面庞上,罕见地出现了红晕,而且红得厉害,像是在发烧。
“你没事吧?”林啾啾脱口而出,只听见一串鸟鸣。
她试图用别的方法引起裴恕的注意。然而裴恕并不管她。他的步伐越来越急,呼吸也越来越重,单是听着他压抑的呼吸声,就能体会到他此刻的难受与煎熬。
裴恕:“走开。别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林啾啾一下子就急了:“你别动了快坐下!我去叫人!”
她刚要飞出门,只见裴恕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开。
他那样急切,似乎多一刻也无法等待。而林啾啾不放心他一个人,只能半路折返,紧跟了上去。
裴恕来到了云雾涧的那道瀑布前。
瀑布从天而降,如星河坠地,林啾啾一直知道它的美,远远地欣赏过,却不曾离得如此之近。
一是因为瀑布声势浩大,她小小的一只,一不小心就要被激起的水势与风席卷出去;二是因为这水极寒,即使在炎炎烈日的晌午,依旧能感觉到它的寒冷。
林啾啾的羽毛被瀑布激起的水雾弄湿了,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还未开口,裴恕已经脱下外袍,扑通一声跳入寒潭之中。
林啾啾:“!!!”
“裴恕!”
她“啾”得一声叫出来,也顾不得瀑布冷不冷了,蹦到寒池边上最近的岩石上,焦急地向下张望。
这池子看起来似乎很深,不停翻涌的水花搅乱着水面,让林啾啾难以窥见水池底的状况。
想起裴恕难受的样子,林啾啾忽然冒出一个不详的念头,好像他下去之后就再也上不来了。
她更加焦急,又往前蹦了蹦,拼命地呼喊:“裴恕,裴恕!奉天君!”
鸟鸣声被巨大的瀑布声吞没,一丈之外都传不出去,唯在水底却意外地听得真切。
湖水中好看的面容微微皱起。他本不必这样快的就出来,然而听到那一声声急切的呼唤,裴恕心绪起伏,不由自主地便轻触池底,浮出水面。
“哗啦啦~!”池水向外荡出涟漪。裴恕走到岸边,水面堪堪没过他的腰际,湿漉漉的头发和单衣贴合着他的身体。
“别叫了。”裴恕道。
林啾啾:“……”
林啾啾这时才发现,这寒潭池子浅得过分,根本不会淹死人。而她刚才叫的,好像裴恕已经淹死了似的。这就很尴尬了。
尴尬的林啾啾果断地选择闭上嘴巴,安静如鸡。
裴恕抓了把头发,看着眼前这只从头到尾都被淋湿了的小鸟,蹙起眉心。
他很难理解这样一个弱小的存在,居然也会担心他的安危。
是他沉寂得太久,以至于周围人真的以为他灵脉尽毁、如同一介凡人了吗?
体内的燥热再一次翻涌上来,裴恕不能兼顾林啾啾,简短地道:“你在这里呆着,不必过来。”
瀑布水气冰寒,她必定承受不住。
裴恕转身朝着瀑布走去,他盘腿坐在一道飞流的正下方,水流不停地冲刷着他的身体,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下来。
林啾啾刚刚从尴尬的气氛中缓解出来,顿时又陷入到另一个窘境之中。
是的,她不可避免地被裴恕的身体吸引了。
原以为修仙之人除了体术修士以外,都是文质彬彬、身型单薄的躯体,没想到脱掉外衣,竟然有着如此紧致的线条与标致好看的肌肉。
瀑布下,裴恕闭着眼,凝神静坐。水流从他的头顶灌注下来,浸透了那件薄薄的单衣,顺着青丝流过锁骨,顺着锁骨流下胸膛,再从胸膛滑过若隐若现的腹肌……
林啾啾:阿伟出来受死!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言情剧的女主角在撞见男主沐浴更衣时,会产生春心萌动、小鹿乱撞的感觉,而不是后悔尴尬、自戳双目。
因为好看。
半遮半掩,最是撩人。林啾啾被撩得脸红心跳,闭上眼睛捂住脸,口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地乱嘀咕。
她发誓自己在人体课堂上可不曾这样胡思乱想。当时那些男模脱得比他干净多了,可林啾啾满脑子都是肌肉走向、线条阴影,根本没有其他念头,没想到今日竟然破功。
林啾啾:是我脏了。
于是,当裴恕睁开眼睛寻找林啾啾的身影时,他意外地发现小小的青乌不在寒池边上老实呆着,而是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贴着崖壁,落下的水流没有外面那么大,却有一注细小的水流不停地从她头顶浇下来。
小家伙被水流冲击着脑壳,羽毛都被冲出了一个小坑,却依然挺直脖子,凭着一股韧劲儿和它抗衡。
那一瞬间,裴恕忽然很想笑。
他抿了抿唇,把手伸向林啾啾道:“过来。”
林啾啾睁开眼,熟练而灵巧地跳上他的手指。
裴恕道:“你来干什么?”
裴恕是因为受到美人蛇的影响,心神动荡,不得已才来到寒瀑之下,借助寒冷的瀑布水稳定心神,他却不知道这只青乌为何要效仿他。
林啾啾:心虚.jpg……俺也一样。
她被美□□惑,心神不宁,也急需借助水流冷静冷静。
裴恕看着林啾啾,在等她的回复,而林啾啾仗着自己说的是鸟语,竟然真的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美色惑人,我也不想的啊。”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滑过裴恕的腰,刚刚褪去的热度顿时卷土重来,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林啾啾连忙收回目光,心中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再抬起眼时,她发现裴恕似有一瞬的怔愣,随即目光一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林啾啾:该不会是听懂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过很快,林啾啾就发现他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脚上的那串银环。
这是裴恕专门做给她的,她一直好好戴着,十分珍稀。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检查,避免戒指被外物划伤。
林啾啾伸出爪子,大方又骄傲地道:“看,一点划痕都没有呢。”
她并不知道,这样一件法宝,即便是最锋利的兵刃,也难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裴恕凝视着那枚被他改造的山海戒子戒,心中的疑虑忽然消散了。
他一直以为侵入他神府的是什么修为高强的人物,万万没想到,竟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青乌。
裴恕灵气全无,但神识强大。外人想侵入他的神府,势必要拥有更为强大的神识,或是借助巨大且精妙的精神法阵。
可林啾啾却不同。
她与他朝夕相处,身上早已沾染了他的气息,神府并不会排斥她的出现。
而且,她戴着山海戒。
山海戒子戒与母戒系出同源,这种同源的相互感应扩展到了林啾啾身上,使得裴恕的神府会将她误以为是他。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灵能系统才会阴差阳错地把灵木种到裴恕的神府中。
想起那棵突然出现的树,裴恕心想那应该也和她有关。不过,他没有挑明。
一来,他好奇那棵树的作用,想要仔细研究一下,二来,金绒青乌似乎并不知道那片神府便是他的神府,他很好奇她会做些什么。
左右她现在毫无修为,做不出什么危害性大的事情。而且,既然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么想要阻止她、中断她的行为,也就变得容易多了。
裴恕淡淡地笑了笑,冰凉的手指拂过林啾啾的头顶,替她将小脑袋上散乱的羽毛抚平,然后喃喃道:“原来是你。”
林啾啾:“?”他怕不是真的烧糊涂了,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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